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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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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在看清来人之后,柳惊枝眼中煞意倏退,然而听得对方所言,随即又浮上一层疑惑来。
失忆了?
静静盯了眼前之人,对方明显眼神躲闪,也不知所说是真是假。但那种恐惧的神情却是实实在在直刺眼前。心头不知为何,有丝丝疲倦,揪住衣襟的手终是缓缓地松开,只淡淡回了一句:“我不杀你。”
脱离了掌控,冯少昱忙地护着胸口退后了好几步,伤口因刚才的动作,又有些隐隐作痛。“如此,那,那我走了?”
见对方并不回答,只是坐在那处发呆,冯少昱如得了赦令般吐了口气,偷偷摸摸地转身。哪知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就听得对方道,“等一下。”
冯少昱身体一阵僵直,忽地回过身来,惴惴不安地道:“你,你说过不杀我的。”
就这一句,适才的疲倦无奈顿时被冲得烟消云散。水晴天说得没错,这就是个百无一用的泼皮无赖货!柳惊枝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心情算不算恨铁不成钢,只是生生忍了燃在心头的烦闷,冷冷地道:“过来!”
“你先答应我不杀我。”
“你再不过来,我现在就杀了你。”
冯少昱头皮一紧,在心头嘀咕了两句,极不情愿地挪动了步子。然而,还没等他凑到跟前,柳惊枝已然长身而起,甩了衣袖朝东面的小径率先走去。
冯少昱忙地止了步子,愣愣地看着人渐行渐远,也不知他是何用意。哪知柳惊枝走到半路,忽地又停下身望过来,两道眼神如冰棱子般差点将他刺穿,“走。”
冯少昱终于领会了其中含义,背上冷汗如注,恍然地“啊”了一声,提步跟上。
四四方方的石室,四四方方的石床,没有被褥,没有饰物,光秃秃地只有石头。然而,奇怪的是,这里的石头仿佛都被人用火刻意炙烤过了一般,热度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整间石室笼罩在一片闷热里。
冯少昱刚拽了拽领口,就听得咯吱一声,身后的石门轰隆隆缓缓关闭,冯少昱一惊,不知所措地望向柳惊枝。
哪知在前之人一言不发,只带头往里走了走。冯少昱心头打鼓得厉害,这鬼地方,该不会是想着什么法儿要折磨我吧?难不成是要将他关在在此处蒸成人干儿?但如若是这样,他自己没必要跟着进来啊?
冯少昱心中没底,只得惶恐地跟上前来,腆了脸哀求:“我没骗你,我真不认识你,便是以前真有什么过节,我也不记得了。你若是心中有气,便打我一顿。要不,就放我走了吧?”
柳惊枝回身默默看了他,良久之后才问了一句:“你果真不认识我?”
冯少昱迅疾地垂下眼去,“不认识。”
两人便这般站着对着,也不知各自在想些什么。
“你叫什么?”
“啊?”意料之外又之外的问题。冯少昱干瞪着眼,傻愣愣地回望。
柳惊枝已然先不耐烦了起来,“罢了,三日之后,我自会放你回去。”
听了此话,冯少昱心中虽说稍安,到底仍是不满意,还待再说点什么,对方已然挪身朝床中盘腿而坐,垂了眼睫道:“脱衣服。”
“啊?!”冯少昱完全傻眼,连尾音都拔高了几度,顺带着还变了调。
柳惊枝睁开眼来抬首道:“需要我再说第二遍么?”
冯少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只差没抱住双臂挡在胸前。这,这,这,这是个什么意思?
有美一人近在眼前,斜倚床榻抬眸相邀,若在以前,冯少昱不用吩咐,早便速速行动起来。他自信,自己做别的不行,这解衣脱靴最是手脚麻利,莫说自己的,脱起别人的来那才更叫一个利索顺当。但此时,这回,此地,虽说情境差不多少,但怎么想,怎么着有点怪异啊。
冯大公子算不得聪明的脑袋瓜子一个回转,以前在茶楼酒肆听的那些个闻所未闻荒诞离奇的说书故事便一个个走马灯似地在脑中转动起来。
难道……莫非……,美人是想要拿自己的身体练什么邪功?!
冯少昱心头重重一跳,孤男寡男,独处一室,周遭密闭,无处可逃,最关键的是,美人这么年纪轻轻,那高深的功夫是怎么来的?冯少昱越是思考,越觉得自己心中所料不错,眼里已然带了惊恐。
想想自己以前还对这种故事嗤之以鼻,嘲弄那说书人异想天开,不想这报应立马就验证到自己头上了。想到那些被邪魔之人吸了精气之人最后都死状极惨,冯少昱从脚底窜起一股寒意,激灵灵一个抖擞:娘诶,这个地方是呆不得了!冯少昱这般想着,人已然一跳而起,就朝来时的石门冲了过去。
“你做什么?”
背后的声音如同地狱魔音直穿脑际,冯少昱急得脑门上直冒汗,趴在那处,更是使尽了全力去推那门。然而,那处石门早已闭合得严丝合缝,任他如何敲打抠抓也无丝毫反应。
“这门只有我能打开,不用白费力气了。”对方这般没头没脑地一番捣鼓,让柳惊枝很想当场将人捏死算罢。当然,如果他知道冯少昱此时心中所想,估计早动手了。
冯少昱抖着身子绝望地转了过来,脸色惨灰:“怎么说我也救过你一次,你就真这么狠心要把我练了么?”
柳惊枝没听懂后面一句是何意思,倒是听清了头一句,脸色更是阴沉:“你不是不记得我是谁么?”
“记不记得,反正你都是要杀我的。”冯少昱悲戚不已,索性承认了自己先前是在撒谎,说罢眼圈便也红了起来。
柳惊枝冷笑一声,“哦?你倒是给我个一定要杀你的理由,我好一次成全了你。”
冯少昱往后缩了一缩,抖着唇道:“那日你一剑刺来,可又有什么理由了?”
柳惊枝听了此话,又瞧了对方那般摸样,忽地不做声了。
陡来的沉寂令本还悲愤着的冯少昱有些无所适从,便是连开始有的那些伤心也一点一点慢慢消退。自己此话是不是说得有些重了?原来,冯少昱伤愈期间倒是有听阿全提起过,自己这条命虽说差点因眼前之人而送,却也是他着力救回来的。虽然他不知这其中究竟有何曲折,也不知柳惊枝又缘何要再救他,但到底自己是没死。此时这般控诉,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这般想着,又偷偷看了石床之上的人两眼,不像生气,却也不知是何情绪,仿佛是尊绝美雕塑一般。
唉,是了,雕塑便是雕塑,再美也是无心,只可以远远地看,不能走近了触碰,否则不小心被锋芒割了手,剜了心,痛却是自己的。这是自己早该看清却偏偏一直不愿看清的事实。难道那日那一剑的震惊和伤痛,还不够自己记一辈子的么?这次他假作失忆,其实也不是全然害怕丧命,只是真的心冷了,寒了,也是真的想断了自己那份痴心妄想。
但不知为何,每每看到眼前之人,又会在心冷害怕之余生出有些不舍来,总想着看这最后一次便好,下次再不看了。
冯少昱怔怔的出神,忽地张口问道:“你为什么后来又要救我?”
柳惊枝没有动,半晌才回了一句:“你放心,三日之后,我便完完整整放你离开。上来。”
咦?还是要脱么?
不是说三日后要放他走么?
难道,其实,最开始时是自己误解了?
又难道,美人其实对他也有情,现下难道是要……?
冯少昱猛地一拍脑门子,可不要再犯浑丢了小命。只是,这眼前情景,让他又不得不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起来。
“莫非还等着我亲手伺候你么?”
“不不不!”冯少昱被那冷冰冰的语调刺得直缩脖子,双手忙地按上腰带动作起来。唉,算了,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脱个衣服而已,有必要如此纠结么?这一番想开,心头松了许多,手上动作更快,不出一会儿,便脱了个精光。冯大公子向来对自己身材十足十有信心,且脸皮厚壁铜墙,光溜溜站在那处,竟无一丝一毫的不自在,只是见柳惊枝垂着眼端坐那处仍是没有动作,终是忍不住凑近问了一句,“你不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