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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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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
阿柚微红着脸,用只有她与赵峥才能听到的声音。心里却诽腹:这位墨王殿下可真会演戏,害得她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嗯。”赵峥看着阿柚桃红的脸颊,略微有些不自在,但他没有再拉开与阿柚的距离。
阿柚松了口气,咬下最后一颗山楂,糖的甜腻与山楂酸味的混合的甜酸味道,让阿柚眉头扬起。她道:“那我们现在是回去,还是继续逛?”
“再等等。”赵峥道。
自从他们入客栈起,或者说自他们踏入木坞县开始就有人一直在跟踪他们。现下那人在确定他们并未怀有其他目的后选择了离开。可保不齐还会有其他人。
阿柚对赵峥的提议并未异议,毕竟蕙兰的事眼下着急也是没有用的。
时至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徒留下大片的玫瑰色云朵照耀在木坞县上,一群归家的飞鸟恰巧飞过,与不远处的青山融合成一幅别样的山水画。
阿柚拖着已经走累了的双腿,为了不被人发现异常,强撑着笑意,与赵峥一同回了客栈。
客栈门前,邹启领着一大群人早已经在等候,这样的阵仗无疑是在暴露赵峥与阿柚的身份,引起众人的注意。
“殿下,王妃。”邹启佝偻着背,依旧是那副恭谦的模样,他领着一帮人朝两人行了礼,“按照裴少卿的要求,臣已经为殿下与王妃在怡和居备好了饭菜。”
赵峥面上不显,只淡淡应了一声。紧贴着赵峥站着的阿柚面带甜甜笑意,道了一声:“麻烦邹县令了。”
邹启忙称不敢,随即请两人上了马车。
马车在外看时倒是与普通马车无异,进了内里才知精细。青釉莲花香炉中点着上等龙涎香;小炉上热着精品碧螺春,还有精致细腻的糕点。不仅看着好看,味道也不比太傅府中的差。
阿柚不得不感叹,有钱真好。
赵峥看着又在吃东西的阿柚,似乎她无时无刻不在吃东西,“你不怕他们下毒?”
阿柚看了眼赵峥,又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梅花酥,似在衡量着赵峥话的可信程度,与手中梅花酥的好吃程度,哪一个对她来说更重要些。
“这没必要吧?”
害死她,这邹启还能有活路?
放在平日,她确确实实只是一个小道姑。可现下她是沈太傅的孙女,是墨王的王妃。
她才不信邹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虽说今日邹启在派人跟踪他们,不然也不会他们一出现在木坞县他就登门拜访。
这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更多的巧合是人为。
这一番想,阿柚心安理得的将手中的梅花酥吃完,顺便还尝了尝碧螺春,甘甜可口,确实是好茶。
马车晃了没有一会儿,随着车夫的一声叫停,马车缓缓慢慢地停了下来。
“殿下,王妃到了。”邹启声音中带讨好的意味,音量稍稍提起,从外传了进来。
两人都没有带随从,赵峥又不愿假他人之手,他先一步下了马车,再转身去搀扶着阿柚。阿柚浅浅一笑,赵峥虽不言笑,但两人的长相摆在那里,怎么看都像是一对璧人。
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只余下西边一抹淡淡橙红。
赫然挂着怡和居门牌的宅子前的琉璃灯被点亮,暖黄色的光将一侧的翠竹的影子落在白墙上,随着微微风在摇摆着,似那舞女在摇曳着身姿。
“小心台阶。”
邹启在前头引路。
阿柚拉着赵峥的袖子,提着裙摆,迈过台阶,打量着怡和居。
悠长回廊,月洞门,假山流水,奇花异草,在夜间瞧着倒也瞧不出什么来。
“殿下,王妃,这里是木坞县最有名的温泉屋。平日里也有不少的贵人和大人前来。”邹启一面走着,一面为两人介绍着:“怡和居靠山而建,冬暖夏凉。”
倘若细细听邹启的声音,还是能从其中感受到不安。
毕竟他面对的是凶名在外的赵峥,谁知道他会不会一动怒,直接将人给咔嚓。
“今日怡和居可有什么人在?”赵峥摸着腰间的玉佩,对于阿柚牵着他大袖一时也并无反感,他似是不经意的问道。
可这不经意的语气落在邹启耳中就倍感压力了,他没有迟疑,拱了拱手道:“回殿下话,据臣所知,昨日文轩郡王来了怡和居,现下就住在和仙阁。”
赵峥闻言,冷哼了一声,未再说话。
邹启擦了擦额间虚汗,不敢再言语半句。
而本一心放在对周遭环境打量的阿柚,侧过头看了眼赵峥,见他脸色比起先前又冷了几分。看来他与这位文轩郡王的关系确实不怎样。
在玉嬷嬷对阿柚教习中,除了皇家礼仪,自然还有皇室人物的关系。
比如这位文轩郡王,名穗,永王之子,当今圣上的侄子。据玉嬷嬷所说,赵穗本该养在永王膝下,却因为圣上的宠爱得以入住宫中。这样一对比,赵峥这位唯一的皇子就显十分不得人喜爱。
甚至曾有民间传言,当今圣上欲将太子之位传给这位文轩郡王。
这谣言自然是阿柚听来的。
真假不知,但赵峥与赵穗这对堂兄弟的关系多半是不怎么样的。
待到一处挂着“红菱阁”三字的门牌下,邹启这才停下脚步。
“殿下,王妃,里间已经为二人备好了饭菜。若”邹启道。
赵峥挥了挥手,打断了邹启的话,显然已经有几分的不耐烦。
但邹启还是应着头皮又说了一声:“臣先告退了。殿下要是有什么事,可差人去县衙叫臣,臣随时待命。”
邹启的话音还未落下,赵峥已经领着阿柚迈进了红菱阁。
红菱阁内的侍从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见两人前来轻车熟路的引着人落座,却并不言语,连传菜都是静谧无声的将一道道珍馐上传。
总共三十六道菜,样样精致,更不用提味道,光是闻着都让人食欲大开。
赵峥净了手,不习惯有人在身边伺候,他干脆屏退了侍从。红菱阁中便只剩下他与阿柚。
他拿着筷子一道一道品尝过去,其味道不言而喻,与宫中菜肴相比,还略胜一筹。
赵峥品了两道菜,见与他相对而坐的阿柚只看着,却不动筷子,心下了然。但他还是开口问了一句,“你不吃?”
阿柚盯着赵峥的筷子,摇了头并不看他,“味道如何?这菜看起来不太合我的胃口。”
“是吗?我倒是觉得还不错。”赵峥又不瞎,阿柚吞咽的动作他又岂会看不到。这明摆着就是因为下午贪吃,导致现下吃不下东西了。
“那你好好吃。”阿柚哪里能受得住这般诱惑,奈何肚子不给力。之前在车上那一块梅花酥已经将她肚子里的最后一点空隙都沾满了,要是她再吃东西,恐怕这肚皮都得撑破。
“殿下,这邹启绝对有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阿柚无奈的只能转移话题来缓解谗意。
赵峥吃饭很快,他的口腹之欲并不强,向来只要吃饱了就成。
待吃完饭,赵峥以消食为由,领着阿柚逛起了怡和居。
前日夜间的暗访,只够去一趟县令府。怡和居从裴松明口中略有耳闻,倒是不知怡和居的位置竟然如此偏僻,还能引得赵穗前来。
现下已经入了秋,白日太阳炙热,使得温度与夏日无异,怡和居却有入了秋的凉爽之意。
“郎君,今日有贵客前来,您就安心在院子里待着吧。”
不远处有一小娘子声音传来,阿柚看了眼赵峥。两人默契地循着声音而去。见挂着“香菱阁”三字的门前正站着一男一女,从穿着看来,是一对主仆。
“玲珑,今夜阆苑的昙花绽放,我不走远,只去看一眼便好。”
明明热得如夏日,郎君身上却已经穿起了秋衣,那位名为玲珑的侍女手中还拿着一件披风,可见此人的身子孱弱。
玲珑垂着眸,似在纠结。
郎君见状,拉着玲珑的裙衫摇了摇头,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好玲珑,就这么一次。”
玲珑瞬时红了脸,抬起眼眸,眸中闪亮,可见两人关系不一般,“下不为例。”
“玲珑最是好的。”郎君俯身在玲珑脸颊上亲了一口,瞬时牵着她的手,往他口中的阆苑方向而去。
在郎君转过身来的那一刻,躲在暗处的阿柚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听着郎君的声音极为温柔,却不知这人的模样竟如此......
死人白的脸上透着一层青灰,眼周一圈鲜红。不仅如此,两眼凸出,两颊凹陷,短命之相。
不对,应该说是死相。
赵峥看出阿柚的不对劲,见两人走远了些,才低头问,“怎的?”
“殿下,先跟上。”阿柚拉着赵峥衣袖,示意他跟上两人。
阆苑不远,与红菱阁在同一个方向。
跟在身后,总防不住被人发现,现下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赵峥干脆搂着阿柚的腰攀上了阆苑的屋顶,趴在瓦片上,借夜色遮住身影。
阆苑中种植各类名花,阿柚叫得出名的仅有那开得极为盛的艳丽的白木槿。
只见那位郎君与玲珑相拥站立处,一朵极为纯净的花苞顶部正朝上方。
“郎君,这花几时才开?”玲珑依偎在郎君怀中,垂眸看着还只是花苞的昙花。
“既然来了,便不必着急。晚间阆苑不会有人来的。”郎君说着,覆在玲珑腰间的手既然有了几分不安分。
玲珑没有反抗,反而愈发的贴着郎君而站,在郎君低下头时,玲珑已经踮起脚尖迎合。
看得屋顶上的赵峥一阵尴尬,忙撇开眼去,哪会知是一对野鸳鸯在此苟合,瞬时没了兴趣,想要离去却被阿柚拉住了衣袖。
又恐惊到院中的野鸳鸯,只得以眼神质问阿柚。
阿柚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目光仍落在院中已翻云覆雨的两人身上。
呻/吟声传出,臊得人红了脸。
阿柚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人呢?哪去了?”
阆苑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赵峥迅速警惕,所幸他们站得高位,他得以看清楚来人是邹启。
寻人?
院中的战斗愈发的激烈,男女的交织声在静默的阆苑尤为明显,站在门口的邹启等人又如何听不到里间声音。他黑着一张脸,低声骂了一声孽障,到底没闯门而入,只留了两人,便先行离去。
好一阵,阆苑中的男女得以停歇,却仍抱作一团。借助月光,阿柚看到玲珑身上全是伤痕,郎君正伏在她的肩头,鲜红的血液顺着她洁白如玉的手臂流在了地上,她抽搐之余,发出一声饱食餍足之叹。
阆苑中两人收拾离去,至于昙花早已经被忘却。
阿柚随赵峥也回了红菱阁。
“殿下,若我说邹启的儿子是死相,你可信我?”阿柚不等赵峥问她,先一步说了话。
“何来死相之说?”赵峥不解。
“死相为之将死之人身上才有。将死之人,脸为青灰,眸中无光,无精气。”
但阿柚还是有几分不确定,既然无精气,又如何行男女之事?
“殿下,我也是第一次见死相之人。”阿柚如实说道。
赵峥听得直皱眉,他并不信算命看相一类,可心底却觉得今夜所看到的与京都近日频发的失踪案脱不了干系。
似有一团疑雾笼罩在木坞县,雾越来越大,也越老越浓。
“殿下,先前可是来过木坞县?”阿柚心有不安,但一时抓不到不安的源头,“殿下可是在寻其他失踪的女子的线索?”
赵峥应了一声,示意她说。
“殿下,若信我,可将失踪的几位娘子的身份告知我,我可以帮殿下查。但有一点,请殿下一定要帮我找到蕙兰。”
这是阿柚对阿吉的承诺。
“我从来不信这些。”赵峥语气冷而平静,他的神情似乎不会有变化,无论面对谁都是一副不愿多理会的表情。除了与裴松明相处时,有几分轻松外。
阿柚当然知道赵峥不信,“殿下,这世上本就有很多东西说不清楚。就如我与殿下的婚姻,本是不该有交集的两人,却偏偏有了交汇。殿下,你能说清楚吗?”
赵峥沉默,他看了阿柚一会儿,将早间的记录文书从怀中取出来放在桌上。
他是不信,但并不是顽固之人。
阿柚眉头一挑,看来这位也不是那么不好说话。
阿柚将文书中记录的五位女子的身份简单的看了一遍,挑了一位最为详细的。她从怀中取了龟壳,摇了摇,铜板应声落在了桌上。
大凶。
竟然比蕙兰的卦象还要险恶几分。
“殿下,按照卦象所言,这位柳娘子身处木坞县不错,但她恐怕已经遇险。”阿柚蹙着眉头,对于结论却没有犹疑。
赵峥并不意外,但他一直抱着一线希望。听到阿柚所言,他本该不信,可对上她的眼眸时,赵峥竟下意识的相信了他的话。
“其余几位呢?”赵峥道。
阿柚摇了头,“殿下可知算命道士多半身有残缺?”
赵峥倒是有听说过。他打量起眼前的阿柚,眼神有了些许的变化。
“打断一下,殿下我只是说多半,不是在说我。我只是告诉殿下会算命道士总会有所缺失,而我没有。”阿柚叹了口气。
她又道:“恰恰因为我没有,我强行为人推演命格,会遭到反噬,轻则吐血,重则昏迷不醒。”
阿柚说着,她的额头已经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色也跟着苍白起来。
“恐怕我也不能同殿下一道去寻人。另外,我再告诉殿下一点,寻人往东南方向,方圆二十里左右。”
赵峥一时还真不知该说什么才是。
他的命格经由紫萧子一言断定,说他命带诅咒,注定活不过二十二。若活过二十二岁,赵氏王朝会因他而亡,天下百姓会因而他受苦受难。
往后的每一年,天下只要出现任何的灾害,所有人先想到的是他,而他的父皇也会因此责罚他。
就算如此,赵峥也从未信过命。因为他信,他就得将他这条命给交付出去。
行走在黑夜中的赵峥如此想着。
可,阿柚的话印证了呢?
印证了这世间真的存在这有违天理的卦象,他该如何?
是就此认了命吗?
*
和仙阁
龙涎香味道十分浓烈,弥漫在整个院子内。鹅黄的帷幔随风飘舞,里间能隐约听到些许笑意。
热气腾腾的温泉之中,赵穗搂着一位曼妙身姿的美貌婢女,一手在不安分的上下游走,婢女靠在他的肩头,脸颊暗粉,轻咬着唇,偶尔有抑制不住的低咽声传出。
赵穗面上带着玩味,将他眉目薄情展现得淋漓尽致。
衣物湿了大半的邹启正跪在角落,比起面对赵峥时的他,此刻对赵穗这位郡王还要显得恭敬几分。
毕竟无人不知当今圣上对赵穗的恩宠。
“你是说赵峥那个废人也来了?还带着沈家那个道姑?”赵穗端着一杯波斯国进贡的葡萄酒,摇着杯子,口中的讽刺意味再明显不过。
“回禀郡王,正是。”邹启的声音已不是带着讨好,而是谄媚,“那个道姑就跟乡野妇人没见过世面似的,拉着墨王在街上逛了一个下午,尽挑选些登不上台面的东西。不过,她那张脸确实不错。”
“是吗?”
赵穗将葡萄酒一干而尽,从温泉中出来,伺候他的婢女随即为他更衣。
“那本王就去会一会我那位堂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