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4、追寻 ...
-
“你刚刚头也不回地走了,现在又回来问我南风去了哪里,南风说的没错,你不在乎他,我不会帮你找他的,陆长官,你休了我吧。”商陆被逼道墙角,明明怕极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我,我也不要跟你了,我要跟你和离!”
他竟然敢提和离!他凭什么跟自己提和离,没有自己,他就是个任人宰割戏子!陆西洲双目充血,提着商陆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你敢再说一遍?”
商陆双脚离地,他挣扎地说:“我要跟你和离!”
“啪”地一声脆响,商陆被陆西洲狠狠扔在地上,“你以为陆家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我告诉你,别说你了,就是顾南风,死,也得给我死在陆家!”
“陆西洲,你长能耐了,学会打老婆了!”徐美霖急匆匆冲进来,一把推开陆西洲,挡在商陆面前。
方才陆西洲火急火燎地找商陆,陆淇便觉得事情不妙,连忙去矿上找了徐美霖,看到商陆涨红一张脸倒在地上,陆淇喘着粗气恨自己动作太慢。
“我什么时候打老婆了?”陆西洲额头青筋跳了跳,他虽然有心动手,但到底还是没下得了手。
“商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大姐给你做主。”徐美霖将人从地上拉到身后说道。
陆西洲虽然气急,但此时也稍微冷静了一下,他不是冲动的人,但是一旦碰到跟顾南风有关的事,他总是会头脑发昏。
“他待我不好,我想离婚。”商陆含着哭腔道。
陆淇眼睛一亮。
“不行!”徐美霖率先拒绝,离婚这事多丢人啊,陆西洲被这两兄弟一折腾,本来就断送了好姻缘,眼下妾跑了,妻再离婚,陆西洲搞不好要打光棍。
“大姐,您别掺和了,商陆,你过来,我真的需要知道南风去了哪里,他现在可能很危险。”陆西洲朝商陆伸出手,近乎恳求道。
“他怎么了?”商陆一听顾南风有危险,从徐美霖身后探出身子,小心翼翼地问。
“我昏迷时帮你们买药的里昂医生被抓了,日本人可能知道了南风会做盘尼西林,南风被他们抓到就危险了,我不杀王彪,就是为了让他去救里昂,我没有不在乎他,这一切我都可以向他解释,商陆,南风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他万一我们去晚了,他被日本人抓走了怎么办?”陆西洲说道。
商陆愣住了,半晌才猛地回过神来,“鹿鸣山,鹿鸣山上有个乱葬岗,他的家人都在那里,当时我们逃的太急了,山上又有毒气,没来得及给他家人收尸。”
陆西洲起身就走,商陆连忙追了上来,“我也去。”
陆西洲点点头,商陆连忙跟了上去,陆淇也跟上去,被陆西洲瞪了一眼,又停住了脚步。
陆西洲带着一队人马,往鹿鸣山赶去,济城内外都是日本兵,城门口也有日本人把守,陆西洲到底没跟日本人撕破脸,双方在城门口客套几句,陆西洲便顺利地出了城。
“妈呀,怎么都是日本人,济城也沦陷了吗?吓死人了。”商陆在车里拍着胸脯说。
“王彪闯了日本医院,截了人质,日本人怕医院底下的秘密泄露,现在肯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陆西洲一拳狠狠地砸在车厢上,咬着牙骂了一句,“狗杂种。”
“秘密,难道他们真的在炼毒气?”商陆惊讶道。
陆西洲沉着脸没有说话,商陆心里预愈发不安。
鹿鸣山离济城有些距离,当年他俩逃出来,走了三天三夜才到了济城,眼下一路沿途搜寻愣是没有看到顾南风的身影。
“他是不是根本没有来鹿鸣山?”陆西洲问。
“不可能,除了你我,他的家人是他唯一的牵挂,他除了鹿鸣山没有别的去处。”商陆大声反驳道。
“马上就到鹿鸣山了,一路都没有他的身影,三百里路,难道他不眠不休地跑了二十多个小时吗?”陆西洲大声问道。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商陆崩溃大喊,没有人可以不眠不休跑二十多个小时,可是这里是顾南风唯一的牵挂,除了这里顾南风没有别的去处。
“算了。”陆西洲深深吸了一口气,“上山吧,天快黑了,但愿他在这里,我们要在天黑前找到他。”
鹿鸣山几年前土匪盘踞,也繁荣过一时,后来被顾南风将山上的活物尽数毒死,这座山便成了一座鬼山,上山的路杂草丛生,明明太阳还没落山,山上便阴风阵阵,时隔多年,商陆再次来的这个地方,明明知道那些魔鬼已经死了,但他还是感觉到一阵阵的恐惧。
山上的杂草有脚踩过的痕迹,陆西洲心跳快了几分,这座荒山没有人会来,是顾南风吗?是他不眠不休跑了二十几个小时来了这里吗?
陆西洲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他拨开比人还要高的草,正准备去找人,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微弱的呜咽声。
他回头一看,只见商陆正浑身大汗,脸色煞白地靠在石头旁,脸上尽是痛苦与恐惧。
商陆在他眼里是个没心没肺的乐天派,陆西洲第一次知道,他也会有这么巨大的悲痛。
他终于明白了顾南风说的他无法感同身受是什么意思,他们的悲痛哪怕他看见了,他心疼了,终究是没有切身感受过,他无法切身地理解他们的痛苦。
所以,顾南风和商陆难以割舍,是因为他们切身感受过对方的痛苦,他们明白那种窒息的绝望。
陆西洲回头,大步朝商陆走去,一把将人抱进了怀里,“别怕,他们都死了,王彪也会死,你有靠山了,我会永远保护你和南风,你们不会再经受曾经的苦难,我保证!”
陆西洲的怀抱很暖,暖的好像可以驱散一切寒冷,商陆一直以为陆西洲是因为顾南风才护着自己,没了顾南风,自己在那个人眼里便什么都算不上,可是现在,这个人好像真的可以依靠一下。
“我…我不怕,我和你一起去找他。”商陆抓着陆西洲的衣摆,用力地说。
两人大手拉着小手,拨开杂草,钻入了荒山里,暮色渐沉,鹿鸣山笼罩在浓郁的黑暗中,山间阴风阵阵,寒鸦悲鸣着盘旋在他们上空,两人循着记忆一路摸索着。
突然,陆西洲停住脚步,目光落在被踩踏过的杂草上,商陆借着手电的光一看,只见杂草上沾着血迹,血迹一路往前,两人对视一眼,沿着血迹冲了出去。
山的背阴面格外冷,就连乌鸦都不愿意到这寒冷阴暗的地方,四周万籁俱寂,只有呜咽的寒风在他们耳边嘶吼。
杂草逐渐稀疏,沿着血迹又走了几步,两人面前豁然开朗,借着手电筒光,他们看到面前有一片直径几十米微微凹陷的空地,光亮照过的地方,尽是森白散乱的人骨。
不知是不是因为死者怨气凝聚不散,这地方只要一靠近,便会令人感觉到一阵彻骨的阴寒,这边是他们寻找的乱葬岗。
“我……我怕……”商陆死死地抓着陆西洲的袖子,“你看这里,连草都不长。”
“上来,我背你。”陆西洲在他面前弯下腰。
商陆摇摇头,万一有鬼从后面偷袭,那他岂不是给陆西洲当了人肉垫子,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你已经很累了,我还是自己走吧……”
商陆突然这般通情达理又温柔体贴,陆西洲着实感动了一把,嘱咐了一句让他小心,便避开骸骨小心翼翼地往乱葬岗中心走去。
终于,两人在乱葬岗中心,看到了蜷缩在森森白骨上的顾南风。
他衣衫褴褛,身上数不清的被树枝划破的伤口,脚上的鞋不知道丢在了那里,一双血淋淋的脚沾满了污泥。
陆西洲心脏一揪一揪地疼,他走上前,顾南风已经昏了过去,身上的衣服冰冷潮湿,显然跑了一身汗,昏了过去。
“他发烧了。”商陆一看他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担忧道。
陆西洲脱下自己的外衣将人包裹住,打横抱在怀里,“夜深了,先跟部队汇合,明日天亮再下山。”
大部队在废弃山寨外扎了帐篷,军医简单处理完伤口后便出去煎药,山间寒冷,陆西洲将顾南风抱在怀里取暖,商陆蜷缩在顾南风怀里,昏昏沉沉地也睡了过去。
陆西洲给他喂了一碗药,前后两具滚烫的身体让他浑身发热,商陆的脑袋压在他的胸口,半夜顾南风被热醒了。
他一睁眼便看到了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陆西洲。
“是商陆带你来的对吗?”顾南风将商陆从自己身上剥下来,问道。
“是。”陆西洲手臂环住他的腰,生怕他跑了。
“我不会走的。”顾南风低着头,看着商陆熟睡的侧脸道,“我走的时候想过带他一起走,可是我做不到,我不想让他和我一起吃苦。”
陆西洲紧紧握住了拳头,眼底有着浓浓的哀伤,“只是因为舍不得他?”
“不。”顾南风摇摇头,低声说,“因为我没无能,离开陆西洲,我就是个没用的废物,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成,我没有和军队对抗的能力,我根本报不了仇。”
“顾南风!你一定要说这种话来剜我的心吗?”陆西洲咬牙低吼道,“我承认我无法像商陆那样感同身受,但是我没有不在意你的感受,那件事,我可以解释。”
“你不必解释,我都知道。”顾南风挣开腰间的手,“王彪奸诈,你不会用这样的人,你不让我杀他,是为了让他死的更有价值,你的选择没有错,换谁来,都会做出像你一样的选择。”
“这个世界上比我痛苦的人数不胜数,我的这点磨难其实算不得什么,对吗?”顾南风晃晃悠悠站起来,半个身子淹没在黑暗里,“可我是人,我会痛会伤心,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道,错的是我不该强求你感同身受地理解我的痛苦。”
“陆西洲,我们如果能够撇除感情各取所需地在一起,是不是都会轻松许多?”顾南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