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萦》古朔离颜

14、触怒龙颜

　　“格格，皇上着您去乾清宫南书房候着。”全公公毕恭毕敬，在前边引路。好好的召我来干嘛？想起之前婉柔的话，我心底隐约有些不安。

　　“婉萦格格，好久不见。”一听见这声音，我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好好的半路竟然杀出了个程咬金。走哪儿他都阴魂不散。

　　“见过太子爷，爷吉祥。”我干巴巴的屈了屈膝，眼皮也懒得抬。

　　“你们都退下吧。”太子一挥手，所有宫人皆退散开去。“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多久不见你进宫来了？”

　　“婉萦大闲人一个，哪里及得上太子爷忙？听说太子爷正在建个别院，那可真是忙的不行啊！”我口带嘲讽，语气不屑至极。

　　“你……你不稀罕？”

　　“婉萦何德何能？不劳太子爷如此大费周章。”

　　“你不稀罕本太子对你好？”

　　“太子爷对谁好是您的事，只是婉萦承受不起，还请您收回。”

　　“本太子说过，会给你建一座香雪海，会给你所有东西！”

　　“婉萦不需要。”我抬头，怒视他，这个家伙为什么就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呢？！

　　“若，我许你皇后的位置呢？”

　　“……”那瞬间我差点站立不稳，无言以对。如此鲁莽如此不分轻重，不用大脑思考问题，难怪当不了皇帝。

　　“婉萦不敢，太子爷说笑了，不过婉萦斗胆一句，万岁爷可不喜欢此等鲁莽草率之人，太子爷您好自为之罢。”我目视前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那时候你的爽利劲哪儿去了，为何要这般同本太子讲话？本太子就如此惹你厌烦么？”

　　“婉萦年幼鲁莽不知礼数，还望太子爷恕罪。如若没别的事，婉萦还要去南书房侯万岁爷召见。”跟他说话真是浪费口水，我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你以为，本太子不敢治你的罪么？！”

　　“愿凭处置。”轻蔑的扫他一眼，我淡淡道。

　　“告诉你，除了本太子，没人要得起你！”他面色铁青，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他什么意思？隐隐的感到几许寒意，这种狂妄自大连他老子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到底要干什么？哼，早晚被废。我怕他做什？原以为他平易近人，现在不过是个傲气十足的花心色狼罢了。

　　停止了我的愤愤不平，继续让全公公带路走向南书房。

　　“婉萦给万岁爷请安，万岁爷吉祥。”

　　“婉萦丫头过来，陪朕下五子棋。”这个康师傅，大费周章的叫了我来就是要我陪他下棋？不大可能吧。也不敢言语，只得走上前去。

　　“婉柔这丫头可好？”

　　“好的很，婉萦代姐姐谢皇上关心。”我有些慌张，手中的白子放错了地方。

　　“往后她嫁出去了，婉萦丫头在家可孤单？要不，朕也为你寻个婆家？”皇上抬头，手中的黑子看似随意的一放。我窒息，果然没什么好事，我又不是嫁不出去了，你着什么急啊？！

　　“皇上，您不是说，婉萦年纪还小么。”我讪笑，弱弱放下一颗棋子。

　　“小？有人可不嫌你小，依朕看来，只有太子身份，才不至于辱没了婉萦丫头啊。”玩弄着手中的黑子，皇帝别有深意。

　　“皇上！”我吓得差点没咬断了舌头，“婉萦……”

　　“婉萦丫头胆子可大了，想抗旨么？！”皇上手中的黑子“啪”一声重重砸下，五连珠，黑棋胜。

　　我明显从他的眼里看见阴翳的冷光，一反刚才和蔼的模样，这就是帝王吗？阴晴不定，伴君伴虎的帝王吗？

　　恐惧中我居然奇迹般的冷静下来，跪在地上恭敬的磕了一个头道：“皇上，婉萦不愿。”

　　“来人，把郭洛罗婉萦拖下去，责杖四十！”我平静地听着他没有温度的声音，任凭锦衣卫把我从地上拖起来，像抬牲口一般架着拉到堂下。可怜见一个可以求情的人都没有，我就等死吧，康熙爷，终于要下手了么？素闻他老人家最恨兄弟之间因为女人不睦，他如何会放过我？闭上眼睛，我狠狠的咬紧了牙关。

　　长凳板子很快搬上来，被压在上面的那刻，我哭了。

　　我承认我怕死，但我现在想到更多的是胤禟、婉柔、八爷……如果能再见他们一面，多好！这几十大板下来，怕是永远再不能相见。从来都没有这么深切的思念，终于，我们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
　　我不答话，我知道他是在试探我，试探我会不会求饶。不能委曲求全！任凭眼泪怎么留，我只是猛的摇头。

　　“太子许过你什么？”

　　“太子爷说，许我皇后的位置。”既然他这么问，说明他一定是清楚不过了，我也没必要帮那个家伙隐瞒，整个大清朝都是他爱新觉罗玄烨的，我能瞒到哪里去？

　　“婉萦丫头啊！太子是国家根本，须戒骄戒淫，夺人良田，占人房产为天下不容；中宫之位，国母之尊，岂能儿戏？！聪慧如你，你可明白朕的意思？”皇帝摇头，一时间，仿佛苍老了许多，我仰视他的脸，眼中是深深的疼痛。

　　“婉萦明白。”那句“是太子爷自己的错又不是我的错”被我咽回肚子里，我重重的点头，睿智的康熙爷怎么会不明白？他那个好儿子造的孽，他不能像普通父亲一般责打管教，情何以堪。

　　“回去好好养好身体，明年就选秀了，让你阿玛把牌子递上来。”

　　“是，婉萦明白，谢皇上恩典。”我口齿不清的讲完最后一个字，低下头流泪成行。我实在不忍再看，再看到皇帝的眼里那种对父亲对儿子深深的期望。

　　“打！”从他嘴里吐出一个字来，转身不再看我一眼，径直走出殿外。十步开外的侍卫得了令，走上前来。除却刚开始的几板子做做样子，后头的全打在我身侧的皮垫上，却比打在我身上还要疼。

　　四十大板过去，我的视野已经完全模糊，心疼得无以复加。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康熙爷怒斥我的出言不逊，忤逆不敬，逐回王府，闭门思过。

　　我已经完全没有了痛感，只知道婉柔抱着伤痕累累的我泪流满面，大夫仆人进进出出，我的头脑一片混沌，似乎已经失去了思考问题的能力，我不要想，不要再想了。好多事情多想一次就多痛一分，好累啊，就让我睡吧，睡吧，好不好……

　　“不要有事，不要有事，槿媛你不要有事……”

　　谁在叫我的名字？槿媛……难道，我回到21世纪了么？迷茫的睁开双眼，只见婉柔一脸苍白，眼眶发黑，整个人都清瘦了一圈。

　　“槿媛，你不要有事好不好，不要吓我……”她语无伦次。

　　“姐姐……”我虚弱的挤出笑容，想哭，但是哭不出来，这就是书上所说的悲伤至极吗？

　　“你醒了！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她喃喃自语，“回来像丢了魂一样，大夫又说你什么惊吓过度，郁结不发，伤口发炎引起了高烧，整个晚上一直在说胡话……”

　　“姐姐，一切都结束了。真的，都结束了……”我死死攥着婉柔的手，容颜惨淡。

　　“不说了，什么都不说了，咱不说了好不好，先养好身子。”她沙哑着声音，轻轻摸我的脸颊，“有我在一日，我们便在一起一日，好不好。”

　　那一刻，我们真像亲人一般，互相扶持着艰难生存下去。患难中的真情，催人泪下。

　　过了几日，我的心情稍微正常了些，没有之前的那般死灰，那些该处理的事情还是要处理，我享用着美食，缓缓问婉柔道：“这些天外面有什么情况？”

　　“伤好了再说吧。”婉柔有些不忍，有些无奈。

　　“说吧，你还真当我是那些个娇滴滴的格格？咱心理素质好着呢。”

　　“乾清宫少了个太监，太子的人。”

　　“眼线都安插到乾清宫去了，这小子够呛的啊，他爹不废了他。”

　　“全世界都知道你出言不逊顶撞了皇上，也知道你被打回了家，这会子，怕是几家欢乐几家愁，那些个阿哥肯定急疯了。”

　　“皇上有说不准探视么？”

　　“这个倒没说，不过我给表哥和八爷报了信，说你没事叫他们暂时别过来。”

　　“做得好，还有什么？”这种关头，他们确实不应该来看我，那可会惹祸上身的。

　　“香雪海……不会有了。”

　　“明白了，这件事……也会过去的，太子保住了，皇帝就满意了。”

　　“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啊。”

　　“姐姐，是不是我和胤禟，也就这么过去了……”我的声音很轻，打在心上重重的疼。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她面容一僵，勉强挤出笑容，安慰我。

　　毕竟我们是“先知”，毕竟我们有三百多年以后的思想，婉柔再笨又怎么会不明白康熙帝的意思？怎么会不明白康熙这出“杀鸡儆猴”戏的用意？

　　康熙爷打的是我郭洛罗婉萦，那是打给太子看的，打给众位阿哥看的，打给列位臣工们看的！是在告诫他们不可沉迷女色，不可骄纵奢靡！太子爷已经封了香雪海，如果胤禟还一意孤行地与我亲近，那他的下场……我心底一阵绞痛，说到底，皇帝已经很给我面子了，对于这种“勾引他儿子”的女人，没有赐我毒酒白绫，他已经很疼爱我了。

　　“这下子，怕是胤禟更加怨恨太子了。”我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想，那天太子说的什么，除了他没人要得起我？他要给我任何东西？难道说他日后谋反被废，就是我唆使的？！不会吧？！我没有那么伟大……

　　“不是那头猪，你现在也不会那么委屈。”婉柔咬牙切齿。

　　太子一废是康熙四十七年的事情，如今才三十九年。康熙爷啊！你的一世英名几乎要毁在这个一岁就立的太子手里了，纵然是你亲自教育，但他那样的性子，注定是成不了大气候啊！

　　“别怕，会好起来的。”婉柔眼里的悲伤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