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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涛山阻绝秦帝船,
      汉宫彻夜捧金盘。
      玉肌枉然生白骨,
      不如剑啸易水寒。

      云天青把灵光藻玉放进夙玉的石棺中,他看着她清丽如昨的容颜,好像从没经历那些谁都不愿再提起的往事,好像寒气把时空冻结,好像她从来没有把某个人从记忆中连骨带肉生生拔起,流了整个胸腔的鲜血。
      我可以用我所有的温柔对你,但我们最终还是都累了,所以总有人要先放弃,你至少留下了天河,我不怪你。
      他咳了几声,看向掌心的殷红,慢慢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巾,略擦了擦,又放回怀中。
      “爹!火炉烧得很旺了!”
      傻小子大呼小叫的在洞外蹦跳,活力十足的像只小野猴子。
      葬在石沉溪洞,就算真的能洞悉尘世,也早已来不及。

      他靠在烧得极热的火炉旁,喝了口滚烫的茶水,眼神渐渐恍惚迷离起来。
      自从来到青鸾峰上定居之后,他再也没有喝过一滴酒。因为不管哪一种酒,喝到口中都变成了寿阳蜜酒的滋味。
      他不愿再记起任何有关蜜酒的回忆,最终却选择了这黄山青鸾峰上做为埋骨之地。
      这是自虐般的折磨,而他甘愿承受。一边酸楚甜蜜,一边牵骨扯髓的疼。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云天青为救夙玉而日夜奔波,寻找那传说中的阴阳紫阙。望舒的寒气亦渐渐侵入他的体内,于是他也变得怕冷,咳血也成了家常便饭。

      然而再灵通的东西也救不了她了。夙玉不清醒的时候有些骇人,云天青也并不惧怕,他只是偶尔会想,如果望舒这样,那么羲和会怎样呢。
      思绪往往到此戛然而止。
      再怎么说,琼华光那几个老头的力量加在一起也比老子要强得多啊。
      他有些颓丧的揉了揉头发,比在琼华时长得略长了些,不过还是不及……
      他叹气,原来人心是控制不住的东西,执念让他的躲避变得可笑,怎么可能不提,怎么可能忘记。

      那一日,当青阳告诉他,那个人失了清醒神智,那个人被封在了冰中。
      云天青看着好似老了许多的和蔼长老御剑离去,天空中只剩层叠的云,还是那般云海翻腾,有山风鸟鸣,柔和天光。

      于是在过后的某个夜晚,他做起一个梦,久违的梦,梦里没有呼啸的风声,雪花悄无声息的落下,梦里只有一个人的背影。
      那个背影站在山巅上,依然是执拗地仰着头,周身有风雪环绕,衣袂飘散,长发静止在永恒的时空中。
      他小心翼翼的伸手去触摸,在碰到的刹那身影碎成千万尘埃,他自梦中惊醒。
      如烟入抱,似影投怀。
      他面对满室的寂静,笑了笑,翻身对上窗外凄寒的月,沉沉睡去,再不醒来。

      天河,傻小子,你总有一天要面对这红尘翻滚的尘世,于千万人中寻到你注定要遇见的人,到了那时你便看看自己的心,它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不要犹豫,不要畏惧。如果错过了,也不能后悔,因为那是你自己做的选择,更不要流泪,堂堂男子汉,不能没出息。

      天终大亮,晨光覆盖在他安静侧卧的身体上,有层薄薄的冰反射着温润柔和的微光。
      少年不知愁,青衫还依旧。

      鬼界有条幽溟河,河面很宽,河水很深,灵魂坐在吱呀作响的木筏上,看着摆渡人在河水中撑着不知道有多长的竹竿,随着缓缓流淌的河水,去往彼岸。
      曼珠沙华在岸上开的放肆绚烂,大片的红色对应了灰色的天空,奇怪的枯树在旁边扭曲成诡异的形状。阴风微微,吹得花朵颤抖,有花瓣轻落在水中,触之即沉。
      青灰色粗布衫子的青年看了看自己久违的未受寒意侵蚀的健康身体,即便是虚幻的魂魄,也令人愉快些。

      云天青坐在简单拼凑的筏子上,望了望河水里隐约浮现的细小幽魂,没有丝毫新来的鬼魂所应有的惊恐惧怕,反而充满了好奇。他对着沉默不语的摆渡人笑了笑,开口问道:“在下云天青,初到贵宝地,不知这位大娘如何称呼啊?”
      摆渡人是个中年妇人,手持长杆站在木筏的前端,像是要融进黑暗中。她没有答话,不知是不愿,还是从未遇上像云天青这样大胆的鬼,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应的好。半晌,才低声道:“为来往灵魂而摆渡,是我仅有的记忆,人间的名字早就不记得,在这里就叫百度,你随他们一起叫我度娘便可。”
      “哟,原来是度娘,说来,您在这儿待了多久了啊,这鬼界可有什么有趣的去处么?”
      “再过一会你便要喝了孟婆汤去投胎,有趣没趣,有什么意义。”
      “哈,这个么……”
      青年含混的笑着,并不多做解释,只是微微陷入沉思,再不嬉笑着与度娘说话。

      孟婆汤,饮之则忘却前世所有,空白的灵魂迎接新生,不可将陈年羁绊带入轮回。
      云天青伸手去拨了拨咫尺之近的彼岸花,脸上有淡淡笑意。
      奈何桥上叹奈何,叹奈何的人里没有云天青。
      他终是如了愿,连鬼差都拿他没办法,只能警告他不可扰乱鬼界秩序,便放了他去。

      云天青躺在遍地盛开的妖红中,仰头看向没有了云朵与星辰的昏暗天空,璀璨的银河与月光照耀不到地底,只有灰色的阴霾亘古不变。
      不能喝那汤,不能过那桥,不能投那胎,不能就这么忘记就这么离开。
      你向来敢与天斗,难道我便是那轻易服输的人么。
      你不甘心,难道我便甘心这一世便如此了结么。
      我等着你。
      五十年,一百年,五百年,一千年,便过万载,你不来,我不走。

      度娘长杆在岸边轻轻一点,回转了木筏来,向着来时的方向悠悠荡去,有叹息般的歌声自她背后空灵回荡,重叠成一串至死靡它的缠情结。

      彼岸花,花叶不相逢,那落迦,因果莫匆匆。
      流啊,潸潸三途河,荡啊,幽幽幽冥路。
      听啊,渺渺引魂鼓,哀啊,尘梦空。
      沉啊,十八地狱红,望啊,三千如来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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