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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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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之后,又有不少将尉来看望南宫玉,耶律宗贞竟是没来。臧平带着浑身酒气冲进帐子,一进来就哈哈大笑着道,“这下子东京都准备好了,七皇子令容少将立即赴驻地调兵前来,这边交由司空将军挂帅,派兵护送南宫将军回京。”
南宫玉本来在与部将说话,一听这话,眉毛先皱成一团,臧平要问何故,他先开口道,“请七皇子过来。”
臧平眼光一闪,司空甄在旁边给他打眼色,叫他照南宫玉所说的去做,反正七皇子自己是不打算过来的了,还不如直接请他过来比较干脆。臧平略一沉吟,打起帐门向外面吼道,“听到了没,南宫将军有请七皇子过帐!”
这边部将听说耶律宗贞要过来,一个个告退。司空甄也想走,被南宫玉阻止道,“司空将军可以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避人耳目的话。”
司空甄一直留在身边,南宫玉也没拿他当外人看待,这会儿倒有些不自在了,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不一会儿,军奴掀开帐门,道,“请七皇子入帐。”
耶律宗贞走进来,几天不见,他消瘦了许多,一双眼睛下挂着黑眼圈,神情倒还是灼灼有神。看见司空甄守在床前,他爽朗一笑,“小玉,听军医说好了很多,看来没几天就能走动了吧。”
南宫玉抬眼看他,忽然挣扎着要起身,司空甄连忙扶住,耶律宗贞轻轻一怔,他从床上下到地上,单膝用力跪下去,长头发散了一身,声音清明透亮道,“七皇子,小玉有个不情之请,小玉还想留在此地继续带兵,恐怕不能陪同七皇子回京!”
司空甄在旁边吃惊,轻声道,“南宫将军你现在伤得这么重……”被南宫玉打断,道,“七皇子请准奏!否则小玉良心不安,无颜面对这次死伤的兄弟们!”
耶律宗贞的眉毛狠狠一拧,大步走到南宫玉面前,低下身子,撩起他没有束起的长发,把他姣好的面容露出来,看着那双清亮通透的眼睛,声音压低,透着一丝不悦,
“南宫玉,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司空甄愣在当地,他的脑袋里一时转不过来耶律宗贞此时在想什么。南宫玉却毫无动摇,“七皇子自然知道。”
“你道我现在就无能为力?”耶律宗贞烦躁起来,直视着面前人如玉的容颜,却换了种口吻,“我希望你陪我回京——这边的战事交给容儿就可以了,他长年驻守北地,比你我都要熟悉。”
——你要留在此地,让势力巩固扩大,再不动摇!?怎么可以!
耶律宗贞深谙不能让一个人专权的道理。
但是这里的都是他的心腹!
他站起身子,道,“你现在伤重,要是留在战场上,不能全好,以后可怎么办?”
他说的也句句是实。耶律宗贞在心里叫嚣,绝对不能让这个人,这个男人得了先机去——功高盖主,到最后他会反噬了自己!
南宫玉却轻轻一低头,“末将不敢陪皇子回京。怕我会担上‘欺世乱政’的罪名。”
他长发低垂,处处透着孱弱,声音却是坚强如铁般的,“皇城发令,我是乱臣贼子的第一位,皇子可以不信,百姓们却不见得不信。我本无地位,是靠了皇子才有如今风光,底下私自议论我的人也不少,这次打仗,虽然保得全身而退,却怎么也算不上胜利,如今还伴皇子回京养病,不是给世间人落下一个把柄么。”
“耶律容少将虽是皇子自小好友,可是政治争斗,我知道皇子也不全信他。如今他统领全军,难保不会也专权起来。臣这么说是不对,”安静地继续陈诉下去,“然而现在并无外人——皇子真的决定让容少将统率全军与三皇子对战?皇城那边还有赵氏势力,赵洵那厮是要来寻我了结仇怨的,我如不战,天下人眼中,又是一个‘临阵脱逃’之罪。”
他说话句句在理,声音低低,在大帐中回转。
耶律宗贞自进帐起心便乱了。他不想看着他如此痛苦,甚至甘愿自己替他受这一刀一掌,但是他更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一只猛兽,他完全抓不住他的心思——如果不爱他也就罢了,如果起先,没有收下他便好了。
听他如此低诉,利害关系却是明了的。耶律宗贞知道,耶律容那人也是野心勃勃,如若不牵制,绝不逊于南宫玉——这两人双双领军,倒也是一件有趣的事!他原本意欲靠司空甄之力来牵制耶律容,现在转而想看见这两只猛兽互相算计的情景了!
这些日子在京,耶律容不知道又得了多少势力过去!想到这里,宗贞哈哈笑出声来,
“好,我让你留在这里。不过还要司空将军好好看护着你,要是身子出了一点差错,你就给我回京,再不准出来!”
南宫玉一喜,叩首下去,“小玉拜谢七皇子!”
看着他初起的样子,白衣草草系带,头发散在背后,不由想起他第一次在花丛中舞剑的模样——纤细弱小的样子,又处处透着媚骨。看得心酸,上前抱起他身子,放回床上。南宫玉直直地盯着他,他眼睛一闪,好罢好罢,哪怕你是要这天下皇位,我也给了你吧!
司空过来帮忙,看他脸上神情,总算是猜到些许,低声道,“七皇子请放心,司空在此,南宫将军绝对不会有何差错。”耶律宗贞回头看他,仔细打量这个十七岁少年,笑了起来,
“你的话,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说着他已经走出帐去。司空甄看着帐门放下,心下忽然清如明镜。
原来这世上,情不如势,势不如权。耶律宗贞是在怕南宫玉揽天下大势而难以牵制,即使再喜欢的人,到了那一天也要忍痛割爱。十七岁的少年渐渐读懂了权势的沉重,心里再不能波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