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梓里归途》绾月

7、紫色头发的美少年

　　这两天我被绑在病床上无事可做。
　　每隔几小时都有护士来给我换药。她们总是板着个脸，每当我想开口时她们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目光望着我。请来的护工是个健壮的妇人，我记得她刚来的那天，看到四肢都被绑在床上的我，露出一种混杂着惊疑、恐惧、鄙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戳在我身上。每次给我擦身她都皱着眉，仿佛正碰触一只恶心的虫子。粗糙的布使劲蹭在我身上，每擦一处，那片皮肤必定是红红的一片。有一回我实在忍不住了，冲她没好气道：“你能不能轻点？”那妇人受惊了似的尖叫一声，手边的脸盆一下子打翻，劈头盖脸洒了我一身水。我穿着湿透的衣衫一夜无眠。我想我一定要出去，否则我真的会被这帮混蛋整疯掉。
　　第二天我的情绪变得稳定，主治医生很满意，于是同意解开绳子。我活动着手腕脚腕，竟然感到有点陌生。我悲哀地翻白眼，一个侧身滚下床，刚走没两步医生已经挡在我面前，“浅川小姐，您不能出去。”
　　“怎么说”我抬起头盯着他。
　　主治医生躲闪着我的视线，有些迟疑地开口：“因为依您现在的身体状况……”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我打断他，“有些事情，眼睛看见的就一定是真的吗？您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医生，我的病，到底是真是假您自己心里也有数，不需要我多说什么。我现在只希望您给我一个相对自由的空间就可以了，这都不行吗？”不等他再说什么，我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扶着医院的墙壁艰难地移动，路过的护士医生都不约而同地回头看我，眼神没有足够的善意，我想我昨天歇斯底里的行为一定让他们永生难忘。

　　住院部小花园里，石块砌成的水潭清澈见底，水面映出浅淡的人影随着波纹微微起伏。我站在潭边把手里的石块用力砸过去，倒影一下碎裂，水纹向四周散去，不多时，又聚成原来那个影子。
　　这么来来回回许多次，碎裂的影子总能恢复成原样，我挫败地坐在石头上，把头埋进膝盖里，不再做声。当抬头看到微沉的天色，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呆在外面很久了。就在我站起身的时候，有个人在不经意间撞进视线。他半阖双目轻轻靠在椅背上，紫罗兰色的卷发柔柔地拂过脸颊，夕阳为这纤细的身影镀上一层浅金色，仿佛入了画。
　　我望着少年线条柔和的侧脸，感觉一直浮躁不安的心也沉静下来。似是察觉到我的视线，少年抬起头望了过来，那双墨蓝的眸子就这样直直地望进我的眼中，如水的目光带着些许讶异，却是这么多天来第一个没有厌恶、不带鄙夷的眼光。眼眶蓦然发酸，我咧嘴，在心里嗤笑自己的懦弱情绪。
　　少年似乎对我的突然出现有些惊讶，但显然他正面临一件更烦心的事，微皱的眉头看上去颇有几分惆怅。我意识到我的出现可能打断了别人独处，刚想表示离开，就看到他十分礼貌的朝我点点头，然后说：“不好意思，刚才没看到您在这，没打扰到您吧？”
　　“没有没有，反倒是我打扰您了。”赶紧摇头，我心想还真是遇上一个很有家教的人啊。看他穿着黄白相间的运动衫，印有“立海”两字的校服外套披在身上，完完全全就是高中生。
　　天色已经完全沉下来，小道上的路灯也要亮了，我搓了搓有些凉意的胳膊对他说：“同学，时间不早了快点回去吧，这里晚上挺冷的，别冻着了。”
　　“嗯？”他有些诧异地回应，脸上显出几分不知所措，“谢谢你。”
　　“不客气，快回家吧，估计有人正等你吃饭呢。”我扯扯身上的病号服，用自我解嘲的口气说：“以后别一个人呆在医院这种地方，太冷清。你看我不就无聊的想出去嘛！不过等会儿又得回病房了，晚上实在太凉啦，如果感冒了又要被关起来了。”
　　“诶……”少年惊讶的看过来，眼神瞬间有了同情。
　　“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啦，只是暂时要呆在这里。”我无所谓的一挥手，“你有没有听说有句话叫‘没有经历严冬就不能体会春天的温暖’？”看到少年点了点头，我继续说：“这句话虽然文艺了点，但是说得很对。虽然你看我现在很悲惨，但总有峰回路转的一天嘛！就好像所有事情都有一个定律，坏到最后只能变好，我就是有这么好的心态才能继续呆在这里啊！”
　　少年没有接话，只是默默看着我，表情有些怔忪。一阵风刮过我冷得一哆嗦，赶紧缩了肩膀，“一下子说了这么多，不好意思啦，没什么事我就先走啦，真的好冷。”
　　“嗯，再见，我也要回去了”他轻声说，“还有，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