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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上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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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东南的一处偏远院落。
此处远离喧嚣,原本是伙夫们休息的谒舍,后来国子监扩建,院舍重新布局,伙夫们搬进了离后厨更近的谒舍,此处便闲置了下来。
今日的院落却迎来了陌生的客人。
本该上赛场的梁胜等人,刚出门不久就被贼人虏获,套进麻袋里送来此处。
他们挣脱束缚,想要逃离,却被门外两个持刀的精悍侍卫给拦了回去。
还没搞清楚状况,有几分跛脚的徐明忽然出现在廊下。
他在回廊的长椅上坐下,劝他们不要闹事。
初时梁胜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但被困在屋里一个时辰内,他们几人商讨得出了一个结论。
蹴鞠场离这儿不算远,那边锣鼓喧天,意味着比赛照常进行,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被人顶替了。
但被谁顶替,他们并不知道。
几人目光交换,齐齐来到门前,透过门窗缝隙对外面的徐明喊话。
“哎徐明,你的嘴怎么那么硬呢,到底是谁在帮霍珣啊,难道他不知道骆雍是整个国子监都不敢惹的存在吗?”
“对啊,那可是骆家,骆雍的父亲是中书令,姐姐是七皇子的生母骆贵妃,家世摆在那儿,你就不怕死吗?”
“你跟霍珣关系好我们都知道,霍珣是霍将军的儿子,怎么闹都有人护着,但你就是个普通人,别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徐明充耳不闻,他瞥了眼守在门口的王府侍卫,底气一直很足。
骆家是外戚,而霍家背后的景王,是实打实的皇亲。
外面的徐明不答话,梁胜几人自讨没趣,趴在窗缝上小声商量:“也不知道外面谁胜谁负,万一霍珣赢了,骆雍不知道背后搞鬼之人是谁,把过错推到我们头上如何是好?”
“那我们只能捅出去啊,我可不想得罪骆雍,他手段狠毒,曾经有个得罪过他的学生,被他逼疯,最后人不人鬼不鬼的,直接被送回家里休养,无法结业。听说最后人也废了,这辈子都别想再出头。”
门外传来动静,梁胜等人紧张地攀住门板,齐齐从窗户的格栅缝隙往外看去。
一马当先的是个戴着狼面具的男人,身形高挑,气度不凡,手里拉着一个戴狐狸面具个头稍矮的人,身后还跟着另外三个人。
其中,摘了老虎面具的霍珣满面春风,志得意满。
侍卫见了他们,主动打开门扉,态度十分恭敬。
梁胜几人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站在角落里不敢吭声,甚至都不敢正视他们几人。
尽管知道帮助霍珣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但如今来看,这几人的身份绝对远超他们想象。
侍卫把长凳搬到越少珩面前,越少珩撩袍坐在正中的位置,率先把面具摘下来,其余人随后摘下。
梁胜看见越少珩过分俊美的容貌时,有些许愣神。
这样的容貌气度,和手眼通天的能力,他绞尽脑汁,却毫无印象。
其实也不赖他不认识,像景王那样的人物,可不是随便哪个小人物都能见到的。
而摘掉狐狸面具的那人,他们都认识,是霍珣的书童。
因为长得唇红齿白,眉眼间有些少女的天然媚态,他们这些人私下没少议论过她。
越少珩跟个大爷一样坐着,显然是没有住持大局的意思,郭信回和盛娴并不参与其中,唯有让组局的霍令仪来处理。
霍令仪背着手大摇大摆走上前站定。
她站的位置极有讲究,刚好在越少珩的右前方。
既不挡着越少珩的身影,又能借着他的威严造势,狐假虎威那般,眉目上渐渐沾染上了越少珩惯用的傲慢张狂。
她清了清嗓子,正颜厉色道:“景王办案,借用你们三人的身份,现在事情办妥了,切不可声张,无论谁问到,都需一口咬死,今日在赛场上比赛的就是你们五人,否则,一律按泄密重罪处理。”
梁胜总算知道他身上这股尊贵的傲慢劲儿从何而来,原来他就是景王!
他有个在刑部任职的表兄就跟他说过,景王审案铁血手腕,雷厉风行,一经定罪,便是一锤定音,只因私下早已搜集十足的证据,不容辩驳。
如今景王查案,巧借名目,他们这是撞枪口上了。
梁胜忙不迭下跪,其余二人也争先恐后跪下,唯恐得罪他。
“小人见过景王殿下!我们一定守口如瓶,绝不泄密,请景王放心!”
越少珩老神在在,跟她一唱一和:“霍珣,带他们出去吧,那边就交给你了。”
霍珣正色道:“是,王爷请放心,梁胜你们几个跟我走吧。”
“小人告退。”梁胜三人赶紧行礼起身,随着霍珣一起离开了院子。
终于把那三人打发走,霍令仪松了口气,这招李代桃僵用得还算稳妥。
景王这个名头,有时候还挺好用。
事情也办妥了,霍令仪总算彻底松懈下来,坐到八仙桌旁的椅子上休息。
屋中只剩下他们四人,越少珩起身跟门边的侍卫沉声吩咐了几句,侍卫跑了出去。
不多会,拎着一个药箱回来,另一个侍卫还顺带端着一盆干净的水进来。
郭信回自己就被撞得不轻,看他这般阵仗,还以为他受了很重的伤,着急道:“王爷,你伤着哪儿了,咱们回去叫御医啊。”
越少珩乜他一眼:“一点小伤,犯不着兴师动众。”
他在水盆里净手,又把帕子打湿,然后折身来到八仙桌旁坐下,二话不说捞起霍令仪受伤的手要给她擦拭。
霍令仪下意识的要抽回来,但他力道不容抗拒。
他语气不咸不淡:“不处理,想留疤?”
霍令仪这才知道他的用意,她还想着自己回去处理,但他竟然注意到了。
“一点小伤,阿娴你来帮我……”霍令仪还是不太习惯跟越少珩有太多亲近,总觉得哪里不妥。
郭信回眼观鼻鼻观心,在霍令仪寻求盛娴帮助时,赶紧扮作西子捧心之状,矫揉造作的对盛娴撒娇:“阿娴,我这儿好痛啊,该不会受了什么重伤,你来帮我瞧瞧。”
盛娴盯着他们不知在想些什么,有片刻愣神,听到郭信回喊她,这才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丈夫身上。
经义斋那些人个个铜墙铁壁,他们这些男人肉体凡胎跟人相撞,肯定伤得不轻。
她担忧朝他看去,在他身上胡乱摸索:“哪儿受伤了,我给你瞧瞧。”
“不疑。”越少珩喊了郭信回的表字。
郭信回抬头,眼疾手快接过他扔来的药瓶,那是治扭打的伤药。
“谢谢小舅舅,阿娴,跟我去旁边的屋子。”郭信回拉着盛娴往外走。
盛娴不太情愿离开:“干嘛呀,这儿不能上药?”
“有外人在,我脱衣服不吃亏吗?”
“就你还吃亏……”
“你想让别人看见我赤|身|裸|体的样子?”
“粗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郭信回走的时候还顺带把门关上。
屋里又只剩下他们二人,霍令仪倏地紧张起来。
抓着自己手腕的掌心源源不绝地散发着热量,炽热滚烫,她只觉得手腕像是沾上了火星子,一点一点的灼烫,从肌肤蔓延到深处。
霍令仪压下心中的慌乱,甩开他的手:“好了,你松开,我自己处理就行。”
这回越少珩没再坚持,松开了她的手,由着她自己处理。
可真要让她自己处理伤口,霍令仪却不知该从何下手。
以往受伤,身边都有阿娘或者喜鹊,她们紧张兮兮地替她处理伤口,而她只管乖乖坐着被她们处理。
现在身边没人,得学着自己处理才行。
她是个很怕疼的人,之前受伤的时候,注意力被别的事情占据,伤口也不觉得疼,现在才感觉到针扎般绵绵密密的疼痛。
拿着湿水的帕子不敢擦,放着干净的水不敢洗。
到底是先擦还是先洗?
越少珩看她磨蹭半天也只是把伤口以外的灰尘擦干净,伤口是半点都不敢碰。
他看不过去了,眯着眼问:“还不擦干净伤口?你是在等伤口自己愈合?”
霍令仪脸色讪讪,侧身而坐,嘟囔道:“别催我,我有自己的安排。”
越少珩被她这般温吞的处理方式折磨得受不了,不耐烦地啧叹一声,再次不顾她的反对拉过她的手伸进盆里,掬起清水浇了个干净,露出血红泛白的皮肉。
霍令仪连喊好几声痛,使劲抽手却被他夹在腋下动弹不得。
越少珩丝毫不见怜香惜玉,淡淡乜她一眼,冷笑道:“现在会喊痛了,逞英雄的时候怎么没想到?”
“你这人真不识好歹,我是为了救你!你都不知道骆雍要撞你的情形有多凶险,你刚刚撕他衣服的时候不也看到了吗,那么大一块护甲,铁做的,哐哐作响,挨砸一下不得了,更别提他用了那么大的力气撞你。”
霍令仪全神关注着自己的伤口,一时不曾察觉她竟然和越少珩挨那么近了。
少年身上蓬勃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沉郁的麝香味盖过汗水的气味,并不难闻。
越少珩拿干燥的帕子替她擦去伤口附近的水渍,眸子半垂,嘴角勾着一抹极浅的笑,似是随口玩笑道:“明知凶险还要救我,看来你很关心我。”
“你不要胡说,就算是郭信回我也……啊啊,好痛!!!”霍令仪感觉到伤口像是被撕裂了那般,令人冷汗直流的钻心的痛。
他竟然直接在伤口上撒药粉,那药粉也不知是什么,刺痛灼人,火辣辣还是凉飕飕,她已经毫无知觉。
她的手臂被他擎制动弹不得,用力打他臂膀企图令他松开,可绵软拳头击打到的,只有硬邦邦的肌肉,还震得自己拳头发麻。
她脑袋抵在越少珩的肩膀上,小口小口吸气,等着那股药劲过去。
细白手指蜷缩成一团,把他肩膀上的衣服攥成乱麻。
伸出去的右手有所知觉,一阵凉风轻轻吹拂过手掌心,化作绕指柔。
蜷缩着的手指慢慢松开,伤口疼痛的地方被药粉覆盖,渐渐麻木不再有痛感。
这药可真灵。
霍令仪的眼睛从他肩膀上探出,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眼尾泛着惹人怜惜的嫣红色。
目光越过他的肩膀,他正垂眸,神情柔和地给她吹气,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好似一块吸铁石,把她目光牢牢吸引。
越少珩不满的心情,在回眸撞见她一眨不眨盯着他看的时候,由阴转晴。
霍令仪对上他的视线,看到他的眉梢扬起骄矜的弧度,上挑的狐狸眼噙着浓浓笑意。
那一刻她就像个爬墙头偷看人小姑娘的登徒子一样,逃也似的转移开视线,恍若摔了个大马趴。
他勾唇笑道:“郭信回能和我一样吗?他被撞就撞了,轮不着你操心,下回再碰见这种事,喊一声就行,又不是聋子。”
他轻轻动了动被她抱着的那只手臂,霍令仪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刚才因为怕疼而将其抱紧,太过失礼!
霍令仪欲哭无泪,他一定误会她了!
她猛地抽身弹开,整个人都离他远远的,猛地站起来:“我的手没事了,多谢景王的药,我去找盛娴。”
越少珩又把她拽住,无奈道:“回来,别搅人好事。”
“他们能有什么好事。”
“擦药啊。”
“擦就擦呗。”
“擦枪要走火的。”
霍令仪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明白他的暗语,一双眼睛清澈又无辜:“不是上药吗?为什么要点火?”
越少珩好笑地看着她:“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霍令仪摇头:“真不懂。”
越少珩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按住她不许她过去:“那你也别出去,等他们自己过来吧。”
霍令仪不甘心的坐下。
枯坐了好一会,霍令仪实在受不了,于是起身活动。
拉开门闩,推门而出。
两个侍卫在院门外守着,院落里空空荡荡的。
她在回廊里一间屋子一间屋子找过去,想找盛娴他们。
忽然她在一间屋子外听到了些很细微的说话声,她好奇地贴着耳朵偷听。
“说了让你躲着点,被撞成这样,你细皮嫩肉的,不知道要养几天。”
“我没事,一点小伤。”
“你别动,还没擦好。”
“……好了没,哎呀,别亲我……”
霍令仪意识过来的时候,脸上顿时烧了起来,头皮一阵发麻,扭头就跑。
原来越少珩说的擦枪走火是这个意思!
她羞红着一张脸跑回屋子里,不敢再乱跑了。
刚推开门,就看到屋子里的越少珩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上衣脱了,独自上药。
没了衣物的遮掩,他的整个身形显得异常挺拔,宽肩窄腰,肌肉匀称,线条分明,恰到好处的隆起,彰显着男性特有的力量。
越少珩似乎并不避讳被她看见,侧过身坐,收窄的腰身更为显眼。
“你来得正好,我后背擦不到,过来帮我。”
等了好半天,越少珩也没听见动静。
扭头一看,房门外空空如也,霍令仪已经不知所踪。
他挑了挑眉,摇头笑道:“看来是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