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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日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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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早餐还算愉悦地过去了,昨晚的风暴中残留下来的尴尬也瓦解了彻底。之后姐姐们坐车去学校了,不多久父亲也整理完毕准备开车出门了。
临在玄关道别的时候,我拉着妈妈的手笑道:“父亲,可以帮我联系琴行换一把小提琴吗?因为长高了,型号有点不合适了。”
父亲惯性地扭头躲开我的视线,匆忙点了头便离开了。
父亲去到公司之后,家里便只剩下我和妈妈还有秀姨了,这是每一个工作日的惯例。我并不去学校,妈妈也不喜欢外出闲逛或是串门,而秀姨是妈妈从小一起长大的女伴,性子安静温柔。很多年里,我们都是这样三人相对静静过着白日的生活。
回到客厅坐下,妈妈吩咐秀姨把热好的药端上来。
这样每天的一碗中药是从我三岁时便开始并持续至今的习惯了,味道一如过往的难以忍受,但不得不忍受。我尽量保持脸上的平静一口气咽了下去,妈妈也顺利舒了口气。秀姨端下药碗,苦味还在我口中萦绕。
“白英,上去休息一会儿吧,然后准备准备,文化课老师快来了。”妈妈安排道,马上她也要带着秀姨外出去市场了。
虽然家里的条件足够让妈妈安安稳稳地在家中当享福的贵妇,但从我脱离婴儿期、不用时时要她陪伴开始,她便一直亲自去购买食材,安排家中的饮食,一坚持便近十年。
我乖乖点头,倾身给了妈妈一个告别吻就上楼了。
待我摆弄了一会儿我的提琴之后,裴弈老师便来了,他只敲了敲我的房门就进来了。裴老师很得妈妈的信任,所以他有我们家从大门到玄关的钥匙。
“白英,周末过得好吗?”这是裴弈老师惯例的问候。
“还不错,谢谢裴弈老师关心。”我微笑地看着眼前斯文俊秀的青年。
裴弈仅仅二十岁,在教过我的三位老师中最年轻。两年前因为我的前任家庭教师辞职,妈妈的朋友便推荐了这位在校大学生。他个人成绩和教授成绩的优秀让妈妈很满意,而其谦逊温文的个性更是得到了妈妈发自内心的喜爱。
不过,排开这所有的外在内容,我喜欢这个青年,却是因为他比较年轻,思想活跃,很容易相处。所以某些方面我会敬他如师,某些方面我们相处如友。
裴弈很随意地褪下灰色大衣挂上里间床边的衣架,然后又出来帮我收好小提琴搁到一边。我的房间比较起姐姐们的要大一些,分为内外,方便家庭老师可以在一个比较独立又随性的环境里教授课程。
“你的提琴要换了吗?”裴弈在面对着我的书桌另一面坐下。我点头。
“白英。”裴弈喊了一声我的名字又没有后续。我抬头疑惑地看向他。
裴弈吐了口气,提手轻轻地在我脑门上敲了一记,并不疼,他又揉了两下,道:“白英,要说话。”
我点头,继而醒悟似地开口:“好的,裴弈老师。”
对面的年轻人按了按额头,有点无奈地挂着温和的笑意:“白英你真的太严肃了。”
“哦,不过裴弈老师,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我提出心中的想法。
“不,完全不,这样很冷。”
“冬天的确冷。”我转头望望窗外,玻璃上面水汽一片。
“还是算了吧,我投降。不过白英,你在家里还是尽量少发挥这种天赋,汪伯母看起来很重视教育问题。”带着叹息的味道说完这番话,裴弈把椅子往我这边靠了靠,展开课本,开始认真讲解。
其实我还是有一点对于那项关于“天赋”的说法的疑惑,不过现在应付课程最重要。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裴弈的授课依然寓教于乐,简洁易懂,他还是好人样地帮我把课本整理好,再去取了外套才与我一同下楼。
中午时候了,妈妈显然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此时正在客厅里翻着一本小册子,见我和裴老师下楼,很热情地起身挽留老师用餐。
裴弈也像往常一样拒绝了。在我们家做了两年的家教,裴弈并没有一次留下来用过饭,从来都是礼貌而略显冷淡地婉拒。
他这样一副模样一度引发了我的好奇心,就我所认识的裴弈,不论是表面的温文尔雅,还是对着我时候的耐心友好,都没有理由做出如此长期而坚决的拒绝行为。
不过好奇归好奇,对旁人隐私的尊重的底线我还是很严格地坚守着的,只是偶然有一次随便提了一下,当时裴弈的反应倒让我有些惊讶——他带着一种与平常不太一样的讽刺笑容说:“我只是来当你的家庭教师的,并不是为了建立多余的人际关系。”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后来我并未再继续对这个话题作深入研究。
今日我们还是在玄关处作了道别,妈妈依旧是一番感谢的话语,裴弈则是带笑回应,温文谦逊,与旧时代谦谦君子典范的父亲有点类似,实际大有不同。
告别了老师后,便是午餐时间。
姐姐们并不回家,父亲也是常年在公司解决午餐,于是餐桌上只有稀少的人口——我,妈妈,还有与妈妈情同姐妹的秀姨。
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妈妈才会叫秀姨坐下来与我们同桌而食,毕竟旧时里秀姨只是妈妈家里下人女儿的存在,地位不高,曾经嫁人离开,后来丈夫幼子不幸过世,而正值妈妈生育我,辛苦异常,多方面考虑过后就把她找了过来帮忙。
女性之间的情感很容易培养和回溯,妈妈与秀姨并不生分和分开上下,但父亲不太待见妈妈曾经繁盛现今没落的娘家,对与之有联系的人和物有点眼不见为净的意思。大约他对我的情感复杂之中也包含了这样的一层意味,毕竟家里的三个孩子,两位姐姐都像他和妈妈,而我很特例地返祖,眼睛轮廓承自外祖母。
午餐依然是安静的,但比起晚餐,要让人安心得多,这个时候总不会有家庭风暴。
下午有一段午睡时光,一周的今日即周一的午睡时间要相对短暂一些,因为这之后会有一趟医院之行。规律得让人反感。不过今天也有所不同,妈妈预约了一位专家,要讨论的话题也并不是我的先天虚弱问题,而是另一个让我曾经难以接受到寻死,并为之不安十年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