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据金銮王在野》星光照进孤独

3、第三章

　　年轻人哼一声，说：“最好不见。你不思进取，一味逃避，懦弱，无能，总幻想天上掉馅饼，遇到困难就退缩。你在真实世界中的种种，幻境中的分身都看在眼里，她们替你着急，为你担心。终于有一天，其中一个提议，既然你这么废物，何不让更好的‘你’取而代之。你才应该生活在逃避之境，她们如果去真实世界，一定比你做得好。于是，她们想方设法，开启了幻境与现实之间的连接门。”
　　我问：“我进来的那扇？”
　　他说：“不止那扇门。她们同时开启多扇门，你可以进来，她们也可以出去。后来她们发现，只要你在真实世界，她们就无法进入，真实世界只允许存在一个你，所以她们合力将你引入幻境，代替你去往真实世界。”
　　我听完不觉害怕，反倒觉得轻松。我无法适应真实世界，不管它是残酷还是美好。如果有人能代替我面对，哪怕从此我只能生活在黑暗的幻境中，我也愿意。
　　我对透明人说：“咱们商量商量。”
　　透明人问：“商量什么？”
　　“商量怎么让你们代替我。外面让给你们好了。反正在外面我是个失败者，我愿意待在幻境。”
　　年轻人的嘴角轻蔑地撇了一下，说：“这么轻易就放弃？”
　　我说：“我什么都做不好。有人代替我反倒是好事。”
　　年轻人说：“你只会自我否定？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当你被吸入幻境，分身们确实去往真实世界了。但是，一旦你回去，时间便倒流，回到你进入幻境前，她们做的一切都化为乌有。于是，她们又萌生了一个想法。”说到这里，他踢了一下透明人，命令她说。
　　透明人咬牙切齿地说：“把你消灭在幻境中，让你无法回到现实，让现实的时间能正常运转。”
　　我脊背冒寒气。
　　年轻人说：“那天，白衣分身赶往连接门准备猎杀你，今天这个也是。你明白了吗？你想在这里过安逸日子，根本不可能。”
　　要铲除我的，竟是我自己。
　　我忽然觉得可笑可叹。无论在幻境还是现实，我对自己极不满意，甚至到了想让自己消失的地步，这一点还真是一致。
　　年轻人说：“你得赶紧找到连接门出去。你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连接门随机出现，地点不固定。附近常出现门的地方我都看过了，没有门，你得到其他地方去找。”
　　透明人瘆人地笑，说：“你逃不掉，没用的。”
　　年轻人捏紧外套，透明人疼得大叫：“大人，饶了我吧！”
　　年轻人对我说：“给你个建议，躲进密林或山洞，等你想清楚再行动，尽量保住小命。”
　　“密林、山洞？”他在说什么，我只见到黑暗。
　　“你忘了你幻想中的国度。”他轻轻一挥手臂，仿佛拉开了一张无形的大幕，一个美丽的王国展现在我眼前。我们正站在乡村的黄土路上，路两旁种植着两米高的向日葵，金灿灿迎着太阳。野花摇曳，姹紫嫣红，蜜蜂和蝴蝶繁忙地飞舞。
　　此处是丘陵地带，花树绚丽，美得像一幅画。我爬到高处，放眼望去，东边是无垠的碧绿草原，野马在草原上撒欢。不远处有条小溪，清澈见底，鹅卵石上荡漾着阳光照射下水纹。小溪汇入河流，河水蜿蜒流淌，上游是群山，密林深处飘荡着白色烟岚。微风吹动我的衣裙，柔软的轻纱贴着我的小腿。
　　风物似曾相识，正是我梦想中的童话王国。能生活在这里是我梦寐以求的，万万没想到真能到达，岂有离去之理？只一眼，我已爱上这里，打算扎根在此。
　　他看出我的想法，问：“你不想出去？”
　　我说：“生活是一场磨难，我在挨日子，盼望着能解脱。”
　　他说：“只有你这胆小鬼才这么看。”
　　如果分身们能在现实中找到生活的乐趣，那的确是她们更适合活在现实。我心意已决，说：“我不出去，她们完全不用担心，我要永远留在这里。”
　　他说：“她们不敢让你活着。一旦你回到真实世界，她们的努力就全毁了。不管你如何赌咒发誓不离开，她们都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他望着透明人，“是不是？”
　　透明人支支吾吾。
　　我不信，“一定要这样吗？我觉得我能说服她们。毕竟，她们就是我。我知道自己的想法，我是个讲道理的人。杀戮不能解决问题。如果碰到她们，我会提出更好的建议。”
　　他看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瓜。
　　透明人说：“对生命毫无敬畏，对生活毫不珍惜，一味自我否定，只知道逃避！管她干什么？大人，让我杀了她，取代她！”
　　年轻人一脸厌恶，对我对透明人皆是。
　　我对旁人的厌恶习以为常，不为所动。我不需要别人的喜爱或认同。我早知道自己不招人喜欢。我问：“你是谁？”
　　他答：“不重要。”
　　透明人夸张地叫：“他？他是大人，是伟大的猎人！专门猎杀分身，死在他手里的‘易若然’不计其数。”她语气谄媚，不动声色地挑拨离间。
　　我的幻境中为什么出现猎人？我没有幻想过这个人。
　　我问：“你打算把她怎么办？”
　　年轻人看过去。透明人浑身发抖，哀求：“别杀我，我还有用。我发誓效忠于您，永不背叛。我这条小命全凭您做主，早晚都是您的，何必现在动手？”
　　年轻人漠然说：“我从不留活口。”透明人哀鸣一声，晕死过去。
　　我说：“不如留两天，实在没用再杀。”我纵然无情，终究无法坐视“自己”被杀。
　　“对对对，至尊真身说的对。留我两天命吧。”透明人只是假装晕死，听了我的话赶紧接茬。
　　年轻人不置可否。我与他告别，满怀欣喜，启程探寻我的童话王国，而非逃离之门。年轻人神情阴郁目送我走。
　　透明人在背后大喊：“所有的门都关闭了，除非……”
　　年轻人喝道：“住口！”
　　透明人打个哆嗦，顿时闭嘴。
　　我不在乎门，只是奇怪年轻人为何阻止透明人指点我。他不是希望我赶快找到门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