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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遇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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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午后才出发,日头大晒,马儿也行得倦怠,黄昏将近,仍没到下个落脚点,速度反而愈发慢了。
“这马怕是渴水了,我得赶紧去取些来,不然天色一旦暗了,更不好赶路。”车夫如是说道,然后停下马车离去取水了。
我待在车厢里也是无所事事,实在百无聊赖,便把帘子打开想看看风景。
树、石头、山,这些东西看了一遍,第二遍怕就不怎么好看了,加之刚刚的离别之情在我心中也仍未散去。
“哎。”我难免又叹了口气。
徐京一如既往地沉默着发呆,不过今天他并没有抬头望天,而是垂头看着他的马背,他也有点被我的伤感所传染了么?
忽然他皱了皱眉,将头一侧,仿佛发现了什么似的。
“待着、别动。”他翻身下马,将车窗的帘子一拉,对我说道。
这是怎么了?我有些莫名,但见他神情严肃,还是遵照了他的吩咐,待在了马车里。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了洪亮的喊声:“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接着,又听到了十几个人的吆喝声——
这不是话本子里那些劫匪的台词么?我有些不安,悄悄地从车厢里拿出了随身带着的梨花□□。
不一会儿,外面果然响起了兵戈之声,我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撩开了帘子,只见徐京背朝车厢,手执着一并枪头上带着镰刀般倒钩的长枪,被一众强贼模样的人围在当中,脚下踩住了一个身材满脸胡须的大汉,大汉肩膀上被什么东西留下了一道极深的伤口,鲜红的血中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我抽了口声捂住眼睛,赶忙放下了帘子。
我虽长在将门世家,最多也不过是瞧瞧演武场的人比试,这样的架势却是从未见闻。
这堂堂东京城方圆几十里,竟有这样凶恶的匪盗么。那些凶神恶煞的强人和深可见骨的伤口,让我心神一颤,这跟我平常同家丁玩得一点也不一样啊。
外面不时传出金铁碰撞声、喊杀声和惨叫声,我紧紧地抓着手中的枪,微微有些抖。
“不行。”我的心中忽有一个声音说道,“杨羽,你在这儿呆着做什么?你往日那些英雄气概呢?你是如何夸下海口说自己最是厉害呢?”
“可是,是徐京让我待着别动的呀。”我的心中又有一个声音反驳道。
“你平日不是时常在心中念叨他空有个子皮囊,并无实才。如今外面十数号恶徒,徐京只有一人,你却要这般心安理得地坐于车中么?”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可是杨家后人,将来是要上战场保家卫国的,如今连点血腥都见不得么!
我深吸口气,终是止住了手中的颤抖,拿枪尖挑开一点帘子。
只见徐京侧身堪堪避过从身侧劈来的一刀,长枪扫出一道凌厉的新月,将正面一拥而上的三四个强人逼退,接着,旋即收势一刺,命中其中一人的肩膀,那人惨叫着连退了几步。
我心里又是一紧,手上也是一滞,这枪不知该收该出。
正当此时一个身材瘦长,手拿朴刀的强人摸到了徐京的身后,我再顾不得这许多,把自己的梨花枪对准那贼人的后背,扭动旋钮。
只听“砰”的一声,眼前炸出一团黑雾,那个偷袭的强人背后登时血肉模糊,只闷哼了一声,便倒了下去。
他……他这是死了!?
我以前打过木人,可当真有人倒在眼前之时,整个人还是难免发怔。
“梨花枪?是杨家人!”未待得我收枪,只听一个声音高喊道。
他们在找杨家人?不好,那我岂不是……
我连忙缩回了阴暗的车厢里,一杆长矛从侧面刺来,与我的脸只有几寸的距离。
我连滚带爬地来到车厢另一侧,目睹了长矛又几次刺了进来,接着便停止了尝试。
眼前的门帘始终没有被贼人挑开,而耳边仍厮杀声不绝。
是徐京挡住了他们么?
我刚刚想了那半天,如今却又还是躲了回来,徐京的保护让我的心松了一松,同时也有些讨厌自己的软弱。
“唰”的一声,光线忽然从四面八方涌来,我定睛一看,车厢竟被一个壮硕的大汉一分为二,那大汉凶狠地瞪着我,嘴肆意地咧开,笑道:“我说,是个女娃娃。”便伸出手抓我。
我再顾不得多想,抬枪一刺,谁料他竟一手抓住,要将我拽出剩下的半截车厢。
但未待他真这么做,他的胸口突然一抹黑红喷射而出,接着,银色的枪尖从他胸膛的正中露了出来。
“滴答滴答。”黏糊又温热的东西从脸颊滑下,腥味钻入鼻腔。
黄昏的天烧得火红,枪尖的血光和那余晖混杂变得更为鲜艳。
无力、惊讶、恐惧、恶心,而这样数味情感交杂在一起时,却变得空白。
“没事吧?”徐京的声调不再像稳得没有波澜的湖面,而是有了一丝急切之意,在空白的海洋中他像唯一的浮木一般,让我找回依靠的实感。
“没,没事儿。”我有些结巴地答道,话音未落,明晃晃的长刀又从徐京身后劈来。
“小心!”我脱口而出,徐京早已半扭身形,左手向着刀锋一扬,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将刀势带偏了几分。
他接着一卷,手臂似乎凭空长了一截,顺势一掌将那人击得飞出了丈许。
接着,我看到徐京转身看向众匪,长枪一立,强贼们面面相觑,纷纷后退了几步。
“放箭!”一人下令道。我眼看飞蝗一般的箭雨扑向自己和徐京,却被徐京一杆长枪武得密不透风,尽数挡下。
少顷,箭雨停歇,马车上早已插满了箭矢,我抬头看去,那伙贼人早已不见踪影。
徐京转回身来,满脸都是血污,我想我大概也是如此,更不要提那个倒在我身前的巨汉。
人有的时候很奇怪,眼前的一切明明清晰可见,却仿佛又都变成了假的,只要不想就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软在马车里不能动弹自然也不能思考。
徐京没再言语,一把把我抱到了马上,左臂碰到我身体时“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受伤了?”我问道。
“不妨事。”徐京说着,兀自扯下自己的一边衣服包在手上,从怀中掏了一张银票放在马车上,接着也跨上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