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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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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番解释之后,降谷零才将信将疑地相信诸伏景光说的是真的,而不是他被什么神棍给骗了。
他看不见温迪,却也没有如一般国中男生好奇,温迪能看出来他淡淡的警惕,大概是虽然相信了他的存在,却不相信他的立场。
温迪视线在他俩身上转了转,并不在意。
总归他不会在这里停留多久。而除了诸伏景光之外也没人能看到过他,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两人成功和解,很快放学之后沿路结伴回家,路上闲闲散散地聊着。走到一半时,诸伏景光突然想起来什么。
“啊,我还要去买点菜,明天做饭给伯母带去。”诸伏景光歉意地笑了笑,“Zero可以先回去,我想去的超市需要绕远路,只有那里的东西在这时候还会比较新鲜。”
降谷零双手枕在脑后,摇摇头不在意的样子,“不用,我陪你去。”
“反正我家又没人等我回去。”
诸伏景光于是没再说什么,两人又折道往另一个方向走。
这条路确实很远,也很偏,虽说是为了抄近路,但是经过的那些小巷也过于荒芜偏僻了,随着天色渐暗更显得阴森。降谷零走着皱了眉,却没多说什么,只在心中暗暗决定之后都要陪诸伏景光一路走。
毕竟虽然说出来不好听,但他确实足够经验丰富,这种地方很容易拿来做一些不好的事,而他对自己的待遇一清二楚。若是只对他自己的还好,他从不会惧怕,但就怕在他身上讨不到好,有的人会把主意打到诸伏景光身上去。
目前的他还做不到永绝后患,只能在诸伏景光身边再跟紧一点。
况且就算不说他,这种地方在夜晚也总是比较危险的,Hiro不怎么会跟人打架,遇上事了恐怕会有危险。
诸伏景光倒是不知道自家幼驯染人虽跟在身边,脑子里却想了这么多。他向来习惯于他们之间默契的安静。
只是他走着走着,就好像被什么吸去了注意力。他突兀地忽然停下来,目光紧盯一个方向,眼神竟有些呆滞。
“怎么了?”降谷零思路被打断,疑惑的看了眼他,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看清那边的情景之后,他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也变成了幼驯染同款神色。
此刻大概在场没有变成石雕的唯有温迪一个了。他眨巴着豆豆眼,看着那边他没有以这种视角看见过的,属于过去时间线的情景,神情平静无波,心中思绪转了一道,对于他的羽毛为什么会出现在诸伏景光手上已然有了猜想。
是的,那是他的羽毛。
作为神明形态时身上的羽翼。
原本不仅是羽毛,连同那双羽翼一起都是神力幻化而成,脱离他不久之后就应自行消散,然而诸伏景光手上的白羽却显然存在了很久。他记得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只有一次是作为神明形态存在,而那一次,已经是好几年前。
照理说,哪怕当时掉落的羽毛有被人捡到,也早该消散的,因此他第一次看见时才会感到奇怪。
不过他现在倒是明白原因了。
两人震惊望向的方向肆虐着绿色的风元素力,在那层怎么看都不正常的半透明浅绿色之间,有一个被巨大的白色翅膀包裹着的生物浮在半空中。由于羽翼遮挡过于严密,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样子,究竟是人是鬼是男是女也未可知。
长到这么大从没有听说过这种超自然事件,他们看着那东西,就快要以为自己在做梦。但是风逐渐变大,就连他们这么远的距离,发丝也被吹起。
风吹发丝划过脸颊的痒意向他们证明着这一切的真实。
祂或许是突然出现的,因为此刻离他最近的路灯下正站着个男人。那个男人显然被吓傻了眼,不知要作何反应,只傻站着等到这场风在这片大地、在他身上吹过,风从一开始的肆虐,到后来慢慢变得微弱。
千风的其中一缕无意地携带一片纯白羽毛飘落,正好落在他的面前,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握住。
这样的举动让男人好像突然反应过来,神情惶惑又变得痴狂,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抬头向上方大声询问。
“请问——您是神明吗?”
自然无人回答。
男人也不在意,他只是自顾自地继续喊道:“可不可以救救我的妻子?她得了重病,她真的很痛苦,我不想让她每天都这么痛苦,也不想失去她……”
男人的声音到最后带了哽咽,不懈地请求着,到最后他双膝下跪,开始不停地磕头,一直到额头红肿、渗出红血丝。
“求求您,帮帮我们吧。”
他的声音嘶哑。
远处的诸伏景光早已神色复杂。他看着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到最后也没多做什么,只是轻轻闭了闭眼,压下内心的酸涩。
……如果那真的是神明就好了。他当时也出现过这样强烈的想法。
然而事实是,一直到最后,如同祂突兀地出现那样又突兀地消失,祂也没有作出任何的回应。
男人在地上表情怔怔地又跪了良久,才拖着跪麻的双腿起身。他到最后也紧握着手里的羽毛,像是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事物能支撑他走下去。
他跛着腿,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
“……”
降谷零抬起手,停顿了一下之后抚了抚身侧少年的背,“你还好吗,Hiro?”
诸伏景光只是摇了摇头,神情却有些沉寂。降谷零看着他顿了顿,突然笑起来,一边往前跑去一边大声说:“既然这样,那我们来赛跑吧!比比谁先跑到超市!”
诸伏景光被他的突然举动弄得愣了一下,降谷零奔跑着回过头,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灿烂的金发上,紫眸闪着星星点点的光,“Hiro输了的话就要负责我的早餐!”
“诶?”诸伏景光一懵,随即失笑,配合地跟着他奔跑起来,风吹过他的脸颊,似乎将那股郁结也吹散了许多,“——那我要是赢了呢?”
“怎么可能!我可不会输哦!Hiro乖乖给我做早餐就好了!”
金色阳光还照耀着的大地上,两个少年笑闹着肆意奔跑,无所畏惧地挥洒他们青春的汗水。街道两侧只有稀稀落落的行人,被他们灵活的躲过,偶尔路过一棵树下,树上的鸟雀就被惊飞。
天空中使人痴迷的火烧云也为他们作配,此刻的他们对未来无所顾虑,融进四周景色里,成了一幅最美的画卷。
似乎这就是最好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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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最后是安安稳稳的回家了,第二天诸伏景光起了个一大早,做好早饭送到医院。
温迪照旧是扒在他的肩上,再次看见了那对夫妻。
然而他第一眼看去时,神情忽然变得有些疑惑。
诸伏景光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他扬起嘴角,露出温和的笑意,“早上好。今天感觉怎么样?”
床上的女人昨天还是不能下床的病态,今天却已神采奕奕坐在病床上,脸色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仍能看出她心情不错。
“医生说很快就可以出院了,你以后也可以轻松一点,不用再为了我这么劳累了。”
“伯母,哪里的话。”诸伏景光摇摇头,“都是我应该做的。”
床边站着的男人也似乎心情极好,再也看不见先前那副颓态,他的视线一直在妻子身上,表情柔和,看上去完全只是个很爱妻子的成功男人。
是的,成功男人。与其说现在的他变化过大,倒不如说这才是以前的他。
妻子生病之后他竟然变得那般颓废,是无数人都感到同情又痛心的,毕竟总是有很多人认为,哪怕夫妻之间感情和睦,互相十分恩爱,女人也总是要弱势一点,不能影响男人太多,否则就不能被认为贤惠。同样,作为一个男人,仅仅因为女人把自己折腾成了那副模样,很多亲朋好友都感到不理解又惋惜,好在现在他已经恢复过来,女人也快要康复,算是双喜临门。
当然,高兴归高兴,只有一点,诸伏景光对于那些人的说法并不赞同。
在场所有人都沐浴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中,没有人注意到温迪悄悄溜下了诸伏景光的肩膀。小小的风精灵轻盈地靠近到男人身旁,意料之中看见了他手腕上系着那条熟悉的手链。
那条在几年之后被诸伏景光戴在手上的手链。
作为神力的羽毛的确迟早会消散,然而提瓦特是一个注重愿望的世界,作为神明,他们当然也是如此。
显然,在那个时候,男人强烈的愿望倾注到了羽毛上,它于是悄然无声地转变了形态,在被带到女人身边之后,溢散出的神力就顺从愿望指引,飘落进女人身体内,为她治好了体内的顽疾。
而最后只残留下一点力量的白羽,则作为实现愿望的凭依,化作了一根真正的羽毛。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若不是偶然遇见,温迪或许到最后也不会知道这件事。而在这一家人眼里,这当然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神迹。
当然,这件事温迪的确并不怎么关心,此时此刻倒有另一点需要在意的……在刚进门的那一刻,温迪就发现了女人的情况从病重直接跳跃到康复,并且很显然,只有他一人觉得不对。
这里的整个时间是混乱的。读取回忆的确会偏向重点,但是绝不会出现这样的拼接,不说别的,单说他自身的能力偏向,就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这种程度。
并且事实上,在这之前,温迪就隐约意识到有些不对了。
就像原本只是读取记忆,他却没想到这里的诸伏景光能看见他。是否是因为手链在他身上之类的原因还未可知,这里就已经造成了一个悖论。
——如果以后的诸伏景光也记得有过一个精灵的存在,那他是否就算是改变了过去,亦或是时间闭环?
到这里事情就有些复杂了。但是这些东西,温迪其实并不试图要去探究真相,他时刻秉持着作为过客的原则,从不深入太多。此刻只是思绪在脑海中转了个圈,那些所有的不对劲就被他通通抛到脑后,与此同时,他意识到主要回忆已经差不多结束,便准备要开始脱离。
病房内的一家人还在氛围温馨的聊着天,就连诸伏景光也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小精灵的小行动。
温迪不打算和谁告别。
他本就不是存在于这个时间点的人,悄无声息的来,悄无声息的走当然就最好了。
无人在意的白色精灵无声无息飞到门口去,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便不再停留地继续向外离开,绿芒微弱的闪过,他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了。
正说着话的诸伏景光声音突然停了停,他转过头看向门口,病床上的女人疑惑地问他,“怎么了?”
他看了一会儿,便收回视线来,摇了摇头,“没什么,大概是眼花了吧。”
他什么也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