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法则》梁小羽

13、有人在意你经历过什么吗？

　　有人在意你经历过什么吗？除了你自己，无人真的在意。他人能做到不评判你、审判你就已经算道德高尚，更别提那些拿你当笑话，当饭后谈资的人了。如果没有做好被人反复嘲笑的准备，不要将自己不堪的经历说与别人听。------梁小羽

　　2018年4月2日凌晨十一点半。
　　乍暖还寒的时节，在以湿冷著称的W市的凌晨，即使穿着秋裤、毛裤，上面羊毛衣加羽绒服都要冷地缩着脖子跺着脚，只想着快点回家。
　　楚红玉光着脚踩着几年前抱着孩子，鞋坏了时自己在路边超市两块钱买的凉拖，裤子还是大学时候特价买的25块钱运动裤，里面的卡其色T恤穿了好几年，早就被孩子的呕吐物、奶渍还有各种污渍蹂躏了个遍还缝了几次地旧款，上面还套着匆忙跑出来地时候随意在玄关拿地浅灰色没什么保暖作用地薄款羽绒服。
　　肮胀又邋遢的衣着，哭肿的眼还有浮肿的脸上全是狼狈。这乱糟糟的造型让她看起来就像一个精神不正常的流浪汉。
　　刚刚被派出所打发出来的楚红玉心乱如麻，但一想到家这个字眼，全身便止不住地发抖。漫无目的地走啊走啊，没多久脚就被冻地没有知觉了，再后来，每走一步脚就开始疼，但她像在跟自己较劲一般，即使每走一步都因为疼痛需要要歇一下才能鼓起勇气继续前行，也并不放弃就这样一直走啊走啊，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好像只要自己放弃就会有什么东西灭掉似的。
　　疼痛忍受太久，人也会麻木，等到楚红玉感觉脚似乎没那么痛的时候，却发现整条腿突然好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几乎抬不起来的时候，正好被清晨破晓而出刺目的阳光晃到了眼，眼前一片模糊。
　　难道她就这样走了一夜吗？
　　恍惚中她看到江边大桥上有一人从轮椅上伸出两只手攀着围栏，试图跳江！
　　但那围栏对他而言实在是太高了，他并不放弃，不断地调整角度，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翻过那道如同天堑一般的栏杆，跳入他梦寐以求地，冰冷刺骨的江水里，求个解脱。
　　楚红玉咬着牙，一点一点挪着腿，走到那个人旁边。
　　是个男孩，看着像个未成年的孩子。
　　楚红玉动了恻隐之心。
　　“你太廋了，上肢没有力量，所以翻不过去”
　　男孩从上往下将楚红玉打量了一番，“那你帮我？”
　　楚红玉摇摇头，“你自己跳下去是自杀，可我帮你就算故意杀人”
　　“有区别吗？反正你也迟早要跳下去的”
　　楚红玉实在是太疼了，坐在他轮椅边的地上，她太累了，忍不住靠在他的轮椅轮子上“好像有点道理，反正我也早晚要跳下去，不管我干了什么，结局都一样”
　　“……”
　　“跳桥太考验体力了，你为什么不选择在家里点火、服毒或者将自己放浴缸里溺死？”
　　“现在中国的楼房，若是在家里纵火，可能会烧到别家殃及无辜，去买毒药的话，现在监管很严，让你死的不痛苦的药根本不卖，其他用来什么农药、毒老鼠之类的，若是有一天被卖药的人知道，恐怕会内疚吧，至于溺死……我家穷，没有浴缸。这里是公共空间，不会给邻居造成心里阴影……最重要的是这里风朗气清，风景甚好，若是我的尸体顺流飘走，久久无人打捞沉入水底，还能给鱼来一顿饱餐，骨头沉入水底，几千年后搞不好还能成为别人考古的对象，也算物尽其用吧”
　　“好吧，我被你说服了。那我先跳，你加油！”楚红玉站起来，转了个身往栏杆上爬。
　　“唉！”
　　“嗯？”
　　“你脚底扎了一块玻璃”
　　楚红玉低头才发现脚底的拖鞋不知何时不在脚上了，跳下来，再次坐在地上，抬起左脚发现两个脚趾间不知何时扎进去一块玻璃，深深地嵌入肉中，弄得血肉模糊，那块透明小玻璃在金黄的朝霞下反射着彩色的光，楚红玉伸出手抓住一角，咬着牙，快准狠地拔了下来，然后将那小东西装入了羽绒服的口袋里。
　　“你在流血”
　　“没事，流着流着它会停止，若停不了了，这不正好，省的翻栏杆了”
　　“哪有听说人脚底流血过多而亡的？……你自己都这样了，没必要过来管我的，我人生已经没什么希望，反正我的人生来就是来承受苦难的”
　　“说的好像谁的人生充满希望似的……我死了便死了，但你还那么年轻，不可惜吗？”
　　“年轻又怎么样？我一出生便注定受尽苦厄，活着也是社会的负担，你长这么漂亮，死了这风景都不好看了”
　　楚红玉忍不住笑了，“反正你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吧，这个地儿非要跟我抢是吧”
　　“那你不也不容许别人死在你前面吗？！”
　　两个人都笑了。
　　“太不公平了，凭什么是我们去死，而不是那些恶人”男孩的眼底突然暗了下来。
　　“你觉得不公平？”

　　日头逐步往上爬，早起忙碌的人渐渐多起来，大桥上来来往往的人重新打破夜的宁静。
　　二人就这么坐在路边，沉默地看着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
　　良久，楚红玉终于开口，“你说的对，这不公平。凭什么是我们去死，应该去死的不应该是他们吗？我们连死都不怕，这世上还有什么可怕的？”
　　男孩的眼睛里突然有了光，“同归于尽也挺轰轰烈烈的”
　　见他兴奋又期待的样子，楚红玉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不！”楚红与突然拉住他的手腕，“不要同归于尽，他们不值得。我们要重新活一次，就好像人生重新开始一样。我们要向自己证明，自己现在的所有痛哭和不幸就是他们造成的，如果再来一次，自己一定能过得很精彩！”
　　“与其搞死自己，不如搞死别人？”男孩看着来往的人群问道，“很带感，你有计划吗？”
　　“暂时还没有，但想到了几个行动指导原则”
　　“比如？”
　　“复仇法则第一条：复仇没有结束，不要被发现。
　　复仇法则第二条：不要将自己搭进去。
　　复仇法则第三条：最小的代价达到最大的结果，一定要合法。”
　　男孩笑了，“说的很好，你会什么？”
　　“我会学习法律，让我们避开所有风险，我会不断推演，杜绝所有失败的可能，我也会规划将来，让我，让你抑或是能力范围内的别人爬出泥淖，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你呢？你会什么？”
　　“我会竭尽所能成为你最好用的刀”
　　“不要”楚红玉转过头来，金色的朝阳正好打在她的脸上，长发轻轻被风吹起，她整个人就像被金光晕染一般圣洁、美丽。她笑着，看起来笑地很灿烂，眼泪却悄悄滑落，楚红玉用手抹了一把，对着眼前的男孩说“地狱，我一个人去就够了。反正我已在其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