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法则》梁小羽

1、不要被发现

　　没有证据证明你做过，那就是没有发生

　　这是楚红玉第一次进入公安局的审讯室。上一次来是在外面的走廊里，整整哭了两个多小时，也没有人搭理她，最后肿着眼被打发走了。即使报了警，到最后连个记录都没有留下。
　　原来里面是这样的。这里和电影电视剧里表现的肃穆、紧张和压抑感不太一样，可能是拍摄角度、也可能是电影里的灯光效果。等你真正坐在警察对面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竟然如此逼仄，狭小，而且一点也不高科技，效率还相当低。
　　明明有了AI语音识别等各种高科技，可坐在对面的警官却一脸不耐烦地一边做着人肉打字机的工作，一边反复核对她说过的话。
　　“楚红玉，楚红玉！”
　　用了带着黑框眼镜的刑警不耐烦地叫住她，“你名字是哪个楚，哪个红，哪个玉？”
　　楚红玉从包里取出身份证，放在老刑警的鼠标旁边，可他抬了抬眼，自下而上从眼眶缝隙看她，一脸不高兴，“字太小，你说就行”
　　“楚河汉界的楚，红色的红，宝玉的玉”
　　“楚~”
　　从刑警的按键规则来看，楚红玉非常确定老刑警至今还保持着用五笔打字的习惯。楚红玉耐着性子等着警官码字，却被从里屋飘来阵阵麻辣烫的香气破了防。
　　“警官，我在外面等了快两个小时你们才叫我进来，这都快七点了，我儿子还等着我做饭呢，刚刚我在外面的时候帮你们了解了一下，下一个是被电信诈骗的小姑娘，人家急得很，要不先管她，我做完饭再来？”
　　“你还有心思管别人，她的事有别人接手了”从外面推门而入一位高高壮壮的警察，大脸盘、双眼皮，两腮有些肉乎，应该喜欢宵夜。
　　023479，楚红玉记住了他的警号。
　　“我又没报案，突然给我打电话，又不说什么事，我还以为是诈骗呢……”楚红玉见警察并不买账，收起笑脸，“您有事就问吧”
　　“今天早上我们接到报案，陈城死了”
　　什么细节也不说，就是等着她露出破绽吧。
　　“哪个陈城？”楚红玉看起来一脸懵。
　　“你的前夫是叫陈城吧”
　　“哦，他呀”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我该说什么？”楚红玉扯起嘴角，“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他这种人得癌症，被雷劈也很正常”
　　咚咚咚咚……
　　男警官故意用指节敲着桌子，“陈城的妻子说，你昨日去过他家，他家门口的监控也拍到了你”
　　这种挤牙膏似的说话方式真的是让人相当难受，关键信息一样也不说，藏头露尾的，故作玄虚，这人真是端着。
　　“哦”
　　“你昨日为什么去他家？什么时间去的？”
　　“你不是说监控都拍到了吗？他家监控还可以录视频吧，你问我这些，不是多此一举吗？”
　　“你回答我的问题”
　　“按照我们离婚时法院的判决，昨天是这个月我可以探视的日子，大概8点左右我去接我儿子”
　　“为什么是八点多去接？”
　　“放学是5点，等孩子回到家吃完饭，玩一会，再收拾点自己的东西，就是这个时间了”
　　“接完以后呢？”
　　“接完以后我就打车带着孩子儿童艺术剧院，看了场舞台剧，结束大概九点多，然后就回家休息”
　　“看的什么剧？”
　　“彼得潘，你可以在网上查到场次表”
　　“你住在哪里？”
　　“青峰区春风雅筑”
　　他低头在一个小黑本子上快速记着。
　　“你可以走了”
　　拉没头没尾地问了一通，招之则来挥之即去，还真是……没什么礼貌。
　　楚红玉拿起包起身，准备走。
　　“等一下！”那位警官叫住了她，表情有些无奈，“他还没有记录完，等他打印出来，你确定无误后，签完字再走”
　　话都说到这了，两个人四只眼睛只好盯着老刑警双食指打字现场直播，人家一下一下很努力地敲着键盘，你还不敢催，要是打错，搞不好还会重来。
　　“你和前夫关系不好吗？”警官继续问。
　　“你刚刚说我可以走了，我的理解是问询已经结束了”
　　“毕竟也是前夫嘛，又不是不认识的人，闲聊几句”
　　有人这么板着脸闲聊吗？
　　“哎，路远，怎么都变成大写了呀？！你看一下”老刑警拉着他问道。
　　叫路远的刑警可算逮到机会了，将键盘挪到自己面前，乒铃乓啷一顿操作后，打印机响起了运作的声音。
　　楚红玉见他盯着她，被迫‘闲聊’，“关系好也不会离婚了”
　　“他是九点多死的，就在你离开以后不久” 路远突然说。
　　“既然都说是我离开以后死的了……我还有什么可补充的”
　　“你都不好奇他是怎么死的吗？”
　　“这种机密我可以知道吗？”
　　“这不是什么机密，因为当场很多人都亲眼看见了整个过程。他站在自家的阳台上，掉了下来，摔死了”
　　掉了下来，所以可能是自己掉下来，也可能是别人让他掉了下来。
　　楚红玉忍不住笑了，“那他还在真是不小心，会不会是喝多了？”
　　“死者身材魁梧，家里是封闭式阳台，能活动的窗户都有一米五高，应该是为了怕小孩出意外还在外面加了金刚网，需要专门的钥匙才能打开，就算是喝多，想从这种设计的窗户上翻下去，也是不容易的”
　　“哦。这还不简单，他家有四个监控，你调取一下监控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你似乎对他家非常了解”
　　“我在那个房子里生活了八年，当然了解”
　　老邢镜终于将记录拿了过来，“来，签字”
　　楚红玉接过，因为那东西每一行都是带底纹的，间隔不一，一时还真找不到在哪里签字。
　　“最后一页，最后一行空白处，留下你的电话，我会再打给你的”
　　楚红玉一边签字，一边和老刑警闲聊，“师傅，你们几点下班呀？”
　　“我们二十四小时都在啊！今天怕是要熬夜喽！”老刑警看着路远意有所指。
　　“您是他领导吗？”
　　“嘿！谁敢当他领导呀！我才是个大专生”
　　“签好了，您看一下”楚红玉递给老刑警。
　　老刑警摘下眼镜看了一眼，点点头，挥挥手，“行，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