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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齐烽 ...

  •   坦白讲,齐烽和孔姒,从前和后来的多次偶遇,确实并非出于巧合。但唯有一次,在最不应该的场合里,齐烽偶遇了孔姒。
      北城很少下雨,齐烽这次出差回来不赶巧,刚出机场便迎上了雨。雨下得压抑,静悄悄落着,闷得人喘不过气来。接机的合作方代表撑着伞,裤管上濡湿了大片,拿手帕细致地擦着汗珠。
      齐烽站在伞下,朝阴霾的天望了望,接机的人说:“辛苦您刚下飞机又要跑一趟。”
      上了车,合作方接了电话,连声允诺,扭过头来问齐烽:“我们老板说,来的路堵得厉害,我们不如去别的地方稍做休憩?”
      齐烽显露些疲态,微微抬手说:“无妨。”便在车内渐渐入眠了。
      再醒来时,车已驶入地下车库,却隐隐听见轰隆的乐声。
      齐烽戴上眼镜,哑声问:“这是哪儿?”
      那人极小心地讨好笑着说:“娱乐休息的地方,绝对正规……我们老板堵在路上,过会儿就到。”
      齐烽揉了揉眉间,心下了然,“好,进去吧。”
      被簇拥着进了酒吧,光线诡谲,令人辨不清方向,砂砾石般的音乐在耳边叫着。齐烽走进包厢坐下,后面跟进来的,是几名涂脂抹粉的年轻女孩,身上布料少得可怜。
      齐烽见怪不怪,懒懒靠在沙发上,抽出一支烟夹在指间。两个女孩在他身边坐下,其中一个凑近想帮他点烟,被他不冷不热斜觑了一眼,捏着打火机的手吊在空中,倒不敢动了。
      两支烟抽完,合作方的夏老板步履匆忙赶紧来,双方握手寒暄完,包厢内座次换了换,女孩们各自找自己的恩客,齐烽身旁也坐着一个。
      代表窦玟彗与人谈生意时,他向来如此,避不开声色犬马的场所,总像个旁观者,不拒绝也不参与。
      “窦总最近还好吗?”夏老板和他碰杯,浅酌一口后,皱眉把酒杯搁回桌面,交代秘书,“这酒不行,让他们把我存的酒送进来。”
      “就那样,我也有日子没见她了。”齐烽也搁下酒杯,包厢光线昏暗,劣质香水熏在一起,他有些不耐烦了。
      夏老板的手在女伴的衣服里,短裙被手一拱,直接掀到腰上。女孩的四肢像藤蔓,坐在夏老板身上,轻轻开始动。
      隔着一人远的距离,齐烽独自坐着,慢悠悠玩手里的打火机,毫不避讳地看他们一眼,又仿佛觉得无趣地转回头。
      身旁的女孩小心翼翼,手搭上他的小臂,试探地勾住他。
      这圈子里的人向来如此,总要以一种实质的东西,把合作伙伴拉到一根绳索上。这种东西可以是钱,可以是x,或者两样叠加。
      齐烽由她抱着胳膊,没什么反应,神色如常和夏老板交谈。
      包厢门被推开,一瓶瓶酒送上来,紧跟着的是两位模样稚嫩的姑娘。戴着羽毛面具,露出小巧的鼻子,鼻子下边是涂得夸张的红唇,像一层肥厚黏腻的油脂堆在嘴上。
      打头的女孩是齐肩长发,发梢微微翘着,好似灵巧的尾巴,在空中微微耸动,滑下来轻轻蹭上齐烽的鼻尖。
      灯球在头顶旋转,一道蓝色的光线打在她嘴唇,继而飞向别处,又一簇粉色光束落在她鼻尖,照例转瞬即逝。
      她放下酒正要走,忽然被齐烽一把扯住。
      “你怎么在这儿?”齐烽沉声问。
      羽毛面具下,长长的睫毛笼下阴影,掩着一双梨花般干净的眼睛。
      这是孔姒,16岁,本应在安县好好读高中,却出现在北城的舞厅包厢里。
      她慌不择路,一下儿跌坐在沙发上,撞到身后那个身体耸动的女人,撞出一声绵长的低||吟。
      齐烽听得眉头一跳,脸色变得很难看,将孔姒拉进怀里抱着,不由分说把她带出去,像抓一只不听话的小猫。
      室外的雨仍淅沥沥下着,孔姒被齐烽带出来,倚着舞厅偏门前金赤色罗马柱,拿一张粗糙的卫生纸狠狠地擦着嘴唇口红。齐烽拿出干净的面巾纸,送至她眼前说:“用这个吧。”
      孔姒只看了一眼,仍攥着手中纸团。齐烽便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望向自己,拿纸巾细致地擦拭她的嘴唇。
      傍晚时分,细看才发现她干裂的嘴唇迸裂出血迹,与她猩红的口红染在一起。齐烽松开手,紧盯着她渗血的唇,语气不悦,:“说吧,怎么跑到这里来?”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她一如既往爱犟嘴。
      “我是成年人,你呢?”
      “你不用管我,你跟孔隅是一伙儿的!他都不管我,用不着你管!”孔姒瞪他,毫无威慑力地瞪着。
      齐烽觉得好笑,把手机拿出来,故意按出“110”,平静地说:“我不管你,只是合法举报,16岁在这里打工,够让老板进去了。”
      “不准!不关老板的事!他是安县人,所以才让我进来打工的。”孔姒两只手扯住他,强行把他的手机塞回他的口袋。
      她自然没有那种力气,齐烽只是逗她,顺她的意思把手机放回去。
      “那你自己说,来这里想干什么?”
      “我要攒钱。”
      “攒钱干什么?”
      孔姒忽然开始哭鼻子,哭起来才像个小孩模样,抽噎着说:“他要把我送出国,他说窦阿姨不喜欢我在跟前,可是我出国就见不到妈妈了。我不要他的钱,我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他凭什么来管我,明明是他不要我和妈妈了,他现在凭什么把我送走!”孔姒哭得脸都皱了,拿手背胡乱地抹。
      “凭他是你的监护人。”齐烽又抽出一张纸,递给她擦眼泪。
      他心想,这有什么可哭的,孔姒无论在哪里,也见不到平蓓怡了,活着的人怎么能见到已经死去的人。
      “没有人要我了。”她细若蚊蝇地讲,哭声很轻。
      齐烽听得,没来由烦躁,不避讳这个脆生生小女孩,点燃一根烟抽,烟雾飞到孔姒头顶,好像把她的黑发染浅几分。
      “那么,你计划要攒多少钱?”他咬着烟问。
      “不知道,我不知道长大需要多少钱。”孔姒抬头看他,泪眼朦胧。
      她像一朵打湿的梨花,能掐出水的那种。
      齐烽直觉他不该这么想,这女孩才16岁,他大概是被包厢里的纸醉金迷影响,生|理|冲|动还未完全消散,才会突然对孔姒有这么不合适的比喻。
      然而接下来,他说了更不理智的话。
      “不想出国就不出去,我供你读。”齐烽俯身凑近,看她的眼睛,试图分清那里是否真的有被打湿的梨花。
      第二天,窦玟彗兴师问罪的电话打过来,问他怎么能自作主张把孔姒留在国内。
      “窦总,您日子过得太顺了,就当我给您添添堵。”齐烽笑得开心,温声细语,眼里却没有温度,“我也不姓窦,想养谁轮不到你管。”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齐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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