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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心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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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妈妈是个很好的人。她把我带回营地里,把我救活,又问我要不要回到原先居住的地方继续生活。”
藏金山脉迷人又危险。对于人类而言,它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属矿和宝石矿,可对于哈特来说,无论是有色金属、石油还是五颜六色的宝石,都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我厌倦了躲避天敌和爆炸的日子,讨厌永远阴暗的看不到天空的洞穴。我告诉她,我想一直跟着她。”
“然后呢?”陈琰问。
“然后,你妈妈答应了我。我一直跟在她身边,直到……”哈特顿了顿。
“现在,我和你在一起呢。”
在盐盐眼神亮晶晶的注视下,这个有些小波折,但终究美满的故事到这里便迎来尾声。
陈琰觉得它有些仓促,期盼哈特能够说更多。
遗憾的是,哈特告诉她,这就是全部的故事。
对于小朋友来讲,“英雌从天而降勇救落难小兔”的故事,停在这里就已经足够完美。
陈琰依依不舍地点头,重新将视线转回电视机。水星宝宝的故事落了一集,不过也没关系,明天去幼儿园可以问蓝蓝。
只有哈特陷进回忆里,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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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之椒带走她时,她伤的太重,本来已经救不活了。
在深山中临时搭建起的营地里并没有太先进的医疗设备,加上她只是只平平无奇的兔子……想来人类就算有救活她的可能,权衡利弊之下,也不会觉得倾注这么多医疗资源在一只兔子上是划算的。
哈特心里明白,没有什么怨言。
陈之椒愿意试着救她,还给了她死亡前的最后一点温暖,她已经很感激了。
那个热乎乎的取暖烤灯很亮。哈特在脑子里喊冷的时候,陈之椒就把她放在灯下照着,将她的皮毛照的暖烘烘的。
止痛针也很快起效,哈特意识有些昏昏沉沉的,但确实不那么痛了。她问陈之椒:“主人,我要活不下去吗?”
在那张临时搭建起来的,一尺见方的小床上,哈特地身体很重,灵魂却很轻。灯光刺眼,照的不远处支着下巴看她的陈之椒轮廓模糊,看不清五官。
仿佛被她的自来熟噎了一下。
隔了一会儿,陈之椒才道:“谁是你主人?不要乱碰瓷。”
哈特不说话了。她感觉到身体和眼皮都在一点点变沉,在这样的静默里,她很难不感到遗憾。或许是因为在生命的倒计时里,还能汲取到一丝温暖,她又仿佛漂浮在一种奇异的宁静里。
随队军医只治过人,被她临时拉来充当了一回兽医,赶鸭子上架诊治一番,几乎笃定地告诉她:这只兔子救不活了。
陈之椒有些难开口。她终究还是诚实地回答这只乱认主人的兔子:“目前看来,好像活着的概率不大。你的心脏已经碎了,按理说都没办法活到现在。”
她偏过头去,不敢看哈特暗淡下来的眼睛。
这样说很残忍吧?但是不负责任地给予她虚假的希望似乎同样并不是一种仁慈。
要是她只是只普通的兔子就好了。陈之椒心想,她也不至于为救不活她而感到歉疚。
可哈特偏偏不是一般的兔子。她不但会说话,还能和人类交流。
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兔子在说话。
得知自己注定要死,哈特的反应很平静。她只是有些执拗地说:“你救了我,我就是你的兔子。”
“好吧。”陈之椒轻声说,“你要是能活下来,那你就是我的兔子。”
这一刻,她其实也有些期待一个奇迹。
伴随着几道略显急促的脚步声,营帐的门帘被人一把掀开。
“陈之椒!”
司融掀开那群想扯他胳膊又畏畏缩缩不敢动手的士兵,大步朝营帐内走。
陈之椒背对着他,作战服比今早出发前多了几道破损,听到动静转过头来时,面上带着几分疲倦。司融不禁就放低了声音,徒留羞愤在心中涌动,“你怎么敢……怎么敢把我——”
几个士兵在门口,欲入不入。
谁也没想到,一个在首都星声名在外的骄纵Omega会有这么大劲,几个人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拦不动他。就这么让司融这样闯进了陈之椒的营帐。
“你们先去忙吧。”陈之椒冲司融身后的几人示意。
士兵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如蒙大赦般领命而去。
待人走后,司融更加气呼呼了。
陈之椒居然没第一时间理他,甚至把他当成空气一样放置在边上!
他围着陈之椒,喋喋不休地讲着:“你知不知道藏金山脉腹地里有多危险?没有我,你们连去矿洞的路都不认识,怎么可能找到蓝金?”
“你以为蓝金是长在地上的蘑菇吗,下了场雨一探头就能摸到一群?我就说应该把我带上的,我不会拖后腿,还能给你们指路!”
其实,司融早就挣脱了束缚,只是被人看着离不开营地。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他能想象到陈之椒将带着队伍离他越来越远,心中无限懊恼。要是再谨慎一点,他是不是就不会被陈之椒抓住了?
沉浸在这样的幻想里,陈之椒刚一带人返回,他听见动静便立刻出去查看情况。
显然,这一次的深入并没有带回来什么好消息,蓝金依旧一无所踪,仿佛消失在绵延不绝的藏金山脉深处。
半夜的爆炸声响彻数十里,听得司融心里发沉。
他绕开了像苍蝇一样围着他转的士兵,强行闯进了陈之椒的营帐,想讨个说法。
“辛苦了一天,累不累?”
对比他的激动,陈之椒却显得有些无动于衷。
她冲他露出笑容的弧度很虚伪,像是一种公式化的客气。分明态度挑不出错处,就连首都星那群眼高于顶的家伙来看,想必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姿态无可挑剔。
“坐着说。”陈之椒抬抬下巴,示意他坐。
看到椅子,司融条件反射般弹射起来,恨不得离它十几米远,“我才不坐!”
为什么?
陈之椒迷惑一瞬。
也由此,哈特对司融的第一印象差到了极点。
多年以后,连陈之椒和司融的女儿都已经长到了可以打酱油的年纪,她仍然记得,司融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奇怪模样。
司融衣着凌乱,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带着奇怪的长条状红印,一路从手臂延伸到脖子。那些惹人遐思的古怪痕迹大多隐没在衣服下,仅露出的小部分,看起来很不正经。
他走路的时候,脚步略显不稳。仿佛被迫长久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让他的身体变得僵硬。
陈之椒的话像是触碰到了某个关键字,让司融的反应无比激烈。
司融几乎跳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道:“你还敢说坐!”
他忽然抬起了手,让人说不准是打算给陈之椒来一巴掌,还是气急败坏地想要捂她的嘴。
做什么?
兔子不懂。
听着耳边闹哄哄的声音,哈特觉得脑袋都要被司融喊炸了。胸口的某个部位在持续不断地发烫,那地方似乎是她破碎的心脏。滚汤的温度让她想起睡在紫色晶石上的安逸。
可她还不想……还不想就这样睡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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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进门前还能横冲直撞地顶开一众围追堵截的肌肉Alpha,现在却气的站的都站不稳。
陈之椒根本就没把司融情急之下的动作当成一回事,放任他往自己身上扑。还能跑能跳的,应该没被她绑出什么大问题。
果不其然。
司融忽的脚下不稳,整个人猛的向前摔。如若落地,料想姿态不会太好看,脸着地扎扎实实地摔这么一下可就不好了。
陈之椒向前迈了半步,脚步略急。
犹如一堵朝着她砸过来的接近一米九的高墙,视觉上的冲击让人下意识想要躲避,但陈之椒站的很稳。
接住人的同时,司融微凉的手指捂住了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