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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 76 章 ...

  •   “蹦床?”

      “永恒欢娱楼里的儿童乐园你们玩儿过吧?就跟里面的蹦床一样。”女孩指着楼上,“一样有弹力。而且,我无法接住自身重量或者背个大石头下去压穿它,没有用。”

      “用刀划呢?”

      “那道屏障像蹦床,也像湖面,用刀是划不破的。它的外观几乎就和湖面一样,除了‘倒影’没有任何角度的倾斜以外,另一个塔楼的底部也从连接着湖面,向着相反的方向拔地而起。”女孩接着被打断前的话继续说,“而且,一旦我接触到那道屏障,将它朝着另一个塔楼的世界按压时,重力就完全改变了。”

      “什么意思?你失重了吗?”夏席舟似乎已经身临其境了。

      “不是失重,是重力的方向完全颠倒了。”女孩翻身跳下,双手扒住窗台挂在窗外,开始往下爬。

      “你现在就要下去了吗?不是还没有讲完吗?”夏席舟着急地问她。

      她的声音从窗下传来:“比如现在,在我清醒的时候,我是要防止自己往下掉的,而当我接触到那道屏障时,即使我松手,我也无法像落入水中一样落入那个湖面,而是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离那里,我需要整个人颠倒过来,头朝下,脚朝上,以攀爬的方式向下走。”

      “向下爬吗?”夏席舟头伸到窗外问。

      “很奇怪吧!对于我们这个塔楼的角度确实奇怪,但对于那个倒影中的塔楼来说,我是从他们塔楼的深渊里爬上来的人……”

      “如果我能突破那道屏障的话。”女孩的声音又及时补充道,“剩下的故事不多了,新的故事得等我到达湖面接着给你们讲。等到那个时候,等到我到了那里……”

      女孩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不知道是她不再高声说话,还是她已经距离底楼太远,夏席舟翘首以盼着。

      “你相信她说的吗?”刀疤问,但又不等她回答,“我不相信你之前跟我说的‘算了吧’之类的话。”

      夏席舟避开刀疤的目光,种种事情发生之后,一些画册被揭开之后,她无法再像以前一样撇开他们中间的重重障碍,坚定地期待对方的回应,尽管现在,那些“障碍”只存在于精神层面。

      “我相信。”夏席舟移回避开的目光,对上刀疤急切地等待确认的眼神,“也请你相信我说的。”

      时至今日,夏席舟几乎已然明白了,她爱的,是那个被烛光温暖着的刀疤,刀疤要的,是那个围绕着他只为他闪耀的夏席舟。

      而现在,蜡烛已灭,刀疤周身散发出的那一层柔和的光芒已慢慢黯淡,而她不希望自己在被当作唯一的光的时候,扮演的角色却是微弱的、易灭的彩色灯串。

      因为曾经,她是沉墨世界里唯一的太阳。
      太阳怎么会甘愿委身做只在夜晚闪亮的微光呢?

      “到了!”浓雾的深渊尽头传来女孩哑着嗓音的一句昭告。

      夏席舟急忙将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刀疤紧张地抓着她的衣摆。

      “怎么样?”夏席舟用力喊道,生怕对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间隔几秒之后,深渊尽头传来再一次的回应:“屏障……很难……我在努力……额啊……”

      系在在窗台的绳子一直绷的紧紧的,像是下面有一条鲨鱼在拽着绳子往外逃。

      “我们能怎么帮你?”夏席舟在底楼只能干等着,使不上一点力,她着急得来回跺脚。

      她太希望知道另一个塔楼的情况了,但又担心女孩在未知的世界里遇到什么不测,这两股力量来回对峙着,直到最后化为一句焦急却无力的问话。

      深渊之下没有回应,夏席舟的手覆上窗边的绳结和绷直的绳索,这是她和另一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她的声音像是被浓雾吞掉了一般,没有在这片深不见底的“湖水”中激起一点涟漪,她能做的,好像只有等待。

      毫无征兆的,大刀斩下一般,这联结中断了。

      夏席舟手下的绳索像是结束了它短暂又紧绷的一生,完全松弛下来了,它另一端的那条大鲨鱼挣脱了束缚,向着更深的海洋远去了。

      她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抓手。

      “诶……你……你……”夏席舟想喊,却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无尽的担忧和恐惧被全然封锁在这个叫不出口的名字后面。

      “我看到了!啊……”一声惊喜的尖叫刺破了夏席舟的恐惧,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寂静。女孩从深渊的那头传来这句令人振奋的消息之后,又一声语义不明的叹息瓦解了这刚堆砌起来的期待。

      “怎么了!你说话!”夏席舟几乎要翻到窗外顺着绳子滑下去,刀疤紧张得死死抓住她的胳膊。

      “里面有人!”

      夏席舟觉得深渊尽头传来的这四个字,似乎将她们几人完全暴露在另一个世界的人眼中,她甚至紧张得捂住了嘴,就好像大声说话会打扰另一个世界的安宁一样。

      “谁……”夏席舟从指缝里漏出了这一个字,声音小得只有自己和刀疤能够听到。

      “缺胳膊少腿的……”绳索那一头的女孩似乎听到了夏席舟的问话一般,给出了不算明白的回答。

      “脸呢!脸呢?”刀疤突然的大喊吓得夏席舟往房间内缩了缩。

      她站在刀疤身后,看着眼前这个不久前还在拦着自己、拉着自己的人,此刻就像刚才的她一样,身子探出窗外,努力向着下方喊着,夏席舟似乎可以看见浓雾距离他心脏处的伤口只有一拳的距离。

      再克制也好,他也如此,对另一个世界有着自己的期待啊……

      但刀疤刚攒起来的期待并没有被好好地承接住,深渊那头再没有传来任何声响。

      “怎么回事?”刀疤回过头来问她,夏席舟看见他的眼底藏起了丝丝血红。

      “绳子……”夏席舟没有回答他,反而盯着窗台上搭着的绳子愣神,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被系在窗台的小洞上的绳子,仿佛在发出求救一般,本是松弛着的状态,却好像有人拽着它求救一般,绳索紧了两下,在窗台发出“嘶嘶”的摩擦声,然后又恢复到之前的松弛状态,就好像绳子的另一端系着的人,不再紧拉着它。

      “人呢?你还好吗?”夏席舟拉起绳子,她盼望着绳子的另一头是沉沉的重量,是那个女孩的重量,可是,轻飘飘的,不难想象,那一头的人,消失了。

      夏席舟像疯了一般,双手交替快速地收起绳子,期盼早一点感受到另一头女孩的存在,以不能轻易拽动的重量也好,以女孩本身也好。

      但塔楼没有让她如愿,绳子的尽头,是那个系着死结的圈,那里曾经死死地绑在女孩的腰上。

      如今,那里空空如也,就好像那一头的人蒸发了一样。

      夏席舟脑海里浮现出她只见过几次、却像烙在她的脑海的场面,那个曾经提着红灯笼的女孩,也像她的朋友们一样,化作一缕烟消散了,这似乎,是违抗塔楼规则的唯一下场。

      她为什么总是在见证别人的离开?夏席舟的心再一次被撕裂了。

      为什么,她总是一切悲剧的见证者,她实在是无力承受这些。

      夏席舟手握着绳索,摩挲着它的粗糙质感,她看着那个空洞的绳圈出神,女孩去了哪里呢?是脱离这个塔楼世界去到了那个影子一般的塔楼世界?还是被永远封锁在两个世界的交界处了?又或者,她触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违背了她们还不了解的塔楼里的规定,被直接判处了生命的终结?

      她想不清楚,想不清楚女孩的去处和遭遇,更想不清楚她那句“我看到了”所能复原的场景。

      她看到了缺胳膊少腿的人,塔楼里的人也大多如此,或最终的结果是如此,她有没有看见另一个世界里的人的脸,就像刀疤好奇的那样。

      夏席舟的心里有一株小苗在生长,她相信刀疤的心里也是这样。

      毕竟,“缺胳膊少腿”这个形容词是泛指,在某些时刻,它也可以是某个人的特指,而刀疤所关注的“脸”,也曾经是、也一直是某个人的特征所在。

      湖底,可能有他们埋在心底的人。

      她好奇的,是女孩眼里的另一个世界,会不会就是她们的下一个世界,她们消亡之后被聚集、被圈养的那个世界。

      “她在这里!”刀疤的声音从房间的另一边传来,在黑莓消沉乱想的这段时间里,刀疤绕着底楼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那个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支撑着他的意志,强迫着自己寻找任何一丝可能的希望,这个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不允许女孩就这么消失在浓雾里。

      夏席舟扔下手中的绳索,起身就往刀疤那边奔去。

      “她睡着了?”夏席舟蹲下来探着她的鼻息。

      “看起来是这样……”刀疤依旧站着,没有半分别的动作。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夏席舟看见女孩的眉心微蹙,“你醒了?”

      夏席舟柔声问道,将放在她鼻下的手指收回来,轻拍她的胳膊。

      感受到呼唤的女孩像是从死神手里逃出来一样,长吸一口气后睁开了眼睛,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我看见了!”她再次说到,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的声音不再是从浓雾的深渊中传来,而是直接的,好不绕弯的,进入刀疤和夏席舟的耳朵里。

      “你认出来是谁了吗?另一个塔楼世界里,你见到的人是谁?”夏席舟一并将刀疤的疑问也问了出来,“脸呢?脸长什么样?”

      “看不清脸,不止一个人……”女孩闭眼皱眉,晃动着脑袋像是要把痛苦的回忆挖开,“人不多,在里面来来回回的,动作很迟缓,像是没有灵魂……很空洞……”

      “没有灵魂?这是你的感觉还是什么?”刀疤觉得女孩的描述太主观了。

      “就是没有灵魂,我对着他们喊,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不明白,你是越过了那道屏障了吗?”夏席舟突然很执着于这些细节。

      “没有,突不破,我像是从高处落在蹦床上一样,拼命将湖面一样的屏障挤变形,好让我爬到‘影子世界’的底楼窗户的高度,我喊他们,我在他们眼前晃动,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在这短暂的交流里,女孩已经给另一个塔楼世界起了好几个名字了,好在它们都足够通俗易懂。

      “就好像……就好像……他们只是提线木偶一样……”女孩接着说道,她的神情一直紧绷着,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是一个噩梦一样,“但是有一个人,有一个人……他不一样,他听得到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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