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楼异世界》麦八月

47、第 47 章

　　怪不得，背包比以往要重很多。怪不得，刀疤把刀递给她时那欲言又止的样子。

　　完全帮她处理好了啊！又或者，他是专门挑着已经切好的水果拿的，这样那些创口贴、药包就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了，但作为保险起见，这些药还是被刀疤牢牢地塞进了夏席舟的手里。

　　夏席舟的手不自觉地抠着背包布料上的颗粒凸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作何反应，就好像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将影响后续刀疤如何对待自己一般，明明刀疤不在这里，明明无论她作何举动都不会影响刀疤会继续下去的事实。

　　但她还是犹豫了，是不敢坦然面对自己的犹豫。

　　她试图对自己的心有所隐瞒。

　　“我感觉你男朋友对舞蹈老师不是那个意思啊……”刀疤犹豫着说。

　　“你说细一点。”

　　夏席舟听见他们那边貌似有了进展，她长呼一口气，就好像他们的对话不仅是计划顺利进行的一个标志，也是她有了理由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时机。

　　只要投身于纸轻的计划之中，就可以将自己的态度、自己要做的的决定、自己的心，先放在一旁不管。

　　夏席舟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她也逃避了，尽管就是这么一小会儿，也足以让她从线团一般杂乱的思绪中长舒一口气。

　　她将手中的水果全盘推过去，就好像收到告白礼物的小学女生，害羞、纠结、又不知所措，只好将他的好意转嫁给周围左右人，仿佛这样，就将他的那一份真心铺洒开来，均匀地遍及每一个人，以将自己感受到的那一份浓烈、厚重的真心稀释掉，缓解自己慌张的内心。

　　“你们吃……”夏席舟小声地提到，语气中的不确定快要溢出来。

　　旁边专注的两人没有意识到她内心的翻涌，依旧在探讨画面中两人的关系。

　　“你看，你男朋友，他虽然眼神一直看着舞蹈老师的方向，但是，大多数时候，他的目光都是涣散的、不聚焦的，甚至，我总觉得他看着的是那群跟在老师后面模仿动作的小女孩，而他与舞蹈老师的目光接触，短暂又清醒，则更像是一种礼貌和示意，完全没有恋人之间的你侬我侬。”

　　“是这样吗？”纸轻顺着八哥的话继续说道，她一时之间找不到更好的关系替代，因此还暂时还延续着死刑犯女朋友的角色，“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女朋友单恋她，所以他们俩的眼神才不黏腻？”

　　“不太像，刚才舞蹈老师休息的时候，你还记得当时你男朋友的动作吗？”平时吊儿郎当的八哥这个时候真的像一个称职的家教老师一样，耐心地引导着纸轻这个好学的学生。

　　“刚才的动作，我没有注意到，我的注意力都放在他有没有说话上面了。”

　　“你这样是不行的，不能只关注他说了什么，他说出来的事情就是他的真实想法吗？人是会撒谎的啊！但是他们某一瞬间的表情、动作、下意识的反应，是来不及裹上一层假面的，这才是可信度最高的。”

　　“所以你一直观察的，是他们的动作和表情？”纸轻觉得自己好像要入门了。

　　“对的，还有他们的眼神，这都很重要，看整体，不要看局部。”

　　夏席舟半趴在桌子上，看着他们讨论，她感觉认真起来的八哥也是有一点魅力的，但是要是他对纸轻有妄想，她目前还是不会同意。

　　“看看看看！”八哥突然激动起来，夏席舟被他这一声吆喝激得坐起身来。

　　“舞蹈老师又休息了，看到没？”八哥指着屏幕问旁边的两人。

　　“看到了，然后呢？具体要看哪些细节？”夏席舟凑近了一点。

　　“先看整体。”八哥纠正道，“看到没，舞蹈老师休息了，她走向了你男朋友对面的把杆旁边，她靠在了上面……”

　　八哥一句一句地解释着，像极了电视剧里面突兀的旁白声音。

　　“看到没？这个时候，你男朋友和她是几乎正对着的位置关系，但是，他没有去找她，如果他单恋她的话，可是你男朋友的眼睛也没有看她……”

　　“看了的，就在刚才，他往舞蹈老师的位置瞟了一眼。”夏席舟指出这一个细节。

　　“对，确实是看了那一眼，但是之后呢，他还有再看她吗？”八哥追问。

　　“没有。”

　　“试想一下，要是你喜欢的男生站在你对面休息，中间隔着一个并不大的舞蹈教室，你会去找他聊几句的吧？如果实在害羞，不去找他，那眼睛也会忍不住往那边飘吧？可是纸轻男朋友呢？看了一眼就没有下文了。他真的害羞到这种程度吗？”八哥连环炮一般地追问打在夏席舟身上。

　　夏席舟太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个什么状态了，八哥句句都正中靶心。

　　“那要是程某志……啊就是我男朋友，他只是用余光看着舞蹈老师呢？”

　　纸轻实在是不知道死刑犯在舞蹈室除了是找舞蹈老师外，还有什么理由长久地待在那里，总不是为了看那些转个圈都站不稳的小孩子吧。

　　“没有，他的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舞蹈老师身上，你看，在舞蹈老师休息的这段时间里，她的双腿变换过不同的姿势，因为她的右脚有伤，特别是……”

　　“脚有伤你也看出来了？这个……”

　　“有伤这件事对我们关注的问题，没有多大的意义。”八哥截断了她的猜测，“我要说的是，舞蹈老师休息时，站立、斜靠，甚至盘腿坐下，这一系列的动作都对男朋友没有任何影响。”

　　“他要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叫有影响？”

　　“你们知道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好感时，会不自觉地跟随并模仿对方的动作，我给它取名叫模仿效应……”

　　“变色龙效应……”纸轻轻声指出。

　　“无所谓什么效应，我没读过那么多书，反正是那个意思。”

　　“他一点都没有模仿过。”纸轻的话语仿佛这会儿她才意识到程某志不喜欢舞蹈老师，但其实，她是意识到舞蹈老师并不是死刑犯此行的目标。

　　“对，他一点都没有模仿过。所以你男朋友不喜欢舞蹈老师，他没有出轨，你放心吧！”

　　“那他跟舞蹈老师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一直上去找她？如果不是因为舞蹈老师，他在那里待那么久，是为了什么？”纸轻追问道。

　　她有点担心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又断掉，死刑犯爬这么高的楼层，总得有个原因。纸轻非得把它找出来不可。

　　“恕我直言……我说得直接一点，你不要生气哈……”八哥吞吞吐吐。

　　“你说，尽管说。”纸轻现在怕的，只是八哥藏着他知道的事情不说。

　　“你跟你男朋友……有过孩子吗？”八哥终于将自己的好奇宣之于口。

　　“哈？”纸轻皱眉，她一时之间没有理解八哥这么问是出于八卦，还是真的意有所指，但一想到被人认为自己与死刑犯有孩子，她就直犯恶心。

　　纸轻正要出声否认。

　　“对……也不对……”此时夏席舟的机灵劲儿上来了。

　　在前面听旁边两人疯狂讨论死刑犯和舞蹈老师关系的时候，她都一直漫不经心。因为她觉得，死刑犯不像是那种会在意情情爱爱的人，且以他的性格，也不像是为了美女老师能改过自新的人，而美女老师，看起来不像是会为杀人犯动心的样子。

　　此时的她迅速反应过来，接过八哥的问题，也拦下纸轻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否认，她迂回着说：“纸轻男朋友确实有个孩子，但这个孩子不是纸轻生的。”

　　“怎么说？出轨到这种程度了？哦！我明白了，他在初世界出轨有了孩子，毕竟塔楼是不可能再有婴儿诞生了，而纸轻等到塔楼世界碰到了他，才想着监视他……”八哥仿佛听到了大八卦。

　　“不全对，你看得出来程某志和纸轻的年纪差吧？你也感叹过，纸轻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喜欢他。原因呢就是，在初世界的时候，他们是恋人，但是纸轻命不好，比他先一步来到塔楼世界，而独自在初世界的程某志并没有恪守他曾经许下的誓言，转眼和别人结了婚，有了孩子，又过了很多年，程某志才死，所以他来塔楼世界的样貌，才比纸轻老那么多……”

　　“天哪……这还是一场跨世界的恋情与背叛，纸轻你也太执着了吧……”八哥转头看着一脸痛苦的纸轻，满是敬意。

　　“所以啊，八哥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好好帮助纸轻，等她全搞明白了，也就了却了两个世界的执念了……”夏席舟将话题转到正事儿上来，明里暗里地将八哥往辅助上引。

　　“你放心，纸轻，咱俩的关系，我一定知无不言，让你尽早放下执著，投身于正常的生活里去。”八哥竖起三个手指起誓。

　　不得不说，夏席舟这一番信口胡诌彻底放下了八哥的防备和保留，也让他对“孩子”的猜想有了可以展开的基点，这样她们可以顺着八哥的猜想继续往下分析。

　　只是苦了纸轻，平白无故就被安上了苦大仇深的深情人设，为了计划，她只好忍下来。

　　“回到……回到‘孩子’的话题上来，八哥你为什么猜测‘孩子’的事情？”纸轻接受了自己的这一角色，将话题回转到正题上。

　　说不好，这就是继死刑犯和舞蹈老师的恋情之后，又一个更正确的猜想。

　　如果真的与“孩子”有关，纸轻有预感，这将是一个比“恋情”更有利的切入点。

　　但这会是死刑犯的弱点吗？还是一个不可触碰的禁区？纸轻不知道，她可以利用这一点让死刑犯重置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