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庄之路》尉迟回雪

33、意想不到的客人

　　由于这个不能解释的误会，我一夕之间从闪亮亮的单身王老五变成了有家有室的已婚男人。虽然偶尔也会觉得有点儿郁闷，但有聪明温顺的墨雪和懂事能干的孩子们围绕身边，这个年我过的还是相当美满的。
　　为了减少孩子们和墨雪接触的机会，我几乎用尽了办法，恨不能把墨雪变小了揣进怀里。因此，上元节三天放夜一过（注：“放夜”是指于元宵节期间暂时取消宵禁，允许百姓在夜间举行游乐活动。），我立刻就安排刘康和刘祝去学堂读书，春儿和小燕儿也按照她们各自的意愿送到了医馆与画院学习。至于墨雪，则被我从头到脚包严实了，带到新开张的“尤记美妆坊”，日日与我同行同止、同进同出。
　　其实，我也知道外面人多嘴杂，比起家里来不安定的因素更多。但一来陌生人不会像春儿那样，时不时就对她“嫂子”来点儿出其不意的亲密动作；二来在邓州时墨雪就关在家里，来洛阳后也没出过宅子，再让他闷下去我都觉得对不住。所以虽然冒风险，我还是决定把墨雪带在身边，让他开心，也让自己放心。

　　值得高兴的是，尤记美妆坊在洛阳开张后，生意相当火爆，原本销售状况一般的高档商品居然比一些便宜的饰品更好卖。经过几个月的经营，我发现了不少有趣的现象，并很快研究总结出了一套都市消费者特有的购物心理规律。
　　譬如，某些达官显贵家的女眷，她们秉承着“不求最好但求最贵”的购物原则。你的东西再好，可只要是便宜大众的，她们就连瞥一眼都觉得自贬身价。所以针对这样的顾客，我将部分货品作精包装处理，让它们华丽化独特化：同样的一款面膜粉，用丝绢包装的可以卖到普通纸包装价格的十倍；同样作用的粉盒，竹雕的与檀木镶金质地的，扣除成本后利润更是相差百倍！
　　另外，对一些高档材质的时装，我也不再备货，只做出一套样品用一比一的人形木偶展示。如果顾客有意购买，可以直接向订购部店员下订单，对颜色和细节有修改需要的则由订购部负责人芹娘亲自接待。总之，时尚感差点儿的人可以在导购员的帮助下找到喜欢并适合自己的妆品；时尚感好的则可以参与设计，打造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造型。
　　由于我的店是提供美妆、衣饰一条龙服务，所以常常有顾客进店后从头到脚、自里到外全换了一身，最后打包带走的反而是自己的旧物。为了鼓励购物、方便客人，我把自己的摇椅和小榻搬进了办公室，原来的那间休息室则改成了盥洗室，再新招几个擅长梳妆、有伺候贵妇工作经验的侍女——凡在店里全套换装的顾客，免费赠送面膜护理体验+化妆梳头服务，保证顾客能面貌一新、精神抖擞地满意而归。
　　此举一出，果然得到了广大顾客的热烈反响，一些富家的年轻女子甚至会素颜简装乘坐马车来我的店里，然后梳洗装扮好直接去与情郎相会。性格豪迈些的甚至连换下的衣饰鞋袜都不要了，随手就打赏给周围的店员。
　　当然啦，能有这样好的销售局面不仅仅是我一个人造成的，还有全体店员和特派观察员的功劳。
　　啥？你问我特派观察员是怎么回事……
　　咳咳，这个特派观察员你们也认识啦，就是——墨雪嘛~

　　每天早上，墨雪和我一起坐着包租的小马车来店里，然后就进到我的办公室，坐在窗边那个专属于他的位置，隔着帘子从二楼往街上望。有时候看得高兴了，连叫他吃饭都听不到。
　　狐狸二哥提供的这个店面不仅面积足够大，更可贵的是地脚好——就在安业坊，毗邻洛阳最繁华最宽阔的街道，周围遍布达官显贵的宅邸。不要说年节活动或是外国使团进城，单就平时车来人往的也足够热闹了。墨雪目力和耳力都极好，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而且这么长时间了，他还能津津有味百看不厌。
　　偶尔碰上特别有趣的事情，他也会绘声绘色地讲给我听。拜他所赐，我发现了许多以往没有注意到的事，也从中发掘了不少商机。

　　这不，我和董先生核查好本月的账目，匆匆忙忙赶回办公室，结果人家墨雪大人正跪坐在垫着软簟的椅子上，支着下巴趴在窗边，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热闹，手里还抓着松子糖往嘴里塞，压根儿就没理我。
　　唉……
　　锁好底账，我走到他身边，拿走他放在一旁的糖盒子。
　　一手抓空，墨雪终于转过头：“你回来啦，账查好了？”
　　“嗯。”
　　“糖，把糖还给我。”
　　无视他向我伸出的手，不听那含糖量百分之百的可爱声音，我把糖盒子盖好，远远放到柜子顶上。
　　“啊，我的糖~~”
　　“净吃些甜食，一会儿还吃饭不吃了！”
　　“可我就吃了一点点……”
　　“当我没看见啊，一盒子糖都快见底了。”
　　墨雪扁扁嘴，不满地把后脑勺朝向我。
　　我哭笑不得，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然后将发丝拨开，在那白皙的后颈上轻轻按揉。
　　不多久，墨雪就发出舒服的哼声。
　　我再接再厉，一边儿服务一边儿好声好气地问：“刚才看什么呢？连我进来都没发现。”
　　“也没什么啦，就是靖远侯的二夫人和武威将军的妹妹……”
　　“她们两个？”我愣了愣：“有什么特别吗？”
　　“她们今天都穿了你说的那种蛋糕裙啊！”
　　的确，今天这两位贵妇分别来提了货，貌似都是刚刚推出的蛋糕裙，只是颜色不同而已。不过……
　　“这有什么不妥吗？”
　　“她们前天在楼下碰面的时候，还说只有轻佻的女子才会穿这样的衣裙咧，好似很瞧不起一般。可一转身她们就偷偷订了，拿到手还迫不及待立刻换上了身，你说好笑不好笑？”
　　仔细一想，我也笑了。
　　第一个尝试这种新款式的是霓裳阁头牌云仙姑娘，她穿藕荷色的蛋糕裙显得非常乖巧娇美。听说前些日子她去安国公府上参加饮宴，于席间献艺一曲，新颖的服装大受好评。那些贵妇嘴上虽不屑与乐伎穿同款的衣饰，但心里却羡慕得很，恨不能自己也那样美丽。
　　“看样子，模特的力量是强大的。尤其是那些活跃在交际圈的美丽女子，她们的穿戴在某种程度上起到了示范效应。”
　　打定主意了，等下一季的新装推出，就挑选几个气质出众的歌伎舞姬，免费提供衣饰给她们，让她们帮我代言宣传。
　　想到这儿，我不仅有些跃跃欲试。心里激动，手上的动作也不觉停了下来。
　　墨雪扭了扭身子，示意我接着按摩。
　　我回过神儿，笑了一声，挽起袖子准备好好犒劳一下激发我灵感的墨雪。

　　正当此时，关着的门被敲了敲，就听赵六在外面道：“东家，有人要见你。”
　　有人要见我？
　　“什么人啊？”
　　“天璇郡主。”
　　我一怔，赶紧打开门问：“天璇郡主？哪家的？什么背景？”
　　别怪我势力，要知道这洛阳城可是封建王朝的实际权力中心，名副其实的天子脚下。这里王公贵族高度密集，稍有不慎就可能得罪大人物，买卖做不成倒还算小事，惹下什么灾祸殃及性命可就不值当了！
　　好在赵六对收集权贵的八卦很擅长，听我一问立刻解释道：“东家，这天璇郡主是赵王殿下在荆州认下的干姐姐，据说沉鱼落雁人比花娇，更兼识文断字能掐会算。去年她跟着赵王回京面圣，深得圣上和娘娘的欢心，金殿上御口亲封为郡主。”
　　“哦……这么说是正得宠的红人喽？”
　　赵六一脸紧张地点点头。
　　“她找我干吗？”
　　“不知道。她一进来也不看衣裳首饰，就指名要见你。”
　　“现在人在哪里？”
　　“在楼下的贵宾休息室，芹娘陪着呢。”
　　得，反正我得罪不起，还是下楼看看去吧。
　　嘱咐了墨雪两句，我便提起精气神儿，从后面的专用楼梯快步下楼。

　　贵宾休息室位于店面一层的最里面，窗户开向后街，与卖场隔开一个过道，虽说不算特别宽敞，倒也布置的整洁雅致。
　　当初装潢时，工匠们本打算将这一片打通，都作为卖场使用。但我参考了后世的经验，把这里保留出来，特意用作接待贵宾。刚开始店员们还不理解，后来几个大客户都对这种设计表示了满意，大家才转而称赞我有先见之明。
　　为了隔音，也出于空间效果的考量，从卖场进到贵宾休息室要经过三道拉门。不过我是从后面的专用楼梯下来的，所以直接到了第三道门前。
　　芹娘的学徒之一，小丫头巧儿正规规矩矩守在门口，见我下来了，忙以眼神询问我。
　　我冲她点点头，她便在门上轻轻扣了两下，柔声道：“郡主，师傅，我们东家到了。”
　　里面低低的有人说话，之后拉门打开，芹娘和两个不认识的丫头走出来，示意我进去。
　　我略整了整衣冠，走进内室。
　　一名衣饰华丽的女子背对着我站在窗边，想来必是那天璇郡主了。

　　拉门在背后合拢，我躬身行礼，客气地说：“郡主尊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我乃小店店东，姓尤，名……”
　　“尤守义，你可真是有一手啊！”
　　女子笑着转身。
　　我仔细一瞧，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这……你……怎么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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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小J抽了，怎么也贴不上来，这是昨天的份，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