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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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姜穗提步过去，喊了声“柔宁”。
围绕在姜柔宁身侧的丫鬟婆子退开，只见柔宁身旁还跟着另一个弱质纤纤的身影，自然就是姜姝宁。
柔宁方才还据理力争，分毫不落下风，此时骤然见了自家长姐，不由就委屈起来，带着鼻音喊了声“大姐姐”。
姜穗揽上柔宁的肩轻轻拍了拍，“别急，慢慢说，这是怎么了？”
柔宁吸了吸鼻子，显然是已经在帷帽下哭上了。
姝宁虽也有几分气愤，但尚能有条理地言语，就帮着简单说清了前因后果。
其实原也不是多复杂的事儿，就是老太君病愈之后，身子还是不怎么爽利。
不止姜穗，文昌侯府其他人心里也清楚，老太君得的是心病，所以才会药石无灵。
两个小丫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又不知道能做什么，束手无策。
偶然柔宁听下人说聚宝斋这里时常上些稀罕东西，她就和姝宁合计了一阵，准备合买一份礼物，让老太君开怀一些。说不定病也就能好了。
跟柳氏告知了一声，两人带上下人出了府。
也算运道好，她们来聚宝斋的时候，正好看到掌柜上架了一株船行刚送来的西洋参。
这东西比旁的稀罕东西更对症，柔宁当场就看中了，只是西洋参要价不菲，柔宁身上带的几十两银子不够。她想让掌柜直接把东西包了送到文昌侯府。
掌柜也是难办，倒不是担心偌大个侯府赖账，是店里明文规定，至少要付一半的定钱，才能让货物出店。
柔宁犯起了难，姝宁悄悄把她拉到一边，说自己身上有银子。
细说起来，柔宁才知道姝宁没来过这聚宝斋，不清楚里头的物价，怕带的银钱不够，就把这些年的攒的私房全带上了。
两人的银钱合到一处，只差一点零头，把银钱给了掌柜，让他把西洋参包了送到府上。
却没成想，就这么说几句话的工夫，这铺子里就来了另一个世家贵女，也相中了那株西洋参。
姜穗颔首表示知道了，让两个妹妹站到一旁，神色淡淡地看向另一边被丫鬟婆子簇拥着的姑娘。
对方同样头戴帷帽，穿一件桃花云雾烟罗衫，身形高挑窈窕，看着也不过十七八岁。
“我妹妹说的，这东西摆明了已然是被她们买下了，是你想要强买强卖……可有不对？”
那女子没吱声，像被人点了穴似的，就站在那儿沉默着。
好半晌之后，柔宁的委屈劲儿过了，纳闷地低声道：“奇怪了，这人方才还凶的什么似的，说‘买这样一株人参还得凑银子，想也知道你们不富裕，没得打肿脸充胖子’……怎么现下倒成了锯嘴葫芦了？”
铺子里拢共就两家人，这说话声音再低，对面依然能听到。
可听到之后，那女子依旧没如何，又是沉默了半晌，才从齿缝儿里蹦出了几个字，“咱们走！”
于是一众丫鬟婆子跟随着她鱼贯而出，铺子里顿时清静了下来。
掌柜呼出一口长气，擦着汗上前拱手赔礼道：“几位贵客，对不住，实在对不住。这天子脚下，咱们这些做买卖的，谁都得罪不起……这样，这西洋参的零头本店不要了，另外这位夫人方才看的香料，本店也一并奉送。还望几位贵客原谅则个。”
京城里做生意本就不容易，说句难听的，一块招牌掉下来，砸到十个人，八个人背后都可能有后台背景。
商户哪敢掺和世家豪门之间的事儿？
姜穗摇头说不碍事，转头看着那贵女离开的方向，她若有所思——
方才离得近了，看着那姑娘的身形体态，她觉得莫名有些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很快，掌柜就用锦盒将西洋参包好，交到了丫鬟手上。
门口看热闹的百姓还未彻底散开，姐妹三人也没有被人围观的兴趣，当即便一道离开。
好些天没见着面了，已经缓过来的柔宁和姝宁一左一右挨在姜穗身边说起话来。
一个问：“大姐姐看着怎么瘦了？是最近换季，没胃口了吗？”
另一个跟着道：“我瞧着大姐姐也瘦了。大姐姐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我做好了使人给你送过去。”
“还使人做什么？”柔宁说，“我愿意给大姐姐跑腿，我亲自送。”
“那我也是愿意亲自送的。就是怕打扰了太妃的清静。”
“是哦，大姐姐毕竟是嫁到婆家了。常听人说婆媳容易不对付，太妃对姐姐可好？若姐姐受了委屈，千万别自己藏着。”
两个小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姜穗连嘴都插不上。
更“过分”的是，每说一句，她俩就挨得更紧一分。
姜穗被她俩头上的帷帽一夹，走路都有些打绊子。
她好笑地一人敲了她们的帷帽一下，“好好走路，都快成两块赖皮糖粘我身上了。”
柔宁和姝宁不约而同地笑起来，柔宁嘟囔道：“早先大姐姐要么在宫里，要么就在自己院子里待着，十天半个月见不上也习惯了。可大姐姐待嫁那阵，咱们三个天天在一道，现下再十天半个月的见不着，可不习惯了……近来祖母身体不好，爹娘忙着寻医问药，都没空管我们。今儿个赶巧遇上了，大姐姐可别想撇下我们。”
姝宁没有柔宁能说会道，只是默默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柔宁看姜穗没应承下来，生怕自家长姐要撇开她们回王府，就继续说：“稍后祖母回乡养病，我和姝宁至少得回去一个陪着。再相聚可不知道是什么事了。”
姜穗收起了笑，正色询问：“祖母说要回江南？”
按着原书的时间线，老太君是在姝宁及笄之后，才带着她回到江南的。随后剧情的车轮缓缓滚动，把男女主的命运搅合在一起。
提到这个，柔宁轻叹了口气，“是啊，祖母的意思是，等马上我和姝宁十三岁生辰过了，她在冬天之前回江南去。大伯娘、爹娘都不愿意，说老家都是血缘不亲厚的旁支亲戚，怕是照顾不好祖母。但大姐姐也知道，祖母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说我们都大了，没什么要她操心的了，这京城也没什么好待的……”
说话的工夫，三人便行到了镇安王府的马车旁。
南都听到了说话声，动作利落地撩开帘子下了来。
七岁大的男孩，身形瘦削高挑，穿一身家常的宝蓝色直缀，神情气度莫名的成熟稳重。
更难得的是，即便带着个丑丑的眼罩，他这模样简直是千里挑一的俊美。
柔宁的注意力一下子被他新引了，感叹道：“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这样好！”
南都自知身份尴尬，神色微不可见地黯了黯，而后恭敬地拱手行礼，垂着眼睛道：“不打扰王妃议事儿，我先回……”
虽为正面回答，但结合动作和言语，却是自认为仆从、下人之流了。
姜穗无语地看他一眼，接着柔宁前头的话茬道：“从我家的马车上下来的，还能是谁家的孩子？自然是我家的。”
一边说，姜穗轻拍了南都的背，让他把刻意塌陷的腰杆子挺直。
柔宁和姝宁到底年幼，猛得听到姜穗的回答，一时间不知道做出什么应对，都愣住了。
这下子不跟她们说清楚，两个小妮子怕是晚上觉都睡不安生。
姜穗就对南都道：“我这两个妹妹素来缠人，我怕是没那么早回府。你先回去也好，把我刚买的点心带着，回家和弟弟妹妹分一分，把计划书的初稿先弄出来。我坐她们的马车回府就好。”
南都弯了弯唇，轻轻应了声“好”，又目送着姜穗等人走远，这才再次上了马车。
又走了几步路，来到一家酒楼前，姜穗一手一个，把呆若木鸡的柔宁姝宁牵到酒楼的雅间里。
柔宁和姝宁是真的惊着了，进了雅间之后，两人摘了帷帽你看我、我看你的，都没吭声。
姜穗好笑道：“方才还说那为难你们的女子突然跟锯嘴葫芦似的，怎么？现下你俩的嘴也让人锯了？”
这种时候，素来外向的柔宁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姝宁想了想后，出声道：“七八年前我虽还小，却知道镇安王出征前往边境，殚精竭虑，九死一生，花费数年功夫，才将一直骚扰我们大雍边境的北戎人驱逐数百里，多年不敢再来犯……看那个孩子不过是七八岁大，应就是那时候出生的。”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当年那场仗费了容慎老鼻子劲儿了，他外号是战神，又不是真的神，还能在九死一生的档口造个娃出来？
柔宁会意，绷紧的小脸放松了下来，“那方才大姐姐说他还有弟弟妹妹，也都是收养的？”
镇安王府和文昌侯府是姻亲，两家往后多得是来往的时候。
总不可能一辈子让仨孩子躲在暗处，见不得光。
姜穗坦坦荡荡地道：“是啊。我也是嫁过去之后才知道府里多了三个孩子，他们虽然性格不同，却都很乖，乖得让人心疼……”
说到这个，柔宁特别过意不去道：“早知道这般，我就不该多那句嘴。若不是大姐姐这样气量宽广的，怕是不会在人前承认他，没得让那孩子自认成下人的。这要那般，那孩子该多伤心啊。”
姜穗听着还没过十三岁生辰的柔宁提到南都，一口一个“那孩子”的，实在是憋不住，笑道：“他叫南都，姝宁没看错，正是七岁半的年纪，说来也只比你们小五岁。”
柔宁摆手，“若只论年纪，姐姐也不过比他大九岁。咱们只论辈分，不论年纪。再者也不是我起的头，不是姝宁先这么喊的么？”
姝宁也跟着笑，笑完了又正色问：“那他们的事……”
“我前头被一些事绊住了手脚，还未跟祖母、爹娘说这个，本身就要寻个日子回去一趟，和他们说明情况的。”
得知只需要帮着瞒上几日，而不是长久地瞒着家里，不擅隐瞒和扯谎的两个小姑娘这才呼出一口长气。
小姑娘不知愁滋味，转头又跟前头一样围着姜穗说起话来。
姜穗并不嫌妹妹烦，和她们聊着天吃过了午饭，才一起坐上马车回府。
镇安王府在街口，姜穗先到了地方，询问她们要不要进去坐坐？
两个知礼的姑娘不约而同的摇摇头，说没有提前告知郑太妃，且没有准备礼物就空手登门，实在不好。只请姜穗帮忙告罪一声。
姐妹三人这才分开。
目送文昌侯府的马车远去，姜穗唇边的笑淡了下来，拢着袖子，慢慢地踱步回府。
自家王妃方才还高高兴兴的，现下却如临大敌般神色凝重，方嬷嬷想帮着分忧，就问说：“王妃在忧心如意巷的事，还是忧心侯府老太君的身体？”
姜穗说都有，“先不说这两桩事。我先去婆母那里一趟。”
从前，郑太妃一般是上午礼佛，下午就得一个头两个大地开始处理外院事务。
今儿个开始，外院的事务也让姜穗接手了，郑太妃给自己找了活计做——
郑氏族人走了，但他们住过的屋子还在。好些个屋子被他们糟蹋的不成样，需要修葺。
郑太妃大事上没决断，小事上却很有耐心，她让下人仔细检查了，把有损毁的的地方一一报上来。
花园那些地方明面上的地方，还有一些屋子里房梁都让白蚁蛀空了的，就都需要修补。
而像客房那样，平常用不到的，就先不花费银钱去修补，但需要一一记下来。
后头龙凤胎过来了，他们也不吵不闹，陪着郑太妃理事儿。
理到中午，南都带着各色点心吃食回来了。
郑太妃陪着他们用了一些，南都带着弟弟妹妹回芳草院去午歇。
郑太妃接着处理府中的琐事，看到姜穗过来，她搁下笔嗔怪道：“回来了使人来知会我一声就行了，怎么还特特往这跑？”
说着也不许姜穗行礼，拉着她到跟前坐定，拿着香香的帕子给姜穗擦汗。
姜穗仰着脸任由郑太妃摆弄，口中应道：“今儿个从如意巷出来，去了聚宝斋买炙肉的香料，恰好遇到我家两个妹妹了，顺道一起回来的。她们托我给您告罪一声，说怕冒昧登门打扰，下次再来拜访……且我还有另一桩事，不知道婆母能不能帮个忙？”
“自家人不说帮不帮的，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咱们府里的事。只我的斤两你也清楚，所以不敢打什么包票，你先说说看是什么事。”
姜穗说也不是旁的，“就是想打听一些朝堂上的消息。”
准确的说，是男主容朔所在的吏部的消息。
其实姜穗自个儿也能探听到，但不论是进宫问太后，还是回文昌侯府问胖爹，两边都知道她差点和容朔成亲。
她主动问起来，委实奇怪了些。太后和胖爹都得仔细问问她好端端的问这些做什么？又得扯谎，也是累人。
“原是这样的事，那不难。”郑太妃当即就拿出一把钥匙，再用钥匙开了柜子，拿出了属于容慎的印信，交到姜穗手中。
“你拿着这个，我再告诉你几家人，往后想知道什么，你用这个印章敲上半个红印，使人带上那半个红印直接去问就是。”
于是这天黄昏时分，姜穗便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吏部还真有一趟外派公差，现下还未定下人选。时间就在今年年底，目的地正是江南。
这无疑印证了姜穗的猜想，剧情又开始修正了。这次更是丧心病狂，要把男女主的相遇提前两年！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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