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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记忆浮涌,心伤心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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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有人在想你……”
听着这口齿清晰地童声,苏锦惊讶的回头,这差不多一岁大的小子睁着清澈明亮的眸子,脸上表情没有任何怪异,还在吮吸手指。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清晰吐字。
苏锦心想着,揉揉发胀的脑袋,走到在榻榻米上自娱自乐的小子身边,温柔的抱起那小小的身体,亲呢的贴上粉嫩的脸颊。
“是你在说话么?怪我太忙了不陪你玩吗?”
“@#¥¥#%¥……”
孩子嘴里悉悉索索的发着口齿不清的话语,自顾自的玩弄着手中的小模型飞机,试图将它拆掉。
苏锦看着这与其他一岁小孩行为无异的孩子,苦笑,难道是自己这些天太忙,出现幻听?
轻轻的把小鬼放下,再回到桌案边继续学习,不时的回头瞧,怕小鬼磕着碰着。
苏锦并非自小在孤儿院长大,但好像从记事开始自己就是七八岁,之前的记忆仿佛是一片空白,院长只能安慰他,“长大了都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的。”
可是也该有些隐约印象才对,怎么会像自己这样一点记忆也没有。
而这顽皮的孩子是苏锦十六岁时捡来的,说是捡,其实不过是在他的租屋门前拾到的,当时是很惊异,这婴孩看起来不过半岁样子,询问过周围邻居,没有线索,苏锦只好将他送到自己长大的孤儿院。
可第二天院长就打电话来说小孩不停的哭,并且在给他洗澡时发现一个东西。
“你看看,是不是和你那一半是同一块?”
院长手上的东西,让苏锦心底一惊,他解下自己一直带在脖颈上的半阙玉,两半玉一比量,裂处相贴,竟成了一块整玉,苏锦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说不定这孩子与你有些什么关系呢,你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可能是以前出了什么状况吧。”
苏锦看着这被他抱在怀里就不再啼哭的小睡脸,没来由的有了亲人的感触,犹豫再三,终于求了院长,把这个孩子领到自己住的地方照料着。
苏锦是跟着孤儿院院长姓苏,只因自己那半阙玉遇热时,玉心会隐隐的出现一个血色‘錦’字,所以成了他的名字,而这小鬼脖颈上挂着的那半阙玉上却是个‘瑟’字。
叫他苏瑟?
太奇怪了。
苏锦瑟吧……
养一个孩子并不容易,苏锦刚满十七,没有正经的学历,只能在超市打工赚钱上夜校。虽然多了个苏锦瑟,生活琐碎也还料理得七七八八。
孩子太小不能丢在租屋,苏锦就背着他去上班。还好店长心好同事随和,时常在他忙碌的时候,轮流帮他照看苏锦瑟,逗弄小鬼粉嫩的脸。
“小宝贝儿,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鬼撇嘴一哭就朝着苏锦伸出手去,“爸爸…”
苏锦只能红着脸解释“这是我弟弟,叫苏锦瑟。”
总是很尴尬。
但有时候看看苏锦瑟嘟嘟的小脸,苏锦就觉得安心。
“你会不会真的是我的弟弟呢?”
“爸~~爸~~”
苏锦无奈了。
孩子差不多两岁时,苏锦带他去游乐场。
“爸爸,有人在想你……”
苏锦坐在长椅上,无奈地看着这小人精。这句话翻来覆去说了很多遍,苏锦早就对他的奇怪话免疫。现在的电视剧情情爱爱太多,也许小鬼就是从电视上学来的。
苏锦拿过他手里融掉的冰淇淋,再用湿巾帮他擦手。
“坐,坐。”
胖乎乎的小手指着摩天轮,苏锦皱眉了,他有点恐高。可小脸上泪痕描摹得花猫似的,他只有投降了。
门扣一锁,苏锦整个人就紧张得冒冷汗,小鬼却欢喜地在轿厢瞧来摸去。
也就十来分钟,忍忍就过去了,可身体的感受很难克制。
“眼,眼睛……”
“我不行,锦瑟,你乖一点。”
握着的那双小手很不安分,他还是不放任地抓着。
胸口已经开始发闷,摩天轮仍然在缓缓上升。无法控制的浑身酸冷,真庆幸锦瑟年纪小,不可能去玩过山车,不然简直是要他的命。如果以后小鬼长大还想上游乐园,一定要请同事一起。
苏锦闭上了眼睛不敢往下看,紧抓着护栏,抵抗渐渐升高的无力感。小孩子干嘛要喜欢这些危险的东西啊。
“咔~~呲~~”
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苏锦抓紧了锦瑟的手,可那只柔嫩的小手却霎时没有了温度,他心慌地睁开眼,一阵晕眩,而锦瑟的脸却像是在对他笑。
“爸爸,我们,回去。”
“什么??”
听不清说话,苏锦只感到身体随着摩天轮的轿厢飞速的下落,想去抱住旁边那个小小的身体,却恍惚看到锦瑟的脸。
不一样!
不是那个整天黏在他身边的嘟嘟脸,而是一个七八岁的漂亮孩子。
怎么回事?!
苏锦来不及思考,就陷入了身体的剧烈疼痛,仿佛被打碎了骨骼又重新拼接,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清,呼呼的风声太响,胸口的重击很痛,痛得让他失去了意识。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再没有醒来。
十余年过往,物是人非。
找不到苏锦瑟,自己也无法安然过活。
还能回去吗?他想问问苏锦瑟,为什么将他抛到了这里,又消失踪迹。可是没有办法,他只能祈祷锦瑟依然活着,他们才能有再见面的时候。
收押待审太无聊,玩玩枯草,发发呆,也才过了不到一两天。
此次的事,太突然,完全没有防备。
惊鸿的告密与私逃,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可是凭他之力不可能做到,即使是冀北人潜入刑部救人,戒备森严且路线不熟,要一声不响的救人也不容易,只能是,刑部有人接应。
朝野权势割据,他并不深入,但朝中不满他的人不少。这样大胆又败国的计划,反倒不像陵君的手笔。想假借别人之手将他除去,陵君不会做得如此粗陋。
但私放战俘可大可小,若是惊鸿昨日与他的话语被陵君知晓,恐怕就更没那么容易脱罪。可如今,他已身在牢狱,再怎么思虑,终究也是平白地浪费精力。还不若将先前缺失的精神补足,好应付后续之事。
脑中一旦松懈,思维便混沌起来,一时浮现苏锦瑟顽皮的小脸,又换作笙娘泪眼婆娑,太多人太多事,搅浑着锦之,累极又昏昏的睡了去。
在这牢中过了数日,审问却迟迟未来。
锦之蜷抱膝盖坐在草堆里发呆,待牢门打开的声音传来,锦之才抬起脸来。
“刘公公?”
跟着进来几个宫人,端着水盆拿着衣物。
刘公公看着形容清减的锦之,语气倒也和缓,“苏大人,皇上召见,您梳洗梳洗,请随我去吧。”
“劳烦公公了。”
踏出牢门,触及的光亮让锦之一时睁不开眼,缓和许久。
“虽是戴罪,苏大人风采依旧,可见上天眷顾大人。”
“公公谬赞了。”
“苏大人请随我来吧,皇上还等着您呢。”
锦之是坐着软轿去的,路程虽不近,但一个罪臣从刑部坐着轿子去宫里,恐怕也是头一遭。真是不知陵君这番作态又在琢磨什么。
锦之垂着头,在崇明殿中跪地半个时辰,才听得那双刺绣精良的龙靴走到了前方的龙椅。
“罪臣参见皇上。”
“你们都先下去吧。”
陵君正视面前跪着的人,言语冷冰,“爱卿不必多礼。”
锦之谢恩却仍跪着,他不敢也不能以戴罪之身站立回话。
“可知今日朕为何召见你?”
“罪臣愚钝。”
“关于逃俘一事,你可有分辩?”
锦之恭谨磕地,“罪臣冤枉。”
“冤枉?在战俘逃逸之日,你可曾单独提审过他?”
“有。”
“那提审之时,可有侍卫在一旁陪着?”
“没有。”
“你是否协助了战俘逃狱?为何只私放他一人?”
这样审问分明不给他一丝机会,锦之心沉道,“罪臣对逃俘一事毫不知情,当日是因逃俘说有机密禀告,臣一心想为圣上分忧,才单独提审,但私放俘虏罪同叛国,罪臣是万万不敢的。”
龙椅上的人冷笑一声,站起身来,“你既为刑部尚书,会对此事毫不知情?”
“罪臣确实不知。”
龙靴已走至面前,锦之心里顿感压迫。
“朝中可有同党?”
“罪臣没有做过,自然是不可能牵扯他人。”
陵君扬起了眉,“既然此事尚有内情,那就由其他人去查证罢。爱卿……平身吧。”
闻言锦之更加谨慎。
他从未与陵君近身说过话,但也知他心计深沉,变脸比翻书还快,明里作势宠爱至极,暗里恨不能立刻将他扼腕。
“谢皇上。”
跪了如此之久,双膝早已麻木。
锦之瞧着这在眼前不挪步的龙靴,撑着地面吃力的站起身来。可还未站稳便觉双膝麻痹,没有支撑点可攀,眼瞅着就要侧摔下去。
旁边桌角的轮廓越来越近,若是撞上了必定伤到脑颅。锦之伸出手去想缓缓力道,却突然感到腰身被轻轻扶住。
锦之惊诧地转过脸来,瞥见陵君面色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