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玉半》了了时

26、蜜汁抚唇，私昵藏心

　　“真想一直呆在这里，不必念书，还能吃到笙姐姐做的菜，在王宫里可吃不着。”风麟一边吃着一边感叹。
　　伶语嗤鼻，‘这么低俗的奉承，一点新意都没有’。
　　笙娘却听着悦耳，便夹了许多的肉到风麟碗里，“我天天做着这些，也从未听得旁人一句喜欢，三殿下真是好人。”
　　一句话哽住了锦之，抬起头来与伶语对望了一眼，更加默默的吃饭。
　　“三殿下若得空便常来，笙娘做许多好吃的给你。”
　　烈风麟和笙娘聊得高兴，锦之倒没觉得怎样，笙娘高兴便好。可伶语心里就有些不太平了，原先被爷和笙娘关心的感受全都转移了，越发的瞧着对面那人阴险。
　　‘嘭’的一声放下了碗，伶语站起身来，“我吃好了。”
　　瞧着那气鼓鼓的背影，锦之真觉头疼，这孩子一恼，只怕晚上又要来一出死不吃饭的戏码。
　　锦之吃毕，见风麟还在用着，也不便离席，不时的夹些小菜放进他碗里。
　　“笙姐姐做的这酒碎肉真好吃，能不能将做法告诉我，我让宫里的厨子学了做给我吃。”
　　“嗯，一会我写下来，殿下让他们照着做好了，不过，怕是王宫里没有桂花酒酿，这里还有许多坛，殿下带一坛子回去，可做五六次的。”
　　“笙姐姐真好。”
　　锦之插不上话，在旁边喝着茶也自在。听见院中有些吵闹，就见伶语笑呵呵的跑进来。
　　“爷，二殿下来了。”说着还斜瞥了眼烈风麟。
　　“做了些什么，我在院里就闻见香味了。”
　　锦之还没迎出去，烈焱就已经到了，带了寞鹰和凌风，笑着走进来。
　　笙娘起身行了礼，瞧见寞鹰，身体一怔，将其余的碗筷撤了站到锦之一旁。
　　锦之没说话，看寞鹰，那眼神一直的紧随着笙娘，俨然一个痴情汉。

　　“二哥，你怎么这会过来了，不会是来抓我的吧？”
　　烈焱摆出一副兄长的样子，“你还说，一声不响地跑了，也不怕你母妃着急。”
　　“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二哥别吓我了！笙娘姐姐做的菜可好吃了，你也来尝尝啊。”
　　“哦？”
　　烈焱看了一眼坐着的锦之，好奇的望向了饭桌，脚步便靠近过来。
　　“都是些剩的了，二殿下若想尝尝，笙儿再去厨房中盛些过来。”笙娘低头的自他们身旁走过，带过的一阵清香的风，直直的扑进寞鹰心里。
　　烈焱眼角瞥见自己属下那眼神，便开口放了行，“寞鹰，你也去帮忙罢。”
　　“是。”
　　伶语最是喜欢烈焱，见寞鹰去找了笙姐姐，急忙凑上来。
　　“殿下，把凌风哥哥借我一会行吗？”
　　凌风面上即刻有些不自然，烈焱眼角瞧见，却笑了，“行。”
　　人都出去了，烈焱这才挨着锦之坐下，瞧着桌上的菜，都是些偏清淡的素菜，单单那盘碎肉放在中间极其显眼。
　　“这是什么肉？”望向锦之，捕捉到身边人的表情一怔，心里好似清风扑袭。
　　被烈焱这么近距离的注视，锦之颇觉不自在，“是酒酿捣碎的牛肉，我去拿副碗筷来。”
　　寻到借口正要起身，右手却被轻轻拉住了。
　　“不必，借你的用用就好。”说着径自拿过锦之的竹筷，夹起了一簇牛肉送进嘴里。
　　锦之瞧着烈焱这动作，抿了抿唇，心口的律动更加强劲了。放低了眼神，却看见那脖颈处微微晃动的喉结，随着食物的吞咽而上下移动，平白地红了脸。
　　“味道不错，肉丝细腻，酒酿的味道也蕴藏其中，笙娘确实厉害。”
　　锦之慌忙的收回眼神，脑中一团乱麻，胡乱的‘嗯’了声就再没话了，莫名的连耳根都红了。
　　瞥见这人双颊绯红，烈焱觉得连口中的牛肉都仿佛带着锦之身上的清香，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是吧，笙姐姐做的东西王宫里都没有的，可惜二哥你来的晚，其他的菜都不剩下了。”
　　“无妨，我也是用过了午膳才来的。”
　　两兄弟说着话，锦之却在暗暗怨恼自己，最近总是这样不坦然。不敢直视烈焱，只好假意看着桌上的碗盘。
　　不多时，笙娘端着盘进来，那酒碎肉腾腾的冒着热气，香味扑鼻。
　　风麟还未尝够，举起筷继续吃。烈焱不满面前新上的碗筷，却还是将竹筷放回了锦之面前。
　　“对了，二哥，你今日怎么会来，不会真的是来抓我回去的吧？”
　　烈焱看了看身边的人，正巧锦之也转了脸来，目光相撞，锦之偏开了眼。
　　“好不容易认真听了几日课，突然又不见了人影，我若不来找你，你又不知要野到哪里去了。”
　　“二哥你最好了，可千万别告诉母妃，不然回去又得罚我了。就说，说你带我去狩猎了吧？”
　　烈焱似笑非笑道，“那倒成我的不是了，把冀北的三殿下带出去却不交待一声。说去狩猎，堂堂的两个王子，出去狩猎竟空手而归，这要传了出去，岂不是笑话？”
　　风麟一听便焉了，母妃早就告诫过不能来行馆，可这偌大的王城也没个他想去的地方。
　　瞧见风麟愁眉的模样，锦之有些失笑。原先想烈风麟整日呆在王宫闷得慌，便留他下来，但也还是遣了侍卫去通知烈焱。
　　烈焱平日对风麟的照顾至极，按照烈焱的行事作风，来之前定然帮他告了假。这会哥哥戏弄弟弟，锦之只好旁观了。
　　“锦之，你也帮我想想，我和二哥，干什么去了好呢？”
　　这一声‘锦之’清清楚楚震进了烈焱耳朵里。
　　锦之面上也有些不自在。这称呼在烈焱唤来觉得自然，怎么从烈风麟嘴里出来这么怪怪的。
　　不觉的瞟了一眼烈焱，神色如常，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不若说去了街市，一会你去库房挑几件礼，送与荣妃娘娘可好？”
　　“可父王下令，未得到他的允许，不能像以前一样擅自出王宫了。”
　　锦之遗憾的抿抿唇，瞧了瞧身边的人，又道，“那说你二哥带你去了城外，教你骑射，户外授课，应当不会受罚吧？”
　　烈风麟认真考虑了一下，有二哥陪着，母妃定是不会再说什么的。可一转眼望去，却见二哥神情有些严肃，风麟也没放在心上。
　　“二哥，你们骑了几匹马来，一会借我一匹吧？”若是能将那赤焰借来骑一骑就更好了。
　　锦之也偏过头来，烈焱才语气冷漠地开口。
　　“逃学终究不对，你是冀北的王子，自然该比别人多熟知诗文军政。一会吃好了让凌风送你回去吧。”
　　风麟一听，脸上就不乐意了，“昨日帧宁就来了，你不去陪她，倒有空来这里管我。”
　　一提帧宁，烈焱神色更沉。
　　“你生为冀北的皇子，读书还不若你的陪侍勤奋，骑射也不及我身边的侍卫一半。将来如何担当大任？”
　　锦之有些诧异，烈焱平日待烈风麟极好，今日怎么突然严厉起来。
　　风麟的眉眼都皱去了一块，撒娇道：“二哥……”
　　“我平日疼宠你，却也不能总是放任你玩闹。你这样偷跑出来太不像话。早些回去，别惊动了父王。”
　　“待会儿我还要跟锦之下棋呢，晚一点好不好？”
　　“不行。”

　　烈风麟不满不饶，烈焱神情严肃，僵持的局面让锦之颇觉尴尬。两人现在都不肯软下语气，直觉烈焱是真的生了气，只好开口劝慰烈风麟。
　　“你一人偷溜出宫来，荣妃娘娘想必担心你的安危，父母亲情，人间最重，即便挨训，体谅一下便好。今日你先回去向母妃道个歉，改日得了你父王的应允再来，想吃些什么玩些什么都随你，行不行？”
　　连锦之也帮着二哥，风麟方才周身的气焰都歇了。
　　想想母妃平日在宫中抱着他抹泪的样子，心一软，闷闷的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却还是坐着不动弹。
　　“吃好了？”
　　风麟瞧一眼严厉的二哥，自鼻腔憋出一声‘嗯’来。
　　烈焱也不在意，唤了凌风进来，“将风麟送回荣妃那儿，他身体不适，今日的骑射就不练了。”
　　“是。”

　　练骑射？原来二哥早先就帮他请了假。
　　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子又莫名其妙将他遣走。烈风麟心中气愤，站起身瞥了眼二哥，气鼓鼓地踏出门去。
　　待风麟的脚步声渐远，席间突然安静下来。
　　锦之瞧了瞧烈焱，这人尝着酒碎肉一副云淡风轻，好似方才什么事都没有。
　　“其实也不必对他这般严厉，始终是孩子，玩心大些也无妨。”
　　烈焱放下了手中的竹筷。
　　“过了年末他便十五，再过两三年也要逐渐参政，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溺着他。”
　　“可严教也不是个好法子，对待这年纪的孩子，因材施教才是正理。”
　　烈焱听着，偏过脸正正的瞧着锦之，“哦？如何个因材施教法？”
　　本就是随意一说，被烈焱一问，锦之也思考起来，这玩意要解说还有些难度。
　　“像是你教我围棋，不先于书面教授直接局阵对弈那般？”
　　锦之点了点头，“也算是”。
　　其实当时也未想这许多，凑巧的时候便凑巧的教了。
　　若要他将围棋细则写下来，自己那点单薄的水平，定是会被烈焱瞧出破绽。不过，烈焱给了台阶，当然要下。

　　菜都凉了，烈焱不再举筷，也不说话。
　　两人安静的坐在这里有些尴尬，尤其是身旁的人时不时的注视，更叫锦之觉得不自在。
　　“贸然的将你叫来，也不知你是否有事。”
　　“无事，我在宫中也是翻阅些兵书政文，没什么大事。”
　　“不必，陪客？”
　　一说完锦之便后悔了，本来也没什么，可一时嘴快，倒显得很在意似的。再说，自己不也算是客吗？
　　“帧宁要在宫中住些日子，也不急于今日。”
　　烈焱面上不露痕迹，心底却欢喜。仿佛面前这双颊的颜色带了些醋意。
　　锦之懊恼过了，索性也不忸怩。既然都开了口，干脆就将心里的疑问解决。
　　“那帧宁是何人？”
　　“是父王表兄骆王的亲女，也算是，我的婚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