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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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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从那时开始我们就都不一样了?
是不是,只是时间就足以让一切破碎了?
“许落!”
政治老师狂躁的声音倏忽响起,昏昏欲睡的高三课堂霎时精神为之一振。
落落还沉浸在自己的梦中,下一刻头上就被狠敲了一下——
“站起来!上课睡觉,怎么不干脆从家里带床来睡??”
落落睁开眼,一时眼前还是模糊着。
她一直都趴在桌上,手臂都给枕得麻木了。磨磨蹭蹭地站起了身,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王老师……昨天我没睡好哦……”
懒洋洋的声线。许落那年刚十八周岁,可她已经是高三X班乃至全校公认的校花——
准确说,这时的落落和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的落落,已经完全蜕变了。
她很漂亮,这点无须置疑。但她最好不过的地方,却是一双又圆又亮的大眼睛。
和落落见过的人,无论男女都说,她这双眼,大概真是古诗里形容的盈盈秋水了吧。都说这词来形容好看的眼睛,好看的女子,可一个女孩子走在路上除了男生流口水女生也目不转睛……那就只有落落的眼,落落的人了。
政治老师气得七荤八素,可还勉强维持着师长的风度:“许落,你跟我讲,你还有什么理由?”
“有啊~”落落笑,转眼间烟视媚行。周围那些好奇的、装作没看见又悄悄瞥视的目光,刹时直了一半——“我昨天跟我男朋友玩了一夜,当然没睡好!”
“你、你、你、你、你——”政治老师的脸,已经完全铁青了:“——给我站到外面去——!”
“哎哟,那么夸张啊~不过你以为我在这里睡得好哦……那我就回去啊,是你说的啊……哦对了,随便打人家的头,可是会变笨的!”
满眼无所谓的少女,抓了抓睡到乱七八糟的长发,甩起在地上的书包,熟练向后一搭,摇摇晃晃却大摇大摆地出了教室。
而这时是高考前的最后冲刺天气依旧是炎热无比的两个月。
而这时是落落从十八岁到完全忘记自己年龄之前的两个月。
******
家破人亡,恩,落落还是鄙视这个词。
她想到自己的妈妈,那个看起来温温和和像滩水一般的妈妈,居然在爸爸死后,真的不要她就一嫁了之了?而爷爷奶奶却还是为她辩解,说孤儿寡母总是不容易的之类——
笑话,真的是笑话啊。
那么,爷爷奶奶就容易了?!
落落没有哭。
小孩子是一夜长大的。落落十六岁时还惦记着在国外治疗的让让表哥,十七岁就开始学着忘记一切。
那些年被让让骂傻瓜的日子既然不会重来,那落落就不想再想。
忘记,忘记那些日子。那些单纯快乐美好如梦的日子。
爷爷奶奶精力有限,小孩子渐渐就不再需要约束。
学什么,变什么,自己的眼自己决定。
十七岁零四个月,距落落母亲改嫁也是整整四个月。
落落答应了一件事,一件不好不坏的事。
隔壁班上的男生张启,向她表白。
这个害羞的男生模样不怎样,甚至是有一点丑陋。可他却是涨红着脸对落落说,我知道你家不好,我以后罩你。
落落笑,不置可否。
张启什么人?说起来倒也算个人物。
高二的孩子还是懵懂,但兄弟帮派,哥们义气,对他们也不是什么太遥远太遥远的事。
而张启就是个小小却还有点位置的“帮派”老大。
而落落的容貌足以让她有那么点小小的“麻烦”。
什么叫互惠互利,就是这样。
恩,当然也不仅需要安全上的保障。爷爷奶奶退休金不多,贴补上学费用就捉襟见肘,落落理所当然地需要一个金主,来供自己那必须的吃吃喝喝。
有时她会想,当自己还和让让在一起时,就被他笑过是为了一餐饭就什么都做得出的笨蛋。
——呵,真的哎,就是这样的笨蛋。
十八岁生日那天,张启第一次和她上床时,落落就这样神游太虚着想着一个消失了近两年的人。
让让,让让。
有些事,在自己有意无意的装傻充愣中,慢慢模糊了。
让让很漂亮……落落记得的。
他的脸色不太好,常年是病态的青白。可他不知怎么,说起话来倒是一直响亮。他喜欢骂人,尤其是骂她;他说他最讨厌的就是君子,惺惺作态啊;他说他这辈子碰见她这样的笨蛋算亏了一回,将来找老婆一定要个聪明善解人意的……他是病人也非常非常爱惜着自己,因此就特别讨厌她那些有意无意惹的,一堆堆神经堪比钢筋粗的傻事——特别特别,是她有意故意让自己受伤生病之类之类。
******
高三完得快,过不了多久就混到了毕业证书。落落总算也厌倦了和张启的日子。她再怎样名声恶劣也曾是容貌妍丽全校数一数二的大美人,而张启……她觉得自己配他真是糟蹋——真的,从来没有过地严重觉得。
进大学进得草草,毕竟爷爷奶奶腆着老脸把她弄到一个本地的三本落落就心满意足……再怎么说,也还有机会经常回家不是?刚进来这学校——眼光就开始高了。
军训时她看上了隔壁班的一小帅哥。东打听西找人,才知道是个小公子,家里也算不错。不过不知为什么跑到这糟糕的三本学校来了。立马,落落就向为了跟着自己而勉强考上的张启提出了分手。
“奶奶的!你个贱女人!”
张启破口大骂。
落落冷笑,不过毫不在乎张启把她如何。
——若你是如张启那样被五花大绑脖子下搁了只菜刀,你除了骂还能怎样?
落落不是那个在让让口中完全笨蛋的落落。她当然也不会傻到在高中两年只和张启交往。
落落模模糊糊想起了那天自己在课堂上公然大睡,政治老师脸色黑沉的时候。
——她笑眯眯地说,我和我男朋友一夜没睡呢。
而那个男朋友……不是张启。
落落不记得自己的名声什么时候开始坏的了。她能记住的,是除了张启外N多个男生,她和他们圈圈转转地周旋着。毕竟,要好好周旋的资本也不是那么简单就弄得到手的。光一个张启,早就是远不能满足她那日益增长的消费额了。
小孩子变得快。
那个隐约是傻瓜的许落落,到如今美貌如花处处玩乐的许落,时间真是快着呢。
那个让让的落落,那个在感冒时对着让让傻傻微笑的落落,就那么轻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