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第二十四章 ...
-
“都退下。”
是一道女声。
陈惊鸣仰头想去看,却被脖子上架的剑死死地压了下去。
“都出去。”
变成了一道男声。
“这人就留在这儿。”
“殿下,这…他……”
“无妨。”
士兵们缓慢地退了出去。
陈惊鸣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动了动腿,膝盖骨咔咔响了两声。
她听见怀梁哀哀凄凄的声音,“皇姐。”
他咬着牙低声道,“皇、弟。”
声音几近于无。
“给怀梁松绑。”那女声继续道。
陈惊鸣还跪在地上没动,她尽可能地保持安静,免得被注意到,脑袋低着,努力地把眼睛往上瞟,这两人站得位置不远,身后是一道屏风,往后还是一道门,刚才他俩似乎就是从门后走出来的。
她顺着地上的衣角往上看,那女子身着鲜亮的明黄色,明晃晃的,身份昭然若揭,除了皇女别无他人。那么另外这男子的身份就很好猜出来了,只能是二皇子怀风。
但陈惊鸣摸不清楚这里边的局势,怀梁显然是让二皇子捆在这儿的,那皇女呢?不晓得她和二皇子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于是她尽可能地不动弹,缓慢压低着自己的呼吸。
“别碰我!”
声音里强压着怒火。
“啪——”的一声,像是把手拍了一下。
怀风说话总是带笑,“皇姐别恼,皇兄也只是心急,才做出这些错事。我也是不想害了皇兄性命,这才把他绑在这儿,也是忧心刀剑无眼,皇兄让哪个不长眼的伤了,惹得皇姐伤心难过,就是孤这个做弟弟的过错了。”
陈惊鸣眼前猛地多出一人来,她强忍着没动,过了片刻,才辨认出像是怀梁被解开了绳子,又被烂泥一样扔到她这儿来了。
“只是从前竟还不知道,皇兄什么时候认识了如此勇猛之士,好胆色好气魄。”怀风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他的脚在她面前停下。
陈惊鸣死死地攥着手,手指掐着掌心,嘴里尝到一丝血气,这才觉得心里又冷静了下来。
“太子殿下不知道的事情多的是。”那边,怀梁扶着桌子,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了,只是大概因为手脚被捆的时间,他的身子左歪右倒地晃悠着,抓着桌子才勉强站稳,“连做皇兄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东宫的位子成了殿下您的,殿下敢不敢让本宫见父皇?!”
左右闯到这儿,听了皇家秘辛,生死已经由不得她自己做主了,想到这儿,陈惊鸣心里反而松快了些,倒腾了下腿,身子不易察觉地靠在凳子上借力,两只耳朵竖起来听话。
“父皇恐怕是见不了皇兄了。”怀风慢悠悠的,半分都不恼,“但陛下生前最信太傅,想必太傅说的话,皇兄不得不信吧。”
“生前?!你害死了父皇?!”怀梁大怒,挣扎着抓着手边的花瓶,作势朝怀风砸过去,“父皇早就说过,要立皇姐为储君,你这个小人,怀风!你不得好死!你还买通了太傅,你……怀风!”
说到最后,怀梁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按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怀风道,“皇兄此言差矣,是皇兄谋逆害死了父皇,与孤有何相干?”
“再者言,皇姐是女儿身,历朝历代哪儿有让女子为帝的先例?”
陈惊鸣双手一握,恶从心头起。
皇女本一直冷眼旁观,始终未曾开口,闻言,忽然道,“殿下改口倒快,从前是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现下倒也是自称‘孤’自称得痛快。当年本宫救你,反倒白白脏污了父皇和母后的清名。”
“皇姐。”怀风身子挪动靠过去,皇女身子往后一闪,躲开了。
“好啊!皇姐如今也厌了我!”怀风瞬时翻脸,从地上抄起一把剑就架到了陈惊鸣脖子上,“但我们是一家人,为防泄露皇家秘辛,我先杀了这不知底细的人,免得给皇姐惹祸。”
陈惊鸣有些跃跃欲试,暗地里盘算着她与怀风打起来,胜算有多大。如今这殿里就他们四个人,她只要抓着这剑,顺势将这人制住,那么一切都变了。
“咔——”
有脚步声在屏风后响起。
“何故如此喧哗?”
是王谨!
所以陛下就在门后那间屋子。
陈惊鸣抬头费力地向后一看,任凭刀划破了脖子。
“王谨!”怀梁的恨意再次燃起,恶狗般的朝王谨扑过去,却不慎被怀风狠狠踹了一脚,在背上留下个硕大的脚印,狼狈地扑倒在地上。
王谨仿若未见,只道,“如今各城城主都在宫中,殿下还当便宜行事。”
他轻轻朝下扫了一眼,脸上毫无异样,但陈惊鸣确信,他已经认出自己了,她便死死地盯着他。
王谨继续道,“这人是狮坡城陈长生的孩子,殿下确定要杀她?”
怀风轻笑一声,挪开了剑,“太傅与狮坡城城主是旧友,孤自然不会伤了太傅的面子,饶了这人的性命就是,也免得皇兄太过伤怀。”
“滚!”怀梁嘶吼着,抓紧手边的一切东西,朝这两人扔过去,“王谨!你背信弃义!你与怀风勾结,害了陛下的性命,害了皇姐,王谨!我九泉之下,也不会放过你的!”
“皇兄。”怀风不满地用剑柄敲了敲地面,“太傅与孤都想饶了皇兄一命,纵然皇兄不惜命,可有人为了皇兄冲杀到此处,此人的性命,皇兄也不放在心上?”
陈惊鸣心里轻笑两声,这倒是说错了,她还真不是为了怀梁冲到这儿来的。要是真刨根究底,她是为了这位皇女殿下杀到此处的,虽然——好像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王谨的露面,改变了陈惊鸣的想法。
杀怀风倒是简单,不简单的事情还在后头。
那三人走到了屏风后头,推门进了后边的屋子。
陈惊鸣没再听见怀梁的声音,担心他是不是死了,忍不住偏过脑袋看了一眼,见他的脸面向自己这一侧,眼睛里正……流着泪。她张了张口,又什么都没有说。
一切都再次恢复了安静。
只能听到风穿过宫道的声音。
陈惊鸣这才觉得有些累了,她泄力般的往后坐到地上,靠着墙壁,仰头看着高高的房顶,长长地叹出口气。
今天真是……疯了。
她用手轻轻地盖住眼睛,低低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