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以蔽之思有邪》莱拉斯

12、第 12 章

　　《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余一言每次背到这句话，都会想到宋思思。

　　他很清楚，余一言对宋思思，是思有邪的。

　　从B市回来，宋思思便得开始学游泳。

　　中考体育得在800米和游泳两者之间二选其一，会游泳的人都会选后者，因为时间卡得很松，很容易游到满分成绩。

　　于是，严格的老孙要求所有人都得报这项，学不会的，得让家长打电话说明。

　　宋思思的蛙泳姿势非常标准，只要戴上泳圈，就能在池子里宛若蛟龙。

　　但，那是戴上泳圈。

　　脱下泳圈，她对自己的形容是，折了翼的天使，只能坠落池底。

　　她可以缩成一团沉到泳池底部摸瓷砖，但没办法伸展手脚飘在水面。

　　失去外部支撑，她就会像砣石头，根本无法理解，别人怎么就能像气球一样飘起来。

　　上小学的时候，宋芳给她报过一期游泳班，并不要求练的多好，只为能多个生存技能。

　　但宋思思没学会，她练了两天就没再去。

　　那个教练只会不停得让她趴在岸上，练她早就练的很熟的蛙泳姿势，至于怎么飘起来，他说，得靠悟。

　　宋思思在自行悟了两天之后，重新投入泳圈的怀抱，学不会也没什么大不了。

　　但这回，她必须得学会了。

　　由于前一回报班的出师不利，宋思思并不怎么信任游泳教练。

　　况且，在这个人均会游泳的Q市，现在去报班，只能跟着三年级的小屁孩一块练。

　　最后，教宋思思游泳的重担，落在了富宇安身上。

　　富宇安拍着胸脯向富爱民保证，一周之内把宋思思练出来，然后，转头就把她卖了。

　　富宇安得和林菲儿约会，游泳是个非常好的选项，至于宋思思，余一言会愿意教她的。

　　“所以，你就把我扔给余一言了是吗？”

　　“什么叫扔给他，我也会去啊，菲菲也会去。”

　　“还不是一样，你肯定只和你的好菲菲一起啊，你难道还会教我吗？”

　　“余一言游泳比我厉害多了，让他教你不是更好吗？”

　　“可是你是我哥啊，你怎么能有异性，没人性呢？”

　　“你可没叫过我哥，你要是叫声安安哥哥来听听，我可以考虑考虑要不要教你。”

　　“你想得倒挺美，你去找你的菲菲姐姐吧，去当你的乖弟弟！”

　　富宇安挑高了一边眉毛，得意地看着她：“她可不是我的菲菲姐姐，我这不为了等你一起上学，多读了一年学前班吗，我比她还大几个月呢。”

　　宋思思朝他吐口水：“那人家也是你学姐，你别高兴得太早，等上了高中，小心她被人拐走！”

　　“所以我现在得天天和她呆一块儿加深感情啊，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不开窍么，白痴。”

　　*
　　到了第二天下午，他们四个便相约着去游泳馆。

　　水岸雁栖是个位于高档住宅区的游泳馆，室内泳池，不对外开放，人很少，还有一个专门针对小孩的泡泡球滑梯池。

　　富爱民朋友送的卡，算是练游泳很好的场所。

　　地方并不算远，但公交车不到，只能骑自行车。

　　宋思思并不会骑单车，宋芳和富爱民没空教他们。

　　富宇安三年级那年无师自通了这项技能。

　　但他教宋思思的时候把她摔了，摔得很惨，自行车倒下来的时候，他并扶不住比自己还高的宋思思。

　　等到富宇安长得足够高的时候，骑车出门可以直接载她，以至于宋思思到现在还是没学会。

　　但现在，富宇安的自行车后座不再属于她。

　　这头臭猪骑着单车溜得飞快，先跑去载林菲儿，宋思思又被他扔给了余一言。

　　余一言骑一辆绿色的捷安特，非常亮眼，完全不像他平时的风格。

　　但他骑车水平，还是一如既往的和他的性格一样，稳如老狗。

　　风把他的短袖微微吹得鼓起来，宋思思又闻到了那股迷迭香混着薄荷的味道。

　　她的多动症又犯了，富宇安骑车的时候，她就喜欢挠他痒，富宇安会很用力地打她手背，但她从来不长教训。

　　不过，她没挠余一言，换成了在他背上写字。

　　先写的是余一言，写完了又写上宋思思。

　　余一言终于不再稳如老狗，按着把手，把车刹停：“你不要乱动，这样很危险。”

　　“好吧好吧，我不动了。”

　　没过5分钟，宋思思又故态复萌。

　　“宋思思，你再乱动的话，我就把你扔下去。”

　　宋思思听出来他生气了，余一言很少连名带姓地叫她，通常都是直接开口，说你怎么怎么样。

　　初二开始，偶尔会跟着富宇安叫她思思。

　　反正，很难从他嘴里听到宋思思三个字。

　　宋思思吐吐舌，倒是颇识时务：“对不起，我不弄你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就是控制不住。”

　　“你要是无聊，可以背单词。你上次拍照都不敢自己跟人家说，再不认真点，可能会考不上省一。”

　　“怎么会？我都在年级前一百好不好，我之前还考过前二十呢。你不能用你自己的水平来要求我。”宋思思不服气。

　　“可是你的成绩很不稳定，忽上忽下。下学年开始，大家都会冲刺，你不能再像个小孩子一样。”

　　宋思思对着他的后背做鬼脸：“好吧，余爸爸。你简直比我妈还严格。”

　　*
　　富宇安到的比他俩还快，早就和林菲儿玩上水了。

　　宋思思换完泳衣出来，看见这两个人根本没游泳，就在远处的那个幼儿水池里打水仗。

　　余一言比她动作快得多，已经游了一个来回，正靠在池边等她。

　　宋思思看见他拿手揩了把脸上的水，本来头正对向这边，不知道看见什么，又扭了回去。

　　余一言感觉心跳得有点快。

　　上次被宋思思刺激到，是运动会背她去医务室，但触觉刺激和视觉刺激又不相同。

　　育才并不要求穿校服，小部分女同学开始穿铅笔裤和短裙的时候，宋思思为了方便活动都是棉制运动衫。

　　余一言还是在一起去夏令营，才看见过她穿短裤。

　　但短裤和泳衣又不一样。

　　余一言并不是没有见过更暴露的款式。

　　他小时候练游泳，泳队的女生队服都是纯黑色，没有丝毫累赘，但同时也紧贴在身上，任何一点起伏，都一览无余。

　　但那时大家都还没发育，男生女生通通铁板一块，练游泳的有些还会吃药控制，更加没有女性特征。

　　等他发育了，开始有意识了，却并不像别的男生那样，对这些事津津乐道。

　　当然，也是会有好奇的，荷尔蒙分泌带来的冲动无可避免，但也仅限于此。

　　在母亲的高压教育下，他已经非常习惯于克制自己，既然科学课上教过了，无非就那么一回事。

　　但其实他还没有宋思思懂得多，宋思思至少看了节韩国电影。

　　他真正的异性启蒙全都来自于宋思思。

　　他本来被母亲钉死在十字架上，言行举止都得按着画好的模版来，却被宋思思扯回了人间。

　　原来是可以被吓到就哇哇大哭，高兴了就放声大笑，无聊了就闹着造反，生气了也能跟妈妈顶嘴。

　　宋思思像头怪兽一样勇猛地冲进他的世界，但转眼又变成了哭唧唧的软绵绵。

　　她是无聊的，闹腾的，娇气的，麻烦的，会闯祸的，不听话的，同时也是可爱的。

　　这会儿，可爱的她，穿着件可爱的泳衣，但余一言脑子里冒出来的却不是可爱两个字。

　　她发育得简直太好了，小时候长个子大部分都会长在腿上，她初一前就比大家都高，穿着不带裙边的泳衣走过来，余一言仿佛被烫到般得移开视线。

　　至于上半身，他没敢多看，后背之前就已经告诉过他了。

　　宋思思三步并两步地就下了梯子，虽然不会游泳，但她并不怕水，相反，还很喜欢。

　　余一言本想让她先练习闭气，但显然，除了不会飘，她什么都很熟练。

　　……

　　“你抓着我的手臂，把头埋下去，再慢慢把身体抬起来。”

　　“放轻松，不要紧张，你现在很僵硬。”

　　“不要怕，我会托住你的，不会放手，你自己不也抓着我的吗？”

　　“你腿抬起来啊，没关系的，不会沉。”

　　“腰别塌下去。”

　　“也别翘上来，你这都露出水面了，你得整个人像条直线那样。”

　　……

　　余一言感觉从来没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结果宋思思又开始顶嘴。

　　“余一言，那不是我的腰，那是屁股，你这样说，会误导我。”

　　余一言 ……

　　“你认真一点，飘不难的，我以前很快就浮起来了，你不要扭来扭去。”

　　宋思思浮出水面，把头发往两边拨拉，她就说短发讨人厌：“我没有不认真，我就是没办法像你说的那样把身子浮上来。你托着我手没用，你得托着我的腰，像游泳圈那样，不然我浮不起来。”

　　余一言觉得他的名字真是取对了，他时常对着宋思思一言难尽。

　　不知道宋思思是不是和富宇安打闹惯了，总是很难有性别意识。

　　拉一下，碰一下，抱一下，对她来说完全没有特殊含义。

　　她甚至有一点肌肤饥渴症，天天搂着杨璐璐，好像不拥抱就不能说话似的。

　　余一言大多数时候比她还像个小媳妇。

　　“这是你叫我托你的，不是我想占你便宜。”余一言在心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