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程秀英啊》琴笙蔓蔓

2、盲婚哑嫁

　　还是孩子的时候，总是希望自己有超能力，能快快长大，脱离父母的掌控。然而秀英从来没有期望自己快点长大，她希望时间过的慢一点再慢一点，最好永远不长大。
　　在秀英二八年华之际，秀英的父母把她嫁给了爷爷。那个年代粮食是最宝贵的财富，秀英嫁过去的代价是，那家人给了秀英父母足够一家子半年的嚼用。秀英的爸爸妈妈商量了一下，然后决定把秀英嫁给了爷爷做老婆。他们只是通知了秀英，甚至没有问过她的意见。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秀英难过了一阵，但是她没想过反抗，或许想过，但是她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勇气违抗父母。
　　秀英当然不愿意离开家，去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她即将要嫁的人究竟是何模样，高矮胖瘦，年龄几何，更别提样貌性格。然而那时候多的是盲婚哑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她一个弱小女子不同意。就这样，她穿上红衣服，去民政局把结婚照一拍，宴请几桌亲朋好友，这事也就板上钉钉了。
　　在那个年代，爷爷长得浓眉大眼，五官端正，又读书识礼的，除了身高不够高大，其实也称得上是个美男子，秀英嫁他也算不错。但是谁知爷爷是个喜爱美人脸的，原本就对父母定下的这桩婚事不满意，他觉得秀英大字不识一个，根本不可能和他合适。尤其看到秀英容貌时，就更不乐意了。他直白而残忍：“你太丑了，眼睛还这么小。”这句话伤害到了少女秀英，在她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印象中秀英是很少照镜子的，拍照就更少了，每次拍照她总会低头躲避镜头，也只有我哄着她她会愿意照两张。她曾经小心翼翼问过我：“我是不是很丑？”我惊讶了：“怎么会，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看的，谁也比不上你！”秀英被逗笑：“小马屁精，你爷爷说我眼睛小，丑得很。”我双手捧起她的脸：“胡说，看看这小眼睛，闪着多么智慧的光芒呀！”秀英彻底被哄好了，也就不再纠结美丑问题了。我无法理解爷爷为什么不喜欢秀英，在我看来秀英有一双温暖的大手，会做很多好吃的，虽然有时候会很凶，但是她会讲故事啊，我最爱听秀英给我讲故事了。
　　在秀英所处的那个年代，婚姻对于女人来说就像一场豪赌，赌赢了能幸福一生，赌输了就是坎坷的一生。很不幸的，秀英的婚姻属于后者。爷爷在世时，是个火爆脾气。他嫌弃秀英容貌，所以经常对着秀英非打即骂。秀英是个逆来顺受的女人，她很少会还手或者还口。当然，在秀英的记忆中，虽然不多次，但是她也是有过反抗的。
　　记得有一天早上，秀英一大早起床煮一家人用的饭，不知道爷爷一大早抽的什么风，一个劲找秀英茬，像个暴躁恐龙，秀英早已忍他不得，她不动声色由爷爷骂，一直淡定不搭腔。那时煮饭不像现在直接电饭锅一按就可以了，那时煮饭用柴火烧，还要用米勺把米的水分沥干才会有饭吃。秀英说，她一句话也不回爷爷，专心用勺沥干米饭水分。我不免觉得爷爷很神奇，都没人理他他还能骂别人那么久？
　　秀英忍着笑：“是啊，你爷爷脾气暴躁得很，是个窝里横的。等我一声不吭把饭煮好时，我一下子就把勺子罩到你爷爷头上。给他罩了一头白米粒。”说的时候秀英做了个罩头的动作。我被吸引了，追问：“然后呢？”“然后当然是跑啊”，秀英大笑，“那天你爷爷气疯了，追了我三里地，那天全村的人都出来看热闹哩！你爷爷嗓门快要喊破天际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恨不得吃了我。”我听完也噗嗤笑起来，这件事让我对爷爷有了新认识：脾气暴躁，有点讨打。
　　秀英和爷爷的生活可以说得上是鸡飞狗跳。那个年代农村人生的孩子至少七八个，小小年纪帮忙干活。然而吃饭的时候也称得上是一件趣事，当然，这仅仅对于听故事的我来说。秀英：“那时五六个孩子围在一起吃饭，那天饭刚好放你爷爷旁边，小孩子吃饭快，这个吃完了，把碗一递“爸爸，饭”，你爷爷只能放下碗，结果盛完这个，刚端起饭碗，那个又递过来“爸爸，饭”就这样一来一回，几个孩子轮番加饭，你爷爷就生气了，把碗，筷子一扔，：“不吃了！”秀英在一旁笑的乐不可支，听故事的我也笑的直不起腰。爷爷虽然长得好看，但是脾气好像有点过于暴躁了呀！
　　秀英还说，爷爷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他干活特别快，但是干活不精细，粗制滥造的。秀英说：“有一次，你爷爷去帮人家建房子。他建房子速度很快，一个上午就砌起来了，然而下午的时候他又跑去把上午砌好的墙打掉了。”我惊呆了，连忙问秀英：“这是为什么呀？”秀英笑了：“还不是他干活儿赶命一样，人家说他砌的墙是歪的，必须得重新砌一遍。不然不给工钱，你爷爷只好重新修筑。”这件事让我给爷爷有了新印象，干活不仔细，马虎大意。
　　秀英中年的时候，爷爷去医院做了结扎手术，但就是这个手术，让秀英早早就失去了她的丈夫。当时的医院卫生水平很低，爷爷做了手术，或许是手术没做好，也或许是后期护理不到位，爷爷为此生了场大病，缠绵病榻两年多，最终还是病逝了。从此，秀英便只能独自带着孙儿孙女过活了，那时她的孩子们都已长大成人，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女儿都不争气，有了孩子没有能力养活，只能靠着秀英微薄的工资来养，放在现在来说，就是个顶个妥妥的啃老族了。秀英和我说的关于她与爷爷两人一起生活事迹不多，只寥寥几件事让我爷爷有了些许印象。现在秀英离开了，也许就只有我还偶尔会想起爷爷和秀英年轻的时候的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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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从秀英嘴里认识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