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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低谷 ...

  •   双腿不能动,生活中的各种行动都将受限。

      有赖于常年的体能训练,周凯越的双臂结实有力,足以支撑上身自行完成大部分动作,并且借助轮椅可进行走动,但仍有许多事情非常不便。

      这种无法掌控自己身体的挫败感会一点一点吞噬人的平和与理智,周凯越除了配合医生的康复治疗,还得花更多的时间给自己做心理调试。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他能重新站起来,他还想回到工作岗位上。

      住院期间,派出所的同事们听说了他受伤住院,给他发微信或打电话询问情况,周凯越给马成、姜丽丽他们回了微信,给师傅老张回了个电话。

      回的都是出了事故需要住院休养,但给谁也没说他腿不能动了的事,对于大家提出的来医院看他,周凯越全部婉言谢绝了。没有人想让他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即使明白他们是出于好意。

      最初几天,齐星24小时不离地守在他左右,周凯越一抬手就有温水递到手上,一动身轮椅就会推到跟前,齐星亲自跑上跑下给他买饭喂药,晚上睡觉也不敢睡熟,病床上有丁点动静便会醒,然后惺忪着睡眼问周凯越:“怎么了?要喝水还是上厕所?”

      他这样很累,周凯越也不轻松,他并不想让齐星为他做这些,可无论他怎么打发齐星走齐星也不肯离开。于是周凯越越来越减少了日常活动,开始整日的不言不语,留给齐星的总是孤寂的一道背影。

      齐星看着周凯越的状态只能干着急,他试图和周凯越找话说,不管周凯越听没听进去有没有回应,他都自顾自说个不停,可一个人像傻子一样自说自话久了,总会没话说的。

      齐星也沉默了。

      外面一天比一天热,病房里却一日更甚一日的冷清,共处一室的两人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对不上几次眼神。

      正午的太阳正烈,房间里的恒温系统阻挡了外界的炎热,齐星将遮光窗帘拉严实了,没了灼人光线的照射房内更显幽凉。他回到床边给周凯越盖好毯子,周凯越并无睡意,但仍阖着眼。

      病房的门被敲响三声,周凯越睁眼循声望向门口,身体不由的紧绷。

      “谁?”齐星警惕地问,他们在这并未对外说过,此刻并非查房时段,那又有谁会来?

      外面的人答:“是我,徐经理。”

      齐星闻声回头对周凯越笑了笑,说:“估计是纵的事,我出去下,你睡吧。”

      门被轻轻带上,周凯越望着门的方向出了会神,他住院这些天,齐星的手机从没响过,也没在他面前拿出来过,哪怕他假装睡着了,齐星也光陪他干坐着,那天齐星提过的“纵”陷入麻烦,他爸和谌广安都逼着他在“纵”与他之间做选择,那“纵”怎么样了?

      思及此周凯越甩了甩头,把头脑里无关的思绪甩开,这不是他该操心的。

      大概过了半小时齐星才回了病房,他开门和走近的声响都很轻,周凯越依然闭着眼看不出睡没睡着。齐星在病床边坐下,低着声说:“纵那边有点事要处理,我得去几天,我给你找了个护工,你有什么需要的就叫他。”

      周凯越翻了个身表示知道了。齐星从后注视着他,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说心里话,齐星不在周凯越自在多了,共处一室却无话可说的相处模式他也很难受,折磨的不但是齐星,也包括他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是这么轴的一个人,过去再多的槛再难的事都能过得去,可在齐星这他却说服不了自己,也许,这就是真心爱过,所以更加不能原谅爱人的隐瞒、背叛与伤害。

      周明亮在一个早晨来了。

      周凯越刚做完早上的康复训练,简单的动作却要使出相当大的力气,做完全身冒汗,周明亮的一声“哥”和“哐当”的门响同时响起,一见他哥正手撑轮椅扶手费力地挪动腿,周明亮登时泪如泉涌,朝他哥就扑了上去,周凯越被他扑得跌坐回轮椅。

      周明亮在电话里听齐星说他哥受伤住院了,连着追问他哥伤哪了,严不严重,怎么弄的?齐星回得含糊,只说腿暂时行动不便,周明亮赶紧就赶过来了。

      “哥!你别吓我啊,哥!”周明亮特不经吓,看他哥连轮椅都坐上了,顿觉天都塌了半边,“你这怎么伤的?腿怎么样啊?”

      周凯越反倒冷静,右手提起他弟衣服后领,将人从自己身上扯开,周明亮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全蹭他脖子上了,他现在洗澡可麻烦,不想被弄脏。

      感受到他哥手臂一如既往的力道,周明亮才总算平静了点,自己找了张凳子坐下,胡乱抹了泪问:“哥,你这到底怎么弄的?”

      “车翻了,伤到了腿。”周凯越回得简短,至于车翻的前因后果却半点不作透露。

      周明亮试探着问:“和齐星哥有关吗?”听到消息他就直觉他哥受伤和齐星脱不了干系。

      周凯越没回话,周明亮便换了个问题,“你和齐星哥要分开吗?”

      兄弟连心,周凯越什么也没说,但周明亮已将他与齐星的现状猜到几分。

      上次他哥从他公司一走,他就怀疑他俩感情出了状况,他把他哥找他还有他哥问起齐星给他投钱的事给齐星说了,还问他和他哥最近好吗?齐星说没关系没事。

      但周明亮仍不放心,他觉得俞子坤是齐星的朋友,说不定有所了解,便联系上了俞子坤,他不清楚俞子坤和齐星已闹掰跑出国,旁敲侧击地向他打听起他哥和齐星,俞子坤阴阳怪气地说:“你哥和齐星还没分呢?你哥度量可真大,绿帽子戴头上还舍不得摘。”

      周明亮一听就怒了,问他:“你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你听不懂吗?”俞子坤冷笑两声挂了电话。

      周明亮耳朵没聋,“绿帽子”三个字他听清了,只不敢相信,不过联想到他哥来找他那天的异样又不得不心中起疑。

      他很感激齐星,他这么个一无是处身无长物的人,要不是齐星给他点明出路投资资金,他注定一辈子只能陷在泥地里,沉不进去也走不出来。但周明亮更了解他哥,他哥是极重感情的人,要真像俞子坤说的那样齐星对不起他哥,那他绝对站他哥这边!

      “哥,你要是想和齐星哥分手就分吧。”周明亮向他哥表明态度。

      周凯越眼里闪过一丝讶然,他不是没想过跟齐星分手会影响周明亮好不容易起步的事业,但他也有自私的时候,他并没因此动摇自己的想法。

      没想到周明亮却在这宽慰他:“哥,你不用担心我,我这摊子事确实是齐星哥帮忙起来的,钱也确实是他投的,但我现在认识的人多了,门路打开了,不靠他我也能走下去。我加紧挣钱,很快就能把他的钱给还上。”

      周明亮说得认真且有底气,周凯越望着这个在他眼里总不靠谱的弟弟,他胖了,成熟了,好像也真的踏实了,靠得住了,让他相信就算没有自己盯着看着,他也不会再走岔路了。

      周凯越对他弟说:“我心里有数,你干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周明亮郑重点头。

      如今他在景县也算个忙人,想在医院多陪陪他哥,电话却一个接一个,不是联系业务就是约饭局,最后周凯越不胜其烦,把他弟给赶了回去。

      齐星也在几天后回来了。

      他一来就把护工辞了,仍亲手照料周凯越的饮食起居。他的表现与先前没两样,但周凯越还是敏锐的察觉到齐星的情绪步入低谷。

      傍晚的病房里十分安静,单人间的楼层相对别的区域冷清很多,但楼下的人声,远处街道的汽车引擎声仍能遥遥传来。

      周凯越从病床上微微睁开眼,侧过头看向窗户,齐星在窗边一动不动地站了许久,他偷望了他几次,齐星似乎连视线都没挪动过。

      周凯越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你怎么了?”这句话噎在嗓子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但在深夜他还是问了。

      周凯越这晚难以入眠,原因是齐星不睡,睡眠这东西很受脑电波影响,如果一旁的人脑子太乱睡不着,旁人多半也会受影响。齐星没翻身也没弄出什么动静,但周凯越可以肯定他没睡。

      夜里太静,孤独的两颗心就容易产生共鸣,周凯越将目光从洒入屋内的月光转向隔壁看护床,终是开口:“你怎么了?”

      齐星假装睡着了。

      隔了几秒周凯越又问:“遇到什么事了?”

      太久没听过周凯越用这种温和的语气主动跟自己说话,齐星有瞬间像回到从前,有眼泪顺着眼角流到枕头上,他尽量稳住声音,逞强地说:“没什么。”

      周凯越没说话,可齐星能感知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在他的注目中齐星强装的无事逐步瓦解,再也遮盖不住喉头的哽咽。

      他哭了。

      因为纵今天关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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