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灯华上》慕槿辞

40、故友

　　蓟时灯把袖子都卷起来了，他把摘好的莲蓬放到门口，笑的灿烂，“师尊，莲蓬我摘好了，绝对够他们吃了。”
　　慕锦宣想起那句话，温柔地招呼道，“过来休息一下。”
　　蓟时灯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慕锦宣已经为他倒好了茶。
　　蓟时灯一口喝完，看见桌上的酒，闻了闻，“很远就闻到了酒香，师尊哪来的？”
　　“一位仙侍送上来的，他说你最喜欢喝的便是梨花白了，尝尝吧。”慕锦宣把倒好酒的碗端到蓟时灯面前，看见他满头大汗，就知道他又忘记擦汗了。于是，他亲手施法，将蓟时灯身上的汗弄干。
　　蓟时灯感觉到身上的汗干了，看向慕锦宣。
　　慕锦宣则是不在意地说，“出多了汗，若寒风一吹，容易感冒。”
　　蓟时灯知道这是慕锦宣在关心自己，虽然他的语气冷淡，但足以慰籍，“谢谢师尊。”
　　“尝尝吧。”慕锦宣又说了一遍。
　　蓟时灯拿起碗，喝了几口。酒入喉，虽然依旧热烈，但不是寒冷了，是温暖。
　　慕锦宣看着他喝的开心，眼里柔情似水。等他抬起头的时候，慕锦宣又将温柔藏了起来。
　　“师尊不喝吗？”蓟时灯问道。
　　慕锦宣一笑，“你喜欢便喝了，而这梨花白，以前喜欢，现在没那么喜欢了。”
　　蓟时灯看着他，把碗放下，“师尊以前不是最喜欢喝梨花白吗？”
　　“那是以前，习惯都是会变的。”慕锦宣说道，随后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已经黄昏了，“快喝吧，喝完去朝意轩。”

　　晚上的时候，慕锦宣和蓟时灯到了朝意轩。慕锦宣让蓟时灯把莲蓬交给朝意轩的弟子，便进了屋。
　　晴凤看见他们，还有那筐莲蓬，“干什么这么客气。”
　　“分给你们的，等愈光来，还有一筐呢。”慕锦宣说道。
　　晴凤笑着让弟子把莲蓬分下去，然后坐了下来，施法为他们倒茶，“辛苦你们了，心里惦念着我们。这一筐莲蓬够朝意轩吃上很久。”
　　慕锦宣手握着茶杯，轻声道，“师妹客气了，这么多年来替我照顾祈儿更辛苦。”
　　“你这么一说，若不是身上的气息一样，我都感觉你不是长泠了，以前的长泠可不会计较这么多。”晴凤开玩笑道。
　　慕锦宣笑了笑，知道她在打趣自己，“以前是以前，谁还会和以前一模一样。再说了，你不也是一样。以前的你规规矩矩，安静的像淑女一样，这才几百年不见，活脱的跟个十几岁的少女一样。”
　　“师兄不要说笑。”晴凤听了忍不住就上扬了嘴角，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就当你在夸我了。”
　　“我可不就是在夸你嘛。”慕锦宣看见她笑，也跟着笑了。
　　晴凤心里乐的很，她喝了一口茶，笑着说，“我一开始还担心若是见了面，聊不起来怎么办，现在看来是我多担心了。师兄现在油嘴滑舌的很。”
　　慕锦宣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现在会说这些，都是以前在慕府学来的。那个时候的岁月，只有去讨好别人，才有好日子过。不然被欺凌，被唾骂，被嫌弃，都是家常便饭。
　　蓟时灯看出了他眼底的忧伤，想安抚他，又不知怎么说。
　　“你们这么早就到了。”愈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的声音洪亮，一路从外穿透到里面。
　　晴凤无奈死了，小声对慕锦宣说，“他就是这样，成天大喇叭似的，吵死了。”
　　慕锦宣一笑。
　　愈光走进屋，看见晴凤鬼鬼祟祟地跟慕锦宣说了什么，然后一脸心虚的看着自己，便自顾自地走到慕锦宣对面坐下，一脸挑衅道，“你是不是又偷偷跟师兄讲我的坏话。”
　　晴凤白了一眼，一副委屈的表情，“我才没有，我是实话实说，对不？”她看向慕锦宣。
　　慕锦宣左右看了他们两眼，说是，好像得罪了愈光。说不是，好像得罪了晴凤。于是，他摆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我不知道，我刚刚没听清。”
　　“你！”晴凤哑口无言，看向愈光。
　　愈光一脸得逞，笑嘻嘻地说，“怎么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
　　“不知道我怎么样，想打架吗？”晴凤见他的样子就控制不住自己。
　　“打就打，这么多年我们打的少吗？整个常清山，谁不知道你最喜欢打架了。”愈光怼道。
　　晴凤心里忽然就来火气了，站起来，低头看着他，“谁喜欢打架了，每次不都是你来招惹我的吗？”
　　“那不是你先讲我坏话吗？”愈光与她对视，不肯退让。
　　两人之间摩擦出火光。
　　慕锦宣眼睛左右瞟。
　　蓟时灯也很无奈，小声对慕锦宣说，“我想师姑的性子是被师叔气出来的。”
　　一句话让慕锦宣轻声嗤笑了，原来这么多年是愈光啊。
　　慕锦宣拿起茶杯不急不慢地喝了一口，又看向不肯退让的两个人，轻声咳了一声，目光犀利的看着他们。
　　晴凤和愈光听到他这一声，迅速就淹了气。
　　“今天师兄回来，我不跟你计较。”晴凤坐下来。
　　“我还懒得跟你计较呢。”愈光不以为意，也坐下来。
　　慕锦宣放下茶杯，正声道，“你们多大了，还和小孩一样吵架，这让其他弟子怎么看你们。”
　　晴凤和愈光低下头。
　　蓟时灯插话说，“大家都习惯了，常清山没过几天就会鸡飞狗跳一下，不稀奇。”
　　晴凤瞪了他一眼。
　　蓟时灯撇过头，表示我又没说错。
　　这时，一位女子带着几位弟子端着菜上来。他们把饭菜放好，几位跟随的弟子便下去了。
　　“师父，菜都好了。”女子说道。
　　晴凤见到她，脸色稍缓，“翩意，快见过长泠师叔和蓟时灯师兄，还有……”晴凤看了看愈光，实在不想说。
　　翩意很懂事，向他们行礼道，“翩意见过长泠师叔，蓟时灯师兄，还有愈光师叔。”
　　“翩意真乖，不像某些人。”愈光笑着对翩意，又瞥了瞥晴凤。
　　晴凤听了，眉毛急跳了几下，感觉下一秒她就要爆发了。
　　慕锦宣见氛围不对，出口制止，“行了，有什么好计较的。愈光你也不对，晴凤是你师姐，有这么跟师姐说话的吗？要不是晴凤人宽容大度，就你这样子，放在外面早不知道被人揍多少顿了。”
　　愈光听慕锦宣训斥自己，本想反驳，但他说的又有道理，只好作罢。
　　翩意看这情形，心想总算有人能压住愈光了。在整个常清山，虽然现在有三位掌座，但其中一位是蓟时灯，辈分和自己一样。在愈光和晴凤面前，也只能听话。现在长泠回来了，虽然他没有恢复以往的职位，但按辈分，他是最大的，没人敢去忤逆他。
　　慕锦宣注意到翩意一直站着，说道，“快过来坐吧，别一直站着。”
　　翩意走过去，在晴凤旁坐下。
　　慕锦宣看了看，问，“师弟，我记得你有一个徒弟，怎么没见到他？”
　　“你是说彦霖？他下山了，去历练，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愈光说道。
　　“原来如此。”慕锦宣说道。
　　晴凤见人都到齐了，便开口道，“大家快吃吧，这可是我亲自下厨做的，为了给师兄接风洗尘。师兄可得好好尝尝。”
　　“你亲自下厨的？你什么时候会做菜了。”慕锦宣不相信地问道。
　　“我很早就会了，不信你问时灯，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蓟时灯突然被点，他看向晴凤，晴凤朝他使了使眼色。
　　“这倒是真的，这些年师姑的手艺大有进步，可以去山下开店了。”蓟时灯一本正经说道。
　　晴凤很满意。
　　慕锦宣弯起嘴角，觉得很幼稚。他夹了一道菜，尝了一口，确实不错。
　　“怎么样？”晴凤用她的那双星星眼期待着慕锦宣的回答。
　　“好吃啊，想不到你进步这么多。”慕锦宣夸赞说。
　　晴凤得意洋洋，“那必须的，师兄你再尝尝这个，还有那个，哦，还有那个，都是我的拿手好菜。”她指了指，然后开始说这道菜是怎么做的，那道菜是怎么做的，说了很多。
　　慕锦宣安静地听着，这种时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晴凤一说起来便停不下来，连放了什么，炖了多久，她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像一个求夸奖的孩子。
　　愈光坐在一旁，看她跟慕锦宣讲的津津有味，不耐烦地说，“我说你能不能不讲了，吃个饭嘴里说个不停，还说我是大喇叭，我看你才是吧。”
　　晴凤停下来，瞪了他一眼，“不耐烦你就别吃啊，这里是朝意轩，是我的地盘，我爱说什么说什么。而且我是和长泠师兄说，又不是和你说，你烦什么。”说完，她又继续转过头，和慕锦宣介绍起来。
　　愈光被怼的无从辩驳，他从来不是故意去找她的麻烦，只是怕晴凤在山上呆的无聊。哪能想到他们从师姐师弟变成了死对头。刚刚看到她一心与慕锦宣介绍，心里只是感到不是滋味，好像被忽视了一般。
　　慕锦宣看了眼愈光，开口道，“好了晴凤，你介绍的够多了，再说下去，我一个脑袋可记不住。”
　　晴凤嘿嘿地笑了笑，停了下来。
　　这一晚上，慕锦宣跟他们讲了一路以来发生的事，蓟时灯在旁边适当的补充。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等慕锦宣和蓟时灯回云雾遥，已经圆月高挂了。
　　慕锦宣站在月光下，望着天，感叹道，“已经很久没看见圆月了。”
　　“是啊。”蓟时灯走到他身边，陪他一起站着。
　　月光站在他们的身上，落下两个相伴的影子。

　　第二天早上，慕锦宣在池中浇花。虽说莲花池的花是受灵气供养，但他突然间有了想法，便做了。
　　“师尊。”蓟时灯的声音从远传来。
　　慕锦宣放下花洒，看过去，见他手里拿着一封信。
　　“哪来的信？”
　　“从奕国寄来的，有两封。一封是花珩，一封是顾涣。”蓟时灯把信递给他。
　　慕锦宣接过信，先打开了花珩的。信上写了很多感恩的话，感谢他将花芙蓉的事告知花家等等。
　　然后是第二封，顾涣的。上面写说顾涣和夜初雪要来常清山玩。
　　“他们要来？什么时候？”慕锦宣问道。
　　“嗯……我估计今天吧。”
　　果不其然，下午的时候，常清山便迎来了贵客：顾涣和夜初雪。
　　慕锦宣和蓟时灯下去迎接。
　　顾涣见到慕锦宣，激动地抱住了慕锦宣，用一股怪腔道，“哦，我的朋友，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慕锦宣浑身一僵。
　　夜初雪一把把顾涣拉开，讪讪地笑道，“不好意思，吓到上仙了。”
　　慕锦宣不失尴尬地笑了笑，“你们能来太好了。”
　　顾涣见他们反应不大，觉着没意思，便收敛住，朝慕锦宣和蓟时灯正式的行了礼。
　　“三殿下，果然如传言一般啊。”蓟时灯见刚刚顾涣抱了慕锦宣，心里不悦地调侃道。
　　“明华上仙说笑了。”顾涣察觉到了他的隐隐压迫，面露无害的微笑。
　　慕锦宣瞥了眼蓟时灯，蓟时灯立马就老实了。
　　“来者都是客，请吧。”慕锦宣说道。
　　“谢谢上仙了。”夜初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