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九馬

13、近乡情怯

　　四个人坐在铺着雪白餐布的长长的饭桌旁，桌上菜色十分丰盛，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满汉全席，可见黎鸢对秦之到来的重视。

　　刘柏舟坐在主位，妻子儿子分坐他的两边，秦之则挨着刘恒坐着。

　　看见表情严肃的刘柏舟，秦之在叫了一声“叔叔”之后就不敢再开口说话了，模样十分拘谨。

　　黎鸢看不惯自家老公的装腔作势，再桌子底下狠狠踢了他一脚。刘柏舟这才不情不愿地扯出点微笑：“之之吃菜。”

　　秦之应了声“谢谢叔叔”，然后很乖巧地从自己最面前的那个盘子里夹了一块虾仁。

　　黎鸢决定放弃让老公招待儿媳妇的工作，自己一个一个地给秦之介绍这个是什么菜，那个又是怎么做的，还有哪几个是刘恒特意嘱咐她一定要准备：“小恒说，这几个菜都是你爱吃的，来，尝尝怎么样。”

　　刘恒在旁边不停地给秦之夹菜。

　　看着儿子和妻子围着秦之团团转的模样，刘柏舟十分不能理解。这个秦之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让他们这么喜欢。

　　他一边吃菜一边不着痕迹地细细打量着。

　　嗯，唇红齿白，身量匀称，确实容貌不俗，算的上漂亮。但，漂亮的人多的是，原本老爷子想要给儿子介绍的几个世交侄女也长得很不俗，甚至比大明星还更有气度和韵味，也不见儿子动心，那应该不是图人的长相了。

　　那是因为什么？而且，就他们互动的模式看来，秦之是一个十分被动的人，几乎很少主动提什么要求，一般都是刘恒或者黎鸢给他夹菜他就乖巧地接住，也不拒绝。

　　哼，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性格。

　　还有，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叫秦之的小年轻单纯，脸上的息怒几乎不必猜测就能知道，一眼就看出来了。

　　好吧，说好听点，姑且是赤子之心。

　　看了半天，刘柏舟也没看出所以然，只能闷闷不乐地放弃。

　　算了，儿子喜欢，随他去吧。

　　刘柏舟没有再板着脸，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刘恒带秦之到占地接近两亩被专业园林设计师打造得十分优美的院子里转转，然后又把整个别墅的功能区介绍给秦之。黎鸢要去睡美容觉。刘柏舟最后离开餐桌，不小心看到秦之碗中，独独剩着几根不知谁给他夹的芹菜。

　　这孩子还有些挑食啊。刘柏舟心中想道，不过既然是在别人家做客，而且又是别人替他夹的，几根芹菜而已，就算不喜欢吃掉也没关系，为什么要剩下。

　　嗯，还有点不懂礼貌。

　　后来刘柏舟因为这件小事，想了许久，有一天在看到秦之满心满眼都看着儿子的样子，他忽然悟了。

　　所以，这孩子，对于不喜欢的事物他根本一丁点也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而对于喜欢的事物，则会将自己的心胸完全敞开给对方，不设防备。

　　他当时还庆幸，亏得遇到的是自己的儿子刘恒，如果遇到别的怀有坏心眼的人，恐怕被卖了还会开心地替别人数钱吧。

　　不过此刻刘柏舟还不明白。他只叫来主厨，嘱咐他以后秦之在家的时候，不要做芹菜。

　　刘恒把秦之带到自己的房间，那是一个巨大的房间，只比他租的公寓小一点点。

　　这个房间按照刘恒的喜好，是那种黑白调的装修风格，让人一看就会不自觉的跟随设计的线条变得规矩、自律。里边摆放着刘恒喜欢的东西。

　　有一整面墙的收纳架里，整整齐齐摆放着各式各样组装好的乐高，还有一些非常精巧的机械模型，甚至有一些手办周边。

　　刘恒见秦之对自己的收藏看得入迷，跟他介绍：“这是我小时候的兴趣，这只是一部分，你要看，楼上还有一个房间里专门放着这个。”

　　秦之点点头，即使从小生活条件也不算差的秦之，也没有过这么多昂贵的玩具。

　　“这个盒子里是什么？”秦之指着一个带锁的小密码箱样子的盒子。

　　刘恒拿起来，用指纹打开，取出里边的物件。

　　是一张淡蓝色的叶脉书签。因为不易保存，刘恒还把它像相片一样塑封起来，致使现在看来也与当年他刚收到的时候别无二致。

　　秦之也认出，这是当年他顺手送给刘恒的。

　　心中有些惭愧：“你还留着啊。”

　　刘恒珍惜地摸了摸，然后又把它放回盒子里：“是啊，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东西，当然要留着。”

　　他小时候想要任何玩具都可以得到，不管价格多少，只要他要，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公叔叔阿姨······身边所有的人都会满足他。他对价值这个概念一项是很模糊的。忽然有一天，秦之送了他一个亲手做的可以说其实没有任何价值的叶脉书签，他的心却被狠狠撞了一下，第一次明白，这其实是一件十分珍贵的礼物。

　　因为他知道，这并不是为他所做，而如果秦之不主动送给他，他也得不到。

　　也许他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彻底沦陷的。

　　秦之脸一红，想到刘恒总是为自己买这买那，还直接把新车的钥匙交给自己，还给自己做饭，比起来，自己几乎没有为刘恒做过什么。

　　“以后，以后，我会送你更好的。”秦之郑重地说道。

　　刘恒一瞬间就明白秦之话里的意思，不过没有拆穿，而是顺着他的话说：“也好，正月十五正好是我生日，你到时候可要好好选礼物。”

　　“好。”秦之回答。

　　那副乖巧软萌的样子，简直让刘恒把持不住，他把秦之手里的盒子放下，将他拉到怀里就吻了下去。

　　“之之，我又没有说过，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啊。”

　　从遇见你的第一天起，就喜欢上了。

　　但那时候，你的眼里只看得严以阳，我真的很难受。但是看得出你对严以阳也是藏着小心翼翼地心情不敢靠近，怕你伤心难受，我只能忍着自己的心情，反而去提醒严以阳，结果，他看来并没有醒悟。

　　这么多年过去，当我知道你一直还是单身，身边没在出现过任何其他异性或者同性的时候，我终于鼓起勇气，直面心中的所愿。

　　既然别人不能给你幸福，那么，除了我还能有谁会更能够让你幸福呢？

　　“叮当”，秦之的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两人的亲热时分。

　　秦之推开刘恒，脸颊一抹嫣红，嘴角还有残留的透明唾液，心脏乱砰砰地打鼓。

　　“等···等下，电话。”

　　刘恒于是放过他的嘴唇，转而进攻他的脖子和耳朵，说：“接吧，可以说话。”

　　秦之加重些力道拍在刘恒肩头，刘恒不为所动。这要让他怎么接电话啊。

　　好在并没有发出奇怪的声音，秦之还是把电话接起来。

　　是王菁打来的。

　　她在电话那头说：“秦之，你二十八有时间吗？那天就是我们整个大家族一起团年的日子，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不然我肯定会被我几个姑姑说得无地自容的。拜托拜托。”

　　这事在他们结盟的第一天就已经说好的，秦之想了想他和陈冉大概二十九回外公外婆家团年，二十八是完全没问题的，也就答应下来。

　　“好的。到时候一定来。”

　　“那说好了啊。”王菁再次确认，“到时候就算喝醉也没关系，我们家有房间给你睡。”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秦之还疑惑于王菁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慢慢地才会一起上次他到酒吧和王菁的前男友喝酒喝到醉的事情。不过后来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他没有印象，王菁后来也没再打电话。除了日常的问候消息，他和王菁之间其实交集很少。

　　真的说到了不干涉对方的日常生活。

　　刘恒听到话筒里是个女人的声音，还有秦之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什么事，咬了他脖子一口。

　　酥麻的感觉从脖子上传来，秦之还没好好把电话放进羽绒服兜里，就这么掉到了地上。

　　“谁的电话？”刘恒终于放过肯秦之的脖子，好奇地问道。

　　秦之用手将刘恒撑开些，自己终于可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他和王菁的事情本就是逢场作戏，互相替对方遮掩好避免被家长催婚的烦恼，倒没什么不可以对刘恒说的。

　　于是他把如何在母亲安排的相亲局上认识王菁，两人又为何会结成这样的同盟，三言两语交代清楚。

　　“所以上次把你叫出去，然后让你喝得烂醉的女人，就是她？”

　　刘恒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按照秦之说来他和那个女人之间只是单纯的互帮互助关系，可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女人看秦之的眼神可不算清白。尤其那天晚上如果不是自己循着定位找到秦之，秦之已经被那个女人带回酒店了。

　　带回酒店，然后即使没发生什么，只要那个女人言语上耍些花招，以秦之的单纯善良，肯定也会相信她从而落入那个女儿的圈套。

　　秦之点头。

　　刘恒眼珠转了转，带着撒娇般的粘人感说道：“你真要去？不行，一想到你会和其他女人成双入对，我心里就难受······”

　　已经相处了几个月的时间，秦之对刘恒的这种把戏已经产生了一定的抗体，把他从自己身上撕下来：“去肯定是要去的。我早已经答应过她了。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

　　刘恒不依不饶地说：“不许去。”

　　秦之扶额，有时候怀疑在自己刘恒真的是那个以雷霆魄力将公司新游戏隆重推上市并大获成功那个人吗？

　　他再次把刘恒的身体摆正，接着解释道：“必须去。完成承诺后，我也就可以正式地跟她讲明白，结束这种同盟关系。以后就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好吧”，刘恒勉为其难答应：“但是，我心里还是难受，你得补偿我······”

　　“啊，你不要压上来啊······”

　　这夜的C市居然下起了大雪，扑簌簌下了一整晚，厚厚的积雪压弯了庭院那株幽香扑鼻的腊梅树。

　　在刘恒家逗留一日后，秦之就告辞要回家了。

　　临行前黎鸢拉着秦之的手说：“改天我亲自做一桌席面邀请你的母亲到家里来做客。你和小恒在一起，也不能没名没分的，到时候我们和她商量商量婚礼的事情。不会委屈你的。”

　　秦之如临大敌，紧张到脸红，黎鸢说得话实在太超出他的意料——他至今还没对陈冉坦白，更不知道陈冉对此事的态度，而黎鸢已经把结婚的日程都想好了，他真不敢想若是陈冉突然得知自己儿子要嫁人会是怎样的情形。

　　是会暴躁狂怒，还是会伤心难过，甚至干脆不认自己这个儿子，还是会平静地接受就像刘恒的父母接纳自己那般接纳刘恒呢？

　　他不确定。

　　黎鸢等了会儿也不见秦之答应或是拒绝，问道：“怎么，亲家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不待秦之回答，刘恒已经接过话头：“妈，我和之之在一起时间还短，结婚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商量好的，等我们商量好了，你在替我我们张罗吧。你忽然说结婚，吓到之之了。”

　　黎鸢听到儿子的解释稍微一想，秦之确实腼腆，“是我太心急了。之之，没关系，你和小恒慢慢商量。商量好了一定要告诉我，到时候阿姨上你家提亲去。”

　　秦之只能乖巧点头。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应付完黎鸢，刘恒从车库里开了一辆比较适合日常出行的奔驰轿车，送秦之回家。

　　“一会儿······你还是先别上去吧。”秦之在副驾位上坐立难安。“我先回家跟她先说说······这事儿。”

　　“之之，相信我，我会让阿姨满意我的。多一点信心，我们是真心在一起的，相信阿姨一定会祝福我们的。”刘恒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但此时秦之的心里却满是不确定。陈冉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爱的人，母子俩相互依靠着在这个世间挣扎存活。他家不像刘恒家那样有财富有地位，且刘恒还很幸运的有一对很开放的父母。但他不一样，陈冉对他抱有的期待是希望他健康快乐然后结婚生子，是对他的未来有期待的，他甚至不敢想，自己真的能面对着陈冉将他和刘恒的事情坦白。

　　他害怕陈冉流露出失望地神情。

　　“不行！”

　　秦之态度前所未有的坚决，平时说话乖巧的柔声细语的他，爆发出如此剧烈的反对把刘恒也吓一跳。

　　刘恒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不过很快他就设身处地地替秦之考虑，他爱秦之，是想让两人在双方的祝福下在一起，而不是要把双方的关系破坏、僵化。

　　他安抚秦之，顺着他的话说：“也许你是对的。那，下次，下次我再去拜访伯母。”

　　“嗯。”秦之不敢看刘恒的眼睛，在离小区还有两个路口的时候，他就要求刘恒把车停在路边，自己下车往回走。

　　刘恒在他身后：“晚点我来接你。”

　　秦之后背僵了僵，最后还是点点头。

　　越往家走，越是要见到陈冉的时候，秦之心中越害怕。他甚至希望这条回家的路永远没有尽头，可以让他一直走下去，不去向陈冉说破。

　　在和刘恒的交往中，感受到自己的真情实感，以及在拥抱中体验到真实的快感，都不是虚假的。他心中已经认定并且未来会长久地和刘恒在一起，但，这一刻，他害怕和陈冉坦白。

　　如果，如果陈冉反对呢？

　　他不敢再想。

　　小区门已经近在眼前，秦之下意识停下脚步。良久，楼道里出来一个女人，还是以前那个每天出去摆地摊的女人，不过她现在不摆地摊了，而是推着个餐车卖卤味，她看见秦之站着在小区门口就和他打招呼：“秦之回来啦。”

　　这一声寒暄，终于把秦之从挣扎的情绪中唤醒。

　　不管如何，他总该去面对的。

　　“是，我回来了，你出摊去啊。”

　　“诶。快回去吧，今天你妈在家呢。”女人友善地对他笑到。

　　秦之点点头，这才迈开脚步往回走，经过有些昏暗的楼梯，又经过王阿姨的炉灶，终于到家。秦之想敲门，手顿了顿，还是自己拿出钥匙开门。

　　家里不止陈冉一个人，她正和一个男人说这话。

　　秦之打开门就看到这副场景，这和他预想的进门就和陈冉对峙上的情形没有发生。有人在，他不用马上说出他和刘恒的事情，秦之不由长长呼出一口气。

　　“妈，我回来。”

　　原本和男人说着什么的陈冉这时候被突然出现在家门口的儿子吓了一条，赶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双手紧张地背到身后。

　　他身后的男人也跟着站起来，正是他上次回来见到的那位。

　　陈冉还没开口，男人却先一副主人的模样先开了口：“是秦之回来了。怎么不提前给你妈打个电话。”

　　陈冉在身后给男人摆了摆手，男人菜么继续说下去。陈冉到门口把秦之迎进来，见他除了一个背包居然没带行李箱：“怎么，这么还是住酒店？”

　　秦之的眼神在陈冉和男人之间流转片刻，心想果然自己上次的感觉是对的。

　　这男人在追求陈冉，看样子，陈冉态度也接受许多。

　　“我该怎么称呼这位叔叔？”没回答陈冉关于自己的住宿问题，而是先关心与陈冉有关的人。

　　“你叫他赵叔叔就好。”陈冉难得的流露出一丝羞涩的表情，语气也比平日里温柔许多。

　　男人见秦之问起，主动走上前，说道：“我叫赵斌，秦之，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如你所见，我在追求你的母亲，而你母亲也同意和我交往，我希望你会支持我们的感情。”

　　秦之没有急着表明态度：“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母亲的？”

　　男人露出追忆的表情：“那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我记得当时你还在上高中，你母亲肯定没向你提起过我。我那时候刚把公司搬到C市，急需寻找一处满意的住宅。因为平时工作忙碌看房时间并不固定，那时候就是你母亲给我介绍楼盘。后来渐渐地我就对你母亲产生好感。”

　　“你妻子知道吗？”秦之尖锐地问道。

　　“她，她应该知道吧。”男人说道。

　　“什么，你有家室居然追求我妈？”

　　“儿子别急。”陈冉竟然维护上了。

　　“秦之，听我说完”，赵斌也道：“我妻子因为车祸已经去世十年了，我在决定追求你母亲时，去她墓前告知过她这件事情。我想，她应该是知道的。”

　　“但是你母亲因为你一直没答应我的追求，这么多年我也没放弃。直到上次你回来后，你妈妈对我才松了口。”

　　听完对方是丧偶而非出轨，秦之的抵触情绪才平复，能够心平气和地和他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席间谈话主要围绕着陈冉和赵斌的相识、相知相恋展开，秦之也得知赵斌与前妻孕有一个女儿赵颜欢，比自己还大上三岁，而此次用餐并没有叫上她，因为她现在还在国外工作。

　　国外可没有为春节放假的事情。

　　赵颜欢也对自己父亲的感情生活持支持态度，所以也很赞同他追求陈冉。

　　已经认识六年，并且追求了起码五年还没放弃，想必是真的看重的是陈冉这个人。

　　秦之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吃完饭，赵斌开车就开车离开，把时间留给母子二人。

　　“妈，你真的决定好和赵叔叔一起生活了吗？”秦之问陈冉。

　　陈冉搓了搓手，把额前的头发又理了一下，才正眼直视着秦之：“妈是想，你已经长大了，而且也找到了喜欢的人。妈也可以放心地去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和你赵叔叔，以后可以做个伴。”

　　听到陈冉说起他找到了喜欢的人，秦之心下一紧：“妈你知道了？”

　　“嗨，你和菁菁的事你阿姨都和我说了。妈也认为菁菁是个很好的女孩，你从小性格就内向，菁菁外向活泼，和你正好互补。”

　　原来是说王菁。

　　“其实，妈，我也有事情要和你说。”既然提到王菁，秦之觉得可以先通过澄清自己与王菁之间的关系，循序渐进地说给陈冉知道。

　　“嗯，儿子你说，妈听着呢。”陈冉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秦之暗地里给自己打气。正要开口说的时候，刘恒却打电话进来问他什么时候来接他。秦之挂断了电话，鼓足的勇气却泄掉一半。

　　陈冉见秦之接完电话迟迟没有开口说话，追问一句：“不是有话和我说吗？”

　　秦之眼神躲闪，顾左右而言他：“哦，我是想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和赵叔叔结婚。”想了一下，然后秦之又从背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陈冉说：“妈，这个卡你拿着。是我这两年攒的工资，有十万的样子。如果你和赵叔叔决定结婚，你可以买辆车或者购置一些其他喜欢的东西。想来，赵叔叔应该不会要求我们买房什么的。”

　　陈冉盯着秦之手中的卡，又想笑又想哭。

　　儿子这是怕她受委屈，给自己嫁妆撑底气呢。

　　“傻儿子，你自己留着吧。以后你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结婚，房子，孩子，肯定还需要买车子。妈也给你攒了些钱。妈妈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找叔叔要是在意这些，我也不可能跟他好。”

　　陈冉的话犹如榔头一般一下一下敲在秦之的心上，他的心跟着一下一下地往下坠。最终这天晚上，秦之还是没有向陈冉提起自己和刘恒交往的事。

　　直到坐上刘恒的车离开时，他还是没找到机会和陈冉说起。

　　刘恒见秦之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心中思索一番便放弃追问。如果秦之决定告诉他，就会告诉他的。

　　秦之感谢刘恒此刻的谅解。两人没有说话，汽车静静地行驶在公路上，两边的路灯在车窗上画出两条延绵不绝的霓虹。

　　开了许久许久。就到秦之觉得是应该问一问刘恒要将自己带往何处了。“我们不是去酒店吗？”

　　刘恒见问，笑笑：“当然不去酒店。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

　　是一套小公寓。

　　这套公寓是他用自己第一年的薪水购置的，所以并不大，也就七八十平。但他喜欢和秦之呆在这样的空间里，不太大但温馨，一抬眼就可以对方。

　　“在买的时候，我就想着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把你带回来。今天，我实现了这个愿望。”

　　秦之对刘恒能随时带他去到一个房子指着说这是我的，然后掏出一把不同的车钥匙说今天开着辆这种壕无人性的做法免疫了。如果有一天刘恒指着一栋几十层高的写字楼说那是他的，他认为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他也并不在乎这些，他也不妄自菲薄。因为不管住在哪里，只要他是他，那么他就能够安之若素。

　　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回应刘恒的喜悦，维持不到两秒，秦之的笑容就湮灭在脸上。

　　他走过去抱着刘恒的腰说道：“那个，我今天，没有对我妈妈说起我们俩的事情。你，不会怪我吧。”

　　“我太懦弱了，我怕让我妈妈失望。”

　　你会怪我吗？

　　刘恒将秦之深深地揽进怀里：“傻瓜，我怎么会怪你呢。我很高兴你愿意和我分享你的心情。我们不着急，以后再说也一样。”

　　秦之点点头。

　　刘恒既有力量又有温度的怀抱给予他极大的安慰，不禁喟叹出声：“刘恒······”

　　腊月二十八，秦之还是如约到王菁家做客。虽然是第一次但也是最后一次来王菁家。秦之心想。

　　王家人确实挺多。王菁的祖父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年三十两个女儿都会在夫家过年，二十九儿媳妇们又要回娘家团员，所以每年二十八，都会在王家办一次团圆宴，这天也是一年当中，王家人最齐全的时候。

　　王菁的两个姑姑对王家的子侄辈十分关心，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便以为可以对小辈们任意指责或是评判。

　　从小时候哪个小辈学习成绩好成绩差，一直评判到长大后哪个小辈的工作好谁的工资好，还有老生常谈的结婚生子问题，全市她们关心的话题。

　　有时候两个嫂嫂甚至都要看着她们的脸色来规训自己的孩子。

　　王菁倒不是怕她们，只是每次被说得很烦。因为她就是王家所有子侄辈里最离经叛道的一个。

　　小时候在学校为了“打抱不平”把同学的自行车轮胎放掉气，还会伙同几个同学把欺负别人的学生围在墙角批评教育，长大后也不肯老实进公司上班，而是搞什么自媒体，虽然流量大粉丝多，两个姑姑总会以“不是什么正经事”“也是漂浮不定，吃了上顿没下顿”这般那般懂或不懂地评头论足一番。

　　等到小姑的那个比王菁还小两岁的堂妹最先嫁人生子后，她们便会得意洋洋地夸赞一番然后问其他小辈“什么时候结婚”“生几个小孩啊”这样那样的问题。

　　今年就不一样了。

　　王菁挽着秦之，昂首挺胸地出现在王家所有人面前，郑重地介绍：“这是我男朋友，秦之。现在在华易集团旗下的游戏开发公司上班。表弟，知道吗？你玩的那款叫《天语》游戏里边的人物就是他设计的。而且我们打算明年就结婚。”

　　王菁如王者一般巡视几个姑姑和堂弟妹的五颜六色的神色，前所未有的精彩。

　　脸色同样诧异精彩的还有秦之，他询问地看向王菁：来之前可没说还有这样的设定，这让他怎么圆。

　　难道明年还真的要假装领结婚证办婚礼不成？

　　王菁拍拍她手臂，和其他亲戚说一声“你们吃好喝好。”才带着秦之来到大门外的院子里。

　　“秦之，今天我有话想对你说。我想我挺喜欢你的，不如我们假戏真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