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凡世邂逅仙君》六缚

3、第 3 章

　　陡然见到这番局面，隗玉蓦然一惊，下意识将自己往阴影藏了藏。

　　“云裳娘子，听小翠说你病了，许多天不能见人，究竟是何病症，竟如此严重？”

　　屋内的灯亮了，窗户纸上印着一女子的倩影，里面传来虚弱的声音，“不是那么大病，只是这天气乍暖还寒，少穿了些衣裳，再加上旧疾复发，头有些昏沉罢了，不碍事的。”

　　“看来是大夫医术不济！小生已为娘子请来一位良医，就在门外，还请娘子把门打开。”

　　隗玉这才发现中间夹杂着一个瘦小的老头，看来就是那“良医”了。

　　“这，多谢郎君好意，只是这治疗旧疾和风寒的药房是神医华大夫所留下，实在不能随意对待。”

　　男子毫不客气把老头推出来，低声斥道：“说话！”

　　老头不敢得罪人，客客气气道：“娘子说得极是，只是这华大夫早已先去多年，恐怕药方早已不适用。”

　　风云裳见到这架势，哪里还不明白，事到如今，已经不能再拖下去。

　　“不必了，其实我的身子已五大碍，明日就将迎客。”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一群人七嘴八舌议论了一通，一名文质彬彬的男子上前。

　　“娘子，你近日出的一首诗可是在坊间广为流传，不如给我们说说你是如何得来？”

　　“哪里哪里，小女子的闺房拙作，难登大雅之堂，让各位见笑。”

　　“唉，不妨不妨，城里城外谁不知道娘子的美名，实在不用太过谦虚。”

　　风云裳只想尽快将人打发，按捺住心中不耐，“今日奴家尚未梳洗打扮，隔着门谈话实在失礼，各位郎君不如明日再来。”

　　“这……”

　　“好，罢了，罢了，明日娘子可不要再推辞啊。”

　　“好，一定。”

　　众人心不甘情不愿地散去，隗玉总算找到机会，轻悄悄地爬上屋顶，揭开瓦片，只见房正中盘膝坐着的女子，身材曼妙，露出的皮肤吹弹可破，纵使只露半边侧脸，也绝对不辜负美人盛名。

　　此时，美人正拿笔在一张白纸上写字，隗玉虽看得分明，可她没读过书，也认不字，只是个文盲，哪里能从诗中领会诗中的幽怨。

　　小翠看了眼诗，低低念了出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风云裳垂着头，声音有些凄凉，“小翠你说，他为何……为何如何待我？”

　　“这……小翠不知。”

　　“他如此冷漠，我对他这一厢情愿的爱在他眼里好似一文不值……这么多年，他究竟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不，娘子，小翠认为，姬家郎君是在乎你的，他一直为你的事情在外奔走。”

　　风云裳叹了口气，深沉地看了小翠一眼，“你不明白，我想要的不是这种在乎。”

　　她重新拿了张白纸，提笔在写。

　　隗玉一一看过去，心里忽然有了个念头——学会认字。

　　凌波是提议过让她认字的，可她对什么都看得淡，也没有什么追求，认字在她看来就是没事找事。

　　如今，她想起那些人对风云裳才华的赞赏，心中有了些羡慕之意。如果她学会认字，那是不是可以叫人另眼相待？

　　她心事重重，不知不觉爬下屋顶，走到檐廊下，等她再想上房顶时，身子已经变沉重，只得找路出门。

　　这会仙楼占地颇大，花草乱石遍布，亭台楼阁也不少，里面回廊、房屋长的大差不差，隗玉看着时候不早，担心被人发现，打算回去。

　　她随手抓了一个人，询问道：“哪里出门？”

　　女子见到隗玉俊俏的小脸，不由眼睛一亮。

　　“郎君，你是要去哪？”

　　“我要出去，怎么才能出去？”

　　女子笑眯眯地看着她，“跟我来，跟我来。”

　　隗玉跟着人走走停停，末了，才发现自己已经进了女子的房间。

　　“不是要出门，怎么到了房间里。”

　　“小郎君，这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如来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女子拉着她一步一步走到床前。

　　“来，我帮你脱衣服。”

　　“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还要脱衣服？”隗玉有些莫名其妙，见女子手上动作不停，真要把衣服解开，她连忙把人推开，“放开我！”

　　兴许声音大了点，女子被吓了一跳，隗玉这才发觉自己反应有些大，放低声音，有些不好意思，“好吧，我把衣服脱了。”

　　见隗玉脱下外衣，女子手上开始脱她的内衣，隗玉不太乐意，一拉一扯间，女子摸到隗玉的胸部，面色一变，“你……你竟然是女子！你怎么能到这会仙楼来？”

　　“这……我有些好奇。”隗玉自知自己做得不太对。

　　女子一脸郁闷，“这不是女子寻欢该来的地方。”

　　隗玉疑惑，“那该去哪里？”

　　女子笑嘻嘻地凑过来，挤眉弄眼道：“在另一条街，你可以去看看。”

　　见隗玉懵懂神色，女子不耐烦摆手，“算了，不多说了，我带你出去。”

　　次日清晨，隗玉一早起来，看到姬冉不在屋内。

　　“你家郎君还没回来？”

　　“什么，郎君不在……”昭云刚起床，正迷糊着，“那郎君去哪里了？”

　　隗玉一脸平静，“他去会仙楼了。”

　　“会仙楼？”昭云惊讶，随后又问道，“娘子怎么会知道郎君去会仙楼了？”

　　“我……猜的，你要不要去找他？”

　　昭云无精打采地摇头，“不去了，郎君去会仙楼，那必定是去找风姑娘的。不过，郎君从来没有在会仙楼留宿过……”

　　那她怎么没见到他？

　　隗玉心中疑惑，“昭云，你说姬冉没在会仙楼过夜，不是说两人情投意合，怎会如此？”

　　“娘子有所不知，郎君向来对云裳娘子以礼相待，从来不曾怠慢。其实，姬家没落前，郎君本来已有万全之策将云裳娘子救出，只可惜偏偏发生了那样的祸事。”

　　“那，我听说有一位姓王的公子也与云裳娘子走得近，这是真的吗？”

　　昭云沉默了起来， “云裳娘子仰慕者众多，其中那位姓王的公子是人品家世都顶好的一人。郎君，郎君还想撮合王公子和云裳娘子。”

　　“啊……怎么可能，他和风云裳不是两情相悦吗？”

　　“郎君本是商家之子，如今又无钱财，如何能与王公子比。”

　　“那你觉得……”隗玉忍不住问，“你觉得他们两人真的……”

　　昭云脸上满是失落，“云裳娘子与那王公子颇为般配，恐怕郎君要伤心了。”

　　“哦……”隗玉好像有点明白，两人本是情投意合，只差那临门一脚，可那临门一脚却转瞬间变成了鸿沟，将两人割裂开。

　　不过，姬冉这人外表看着高冷不可亲近，其实也是个拥有七情六欲的凡人，更想不到的是还做出这种夜不归宿的荒唐事。

　　明艳的朝阳升起，隗玉静静地斜倚在窗边，忽地，像是感觉到什么，她转过头，只见姬冉打开门。

　　一夜不见，他一身粗布衣衫有些凌乱，头发也不似以往整齐，正要开口调侃，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隗玉板着脸，故意夸张地捂住鼻子，“郎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姬冉看着她，笑了笑，嘴中低喃着什么，身子却不听使唤。

　　“怎么喝这么多酒？”隗玉语带嫌弃，动作却是毫不犹豫，她一只手绕过他的腰，不需多费力便将人带进屋内。

　　“昭云，拿水来。”躺着的男人依旧不省心。

　　“昭云不在，”隗玉慢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想喝水，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同意吗？”

　　“……”男人闭着眼，没有动静。

　　“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她左右张望，见昭云不在，忙凑近小声问道：“你和风云裳什么关系，你喜欢她吗？”

　　“……”

　　“喂，说话呀……”

　　“……呵呵，天下的……女人都像你这样无聊吗？”

　　隗玉被对方突然转变吓了一跳，“你不是喝醉了？！”刚刚还一副不行人事的模样。

　　姬冉勉强坐直身子，静静地看着她，“方才是有些醉意。”

　　隗玉看天看地就是不太好意思看他，“这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你说要报答我，可还算数？”

　　隗玉不明所以，“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怎么还先我索取白吃白住的报酬……”

　　“但，你说过要报答我的话，对吧？”

　　“是。”她一时昏了头而已。

　　“如此，那我们成亲吧。”

　　听到这句，隗玉的心脏狂跳了下，如果她的脸有颜色的话，此刻那会是又青又红又白，一瞬间的错愕后，她调整面容，轻咳一声，“怎么一大早发疯，再说，你不是有心仪之人，怎么还说这种话？”

　　平日里，这人虽是一脸温和，可总是教人不敢亲近。如今却是卸下了防备。

　　他的外袍因为脏乱已被脱去，只穿一件单薄内衣，乌黑的长发及膝，遮挡面部，露出一双乌黑忧郁的眸子和略微苍白的嘴唇，他就那样慵懒的姿态坐着，连眼风也没给一个，可隗玉只觉得这人处处不在诱人，特别是那双眼睛，对视一眼，便会轻易陷进去。

　　凌波总说她无欲无求，可自从认识姬冉，她好像已有所欲求。

　　隗玉装作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心里默念着“名花有主”，以平复诡异跳动的心脏。

　　真可怕，她的身体不同寻常之处她早有所觉，不像活人，平日里没有脉搏心跳是常事，怎么遇见姬冉，这身体居然正常了起来。

　　她清清嗓子，“你怎么不说话？”

　　姬冉转过头来，眼带迷茫，“我大概……是喜欢云裳的吧……”

　　隗玉十分不解，“这是什么话？”

　　姬冉不回答。

　　她自顾自地说道：“我虽然……没见过那位女子，可也听过许多你与她的传闻。在世人的眼中，你们就是两情相悦的。我不知道你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这样的行为，未免太叫人寒心……”

　　姬冉苦笑一声，失魂落魄站起来，一口鲜血喷出，瞬间把干净的地面染红一片。

　　隗玉脸色一变，急忙冲过去才不至于叫人摔倒。她把人小心扶到床上，见他脸色苍白了许多，迟疑道：“莫不是你身有隐疾，不想耽误风云裳的未来。”

　　姬冉轻咳一声，有气无力道：“只是假意办一场婚事，待我死后，你尽可以离去。”

　　隗玉地上的血迹，平日里也瞧不出他生病，怎么突然吐血。她仔细看着他的脸，心中暗道，这也委实看不出身患重疾啊。

　　“你真是为了令她死心？可若是她知道，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我知我时日无多，可若是我身子康健，恐怕也无法给予她想要的……”一丝鲜血从姬冉的嘴角溢出，他紧闭着双眼，隗玉心中忽然觉出恐慌，试探过姬冉的鼻息，这才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