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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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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渐暖,阳光明媚,隗玉躺在石阶上,晒得有些头脑发昏,不然怎么会觉得不远处正摆摊卖画的姬冉身姿优雅得令人挪不开眼呢。
明明是个冷淡至极的伪君子……
只是不知是那画栩栩如生,还是那人美貌俊朗,虽偶有路人频频驻足观望,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掏出一些银钱来。
这些日子,隗玉也逐渐认识到姬冉的境况困窘,每日餐食比她喝过的掺水的酒还要寡淡。虽不至于饥寒交迫,可那昭玉都需要日日出去做活,才能勉强维持生活。
若不是她每次装模作样只尝一点东西,恐怕会因为饭量被那不知感恩图报的男人赶出去了。
她把叶子盖到眼睛上,心中有些疑惑,不是说姬冉的才名声好,为何没有人愿意买一幅画回去日日欣赏呢?
莫不是凌波把那些流言当做真的讲给她听的?
她忆起了这几日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
“听说这姬冉实际毫无真实才学,坊间流传的诗作都是他人所作。”
“呸,我就说那人不行,听说他还惹得一女子跳河,若非是得人所救,他差点背上命案。”
“我还听说他昨日偷了富家公子的一囊钱,若不是那人不计较,现在已经下了大牢。”
“……”
转头时,却见一个穿着锦绣华丽衣裳的男子正站在姬冉的画前评头论足,此人唇角含笑,看似风度翩翩,可那三角眼令他的形象大打折扣,眼角的笑容更是让人生出厌恶。
两人没说几句,一旁神色平静的隗玉神色有了变化,她凝神细听,原来是那人说要买几幅画来生火,短短几句话,硬是用了好些晦涩难懂的词。隗玉听了好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
姬冉有些生硬地拒绝,那男子对着画作指指点点,嘲笑一番才离去。
隗玉见他开始收起画作,面容沉静,想必心情不佳,忍不住道:“他如此羞辱你,你想不想报复?我可以帮你打他。”
她这人最大的强处是力气大,最适合干些偷鸡摸狗,哦不,拔刀相助的事,她有些跃跃欲试地看着他,姬冉却不如她所想。
“不必,我是卖画者。”
“……所以呢?”她不明白这有什么关联。
“我是卖画者,批评议论也都是客人可以做的事情。”
“可是,他只是想羞辱你而已,你何必忍受他的气?”
姬冉淡漠瞧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怎么?”隗玉忍不住问道,“你不觉得我的话有道理吗?”
姬冉摇头,微微一笑,“是有道理。但是那些人就像一条疯狗,你越是无视他,越能扼住他的咆哮。若是上前与他争论,他一定会更加不可收拾的。你见过那样的疯狗吗?”
隗玉想了想,这几天还真见到了。
那是一条黑色的大狼狗,看着凶狠吓人。一少女走走停停,叫狗不敢跟上来,之后,一个少年挥舞着棍棒,嘴里大声嚷嚷,反倒叫那狗更为凶狠,若不是隗玉顺手把狗提到一边,恐怕那少年难以逃出生天……
“不对,你在转移话题!”隗玉见到姬冉嘴角莫名的笑意,猛然回过神来。
“……并无。对了,朝云今日不回来,你要吃什么,我亲自做。”
她并不对姬冉的烹饪手艺有期待,再说,她总是很难尝出味道来,所以对凌波带来的酒有些热衷。
“……唔,你看着办吧。”反正她不饿。
她进食,只是为了不被人看出异样,这才次次装模作样。
——
天色已晚,姬冉在大展身手,隗玉看着冒出的黑色炊烟,心里盘算着怎么躲避这顿饭食。
“吃吧。”还没等她找到借口,姬冉把饭食端了出来,不出意料地黑漆漆一团,只有一个菜汤颜色清亮,可以一试。
她走了过去,视死如归地吃了一口,意外的好喝,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一股清淡的香味,有点像,有点像姬冉身上的味道。
她咕噜一碗已下肚,意犹未尽地看了眼剩下的汤,“真好喝,你怎么不试试?”
姬冉毫无动作,身子板正板正,脸色在烛光下明明灭灭,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透露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意味。
“你……怎么了?”隗玉的身子悄悄往后,整个人紧张起来。
男子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眼眸中好似有一抹寒光划过,“你,呵,果然如此……”
如此表现,令隗玉瞠目结舌,心中又惴惴不安,她也不明白在不安什么。
——
凌波神通广大,短短几天就找到了她。
一见人,隗玉拉着人在楼头吃酒,大吐苦水,她十分不解,“这男人的心真真如海底针,无论如何也难弄懂啊……”
她喝了一壶又一壶,只觉身体沉重,头脑却清醒,正欲走人,忽然,旁边起了喧哗,才发觉原来有几位客人正兴致勃勃地说着姬冉的事。
“我听说啊,这姬冉少时的诗,并不是他所作,而是因为他的夫子。”
“对,那些画也不是他的,是他身边的仆从……”
有人打断,反驳说:“你们这些话全无根据,尽是胡说!”
“才没有,这都是从姬冉的夫子口中听来的,姬家以前的仆从也证实过,还能有假?”
“没错!”
“对!这都是有依据的。”
“我们可以为何家郎君作证,是亲耳从夫子口中听说的。”
“……”
隗玉默默叹了口气,鬼使神差地同情姬冉来。
“这些人到底与姬冉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此说他。”
凌波想了想,“有的人恐怕是奉命行事,有的人嘛道听而途说,讹以传讹,如同儿戏。”
嘴里的酒味有些苦涩,隗玉把酒壶放下,“啧,难喝!”
凌波看出她神色低落,微微侧头,“怎么,你为他难过?”
隗玉低头不语,她想不明白,为何总有人恶意中伤他。不仅是背后语人是非,还非得到近前来鄙夷一番。
她更想不明白的是,为何她控制不住地为姬冉担心啊?!
“姬冉整日卖画,看着也并不在意这些流言,你无需想着这些事。”
“他……毕竟收留了我,我想回报一二不是应当的么?”隗玉违心地说。
“仅是如此?”
“自然。”隗玉看了眼天色,脚上一转,“也许吧,天色已晚,我明日再来。”
她慢慢悠悠地回到住所,仔细观察着姬冉神色,见他神色淡然,似乎真不为外界所动。
如果不是那一声长长的叹息,她恐怕也要被骗过去了。
身子笨重,隗玉正打算躺一躺,到夜深人静时,再去月光下休憩。听凌波说,多晒月光,身子会变得轻便一些,隗玉本着宁可信其有的原则,打算今晚实施行动。
还没等来月光,却先等来了敲门声。
隗玉竖着耳朵,却只听人似是要约着姬冉去会仙楼。
会仙楼是什么地方?风云裳所在的地方。
隗玉想起传言,难道姬冉要去见他的红颜知己。
等姬冉走后,隗玉抓耳挠腮,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去会仙楼,见一见传说中的美人。
这会她的好奇心已经战胜其他所有,听说会仙楼不欢迎女子,那先得借一身姬冉的衣裳,梳妆打扮一番。
悄悄摸摸一身男装出门,隗玉走了一段路,才发现姬冉几人说说笑笑还没到地方。她心情迫切,直接抄小路跑几人前面去,异常顺利地来到会仙楼的门口。
会仙楼前,偶有人来往,招来的人笑脸相迎,隗玉没有银子,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一只黑猫沿着柱子轻巧地跳上屋顶。
今晚不知为何身轻如燕,隗玉摸着下巴,她莫名地觉得自己能进入。
几息之后,她爬上树翻过墙,如一只燕子般跃,轻松进入会仙楼。
她站在角落,寻找风云裳的身影,一边暗自思索,为何今日自己的身手变好。
这一切——似乎是从那饭食开始?
不对,凌波那听说不平凡的酒都没这么大的功效……
隗玉眉头一皱,事情并不简单,仔细想想也想不明白,她索性抛开,整理好过大的衣裳,像一个男人一样走出去。
会仙楼里,灯红柳绿,人影幢幢,好不热闹。
她随着人流,一会欣赏跳舞的美女,一会去听悠扬的小曲,走到檐下时,天上下着小雨,脑袋猛然想起,自己这遭必须得见见风云裳。
可姬冉不知现在何处,隗玉不想碰上,忙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找过去。
很快,这鬼祟行径被发现,被人追问,“这位……贵客,可是在找人?”
“啊,对对对,我听说这里有一位叫做风云裳的女子,美若天仙,想要见上一见……”
“哎哟,这会仙楼里的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的,得要有诚意,有诚意才好办事。”一边说,一只手的手指并拢搓了一下。
“诚意?我有啊。”隗玉不明所以,“我是真心诚意地想要见小娘子的。”
“哈哈哈,郎君可说话呢,这说了这么久,我可没见到郎君的诚意。”见来人是个糊涂蛋,这搭话的半老徐娘也不乐意奉陪,“没有诚意,那郎君可得规矩点,我这里的大汉可不是吃素的。”
隗玉不太明白她的话,但这威胁之意她是领会到了,连连点头,“那当然,我规矩着呢。”
她并不想被人注意,灵光一闪,爬上了房顶。
她从西到东,从北到南,听着那些男男女女调笑声,却始终没找见人。
不知是风有点冷,还是雨有点大,隗玉的头脑有些昏沉,罢了,今日就到此吧。她正想往回走,忽然看到有一个婢女在屋前拦住几个金光闪闪浑身财富气的富家公子。
隗玉顿时收住了脚步,这有财气的人见得不多,一群财大气粗的人更是不多见。
“郎君们,娘子身体不适,还望改日再来吧。”
那些人在屋前已纠缠了好一会,要不是会仙楼背景不小,早冲进去了。
其中一个精瘦的男子心有不甘,他挺身而出,对着这其貌不扬的婢女,怒然骂道;“一个小小的婢女,再不让开,就要你小命!”
那婢女脸色又青又白,期期艾艾还欲阻拦,被富家公子们身后的奴仆推倒在地,一行人呼啦呼啦的冲向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