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弟世界第一可爱》明如灼

6、第006章 心跳

　　听到江辞雪这么说，闻卿深吸了口气，展开双臂一把将不停掉眼泪的弟弟抱进了怀里。

　　他用一只手揉了揉弟弟那一头小白毛，另一只手则轻轻拍抚着江辞雪的后背。

　　很快，他感觉到怀里人的抽泣声停了，他也慢慢停下了拍抚的动作，两只胳膊更用力地将人抱住。

　　他不能穿越时空，出现在之前江辞雪想要人抱一抱的时候，去满足这样一个简单的心愿。

　　但此时此刻，他可以给对方一个最暖和、最用力的拥抱。

　　闻卿这么想着，又学着电视上看到的那种大人哄孩子的模样，抱着人来回晃了晃。

　　只是，抱着孩子的人本身也是个孩子，并不能把更小的小朋友抱起来摇一摇，他只能两只脚来回交替着，带着江辞雪一起左右摇摆起来。

　　摇啊摇，摇啊摇，像是两只在风雪里互相拥抱取暖的小企鹅。

　　他家的弟弟真的很好哄，闻卿连想好的安慰人的话都还没说，弟弟就已经不哭了。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江辞雪已经平复了呼吸，但两人还贴在一块儿，闻卿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并没有平复下来。

　　闻卿松开胳膊，让江辞雪坐回床上，双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把自己的耳朵贴到江辞雪的胸口。

　　噗咚、噗咚、噗咚……

　　那是快速的、并没有规律的、还略带杂音的心跳声。

　　这么久了，江辞雪的心跳还是这么快，也不知道是哭得太久了，还是依然不舒服，他脸颊的红晕过于明显，嘴唇也有些发青。

　　闻卿又拿嘴唇贴了贴江辞雪的额头，感受到了并不正常的热度。

　　这是发烧了啊！

　　闻卿赶紧去找家长报告情况，很快，江辞雪就被担心他的大人们包围了。

　　这会儿雪团子不哭也不闹，又变回了那个安安静静、乖乖巧巧、难受了也不会说的模样。

　　怕孩子被这么多人围着会难受，宁玉赶紧带着江辞雪回了房间，让他吃完药躺下休息，这一天也在兵荒马乱中收了尾。

　　*

　　江辞雪做了一个梦。

　　梦里喧嚣混乱，各种声音掺杂在一起。

　　“快！快！救护车呢？孩子在这里，还有呼吸！”

　　“小朋友，你对你爸爸妈妈在事故中丧生这件事儿怎么看？听说你爸爸妈妈都没时间去看你，那你喜欢爸爸妈妈吗？”

　　“干什么呢！你是谁？是怎么进来这间病房的！”

　　“对不起，我们就是交接班的工夫，没想到让那个记者扮成医护人员混进来了……”

　　“小雪别怕，没事了。”

　　“小雪，要不要跟姥姥一起回家？”

　　很多很多人都在他脑子里同时开口讲话，很乱，很吵杂。

　　突然，这些声音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死寂与黑暗。

　　黑暗中的听觉被放到了最大，他能听到自己每一次呼吸与心跳的声音。

　　心脏还跳动着，他还活着，活在滋生恐惧的黑暗中，真切地感受着死亡在一步步朝自己靠近。

　　因为从小身体就不好，他很早就想过关于“死亡”的话题。

　　每天早上醒来，躲在阴影里看到太阳升起的时候，他就会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死在昨天。

　　只是没有死在昨天。

　　明明是那么平常的事情，只是在早晨的时候睁开眼睛而已，那就是活着的感觉吗？

　　好难过，好难过。

　　他想要去抱一抱妈妈和爸爸，想从这个狭窄又阴冷的地方出去，想去看看那再寻常不过的阳光。

　　可他不能动，不能发出声音，也流不出眼泪，像是被冰封在了冻土之中。

　　后来，梦中的一切变成了大片大片光怪陆离的色彩，世界上的所有物质都扭曲纠缠在一起，变成了令人无法理解的画面。

　　伴随着这些色彩繁复的画面如玻璃般出现裂纹，一点点破碎，又是更广阔深邃的黑暗从其背后显露出来。

　　他害怕极了，如坠深渊，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段很熟悉的旋律传了过来。

　　那歌声轻柔舒缓，像极了以前妈妈偶尔来哄他睡觉时会哼唱的那首歌儿。

　　无数温暖的画面在一片片破裂的碎片中浮现，明亮的色彩驱散了寒冷，也安抚了在那黑暗中如浪潮翻涌的恐惧与不安。

　　梦境外，江辞雪舒展了眉头，有泪珠从他眼角滑落，呼吸却渐渐平复下来。

　　床边，宁玉哼唱着从自己父母那里听来的童谣，一下下拍扶着床上孩子的后背。

　　江辞雪这天晚上睡得不安稳，醒了好几次，只是在迷迷糊糊间他总是能看到卧室的小夜灯亮着，有人在床边照顾自己。

　　但似乎他每次看到的人都不一样，每个人哼唱的歌儿也都不太一样。

　　后来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夜灯关掉了，轮班守了小孩儿一宿的大人们看他退烧后睡得很熟，也回了房间补觉。

　　可江辞雪睡得很轻，还是被开关门的声音惊醒，稍稍睁开了眼睛。

　　这次进来的是个只比他高一点点的小小身影，江辞雪认出这是闻卿，只是现在他还是很累，没有力气跟小伙伴打招呼。

　　天还没大亮，闻卿也没注意到江辞雪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儿，只当弟弟还睡着。

　　闻卿小心翼翼地跟江辞雪碰了碰额头，声音很轻很轻地在他耳边嘀咕。

　　“你以后就是我弟弟了，要叫我哥哥，知道吗？”

　　江辞雪微不可察地“嗯”了一声。

　　只是，还在一个劲儿兴奋的闻卿没听到他的回答，在确认弟弟盖好被子后，悄悄过来的人又悄悄走了。

　　*

　　清晨，山林已经从睡梦中醒来。

　　有麻雀在别墅外花坛里光秃秃的树枝间跳来跳去，偶尔有几只落到雪地上，留下了一串小小的脚印。

　　江辞雪醒得很早，还有些晕乎乎的感觉，浑身上下也没有力气，只是眼神疑惑地看着床边的老人。

　　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这把刚才还昏昏欲睡的沈老爷子吓了一跳。

　　“小雪。”沈从辉想起来小朋友跟自己还不那么熟，赶紧又自我介绍一番，“我是姥爷，还记得吗？”

　　江辞雪点了点头，很小声地叫了一句：“姥爷。”

　　沈老爷子乐呵呵点头回应，刚想摸摸孩子的头，就看小朋友自己下了床，跑到窗边，很谨慎地拉开了窗帘的缝隙。

　　这间屋子朝东，下午晒不到太阳，但能看到日出，很适合不能晒太阳的江辞雪。

　　而现在正是旭日东升的清晨，一道浅金色的阳光从窗帘缝隙照了进来，在墙上描绘出了光的轮廓。

　　江辞雪缩在墙角，伸出手，很小心地摸了摸印在墙上的光。

　　沈从辉也走到孩子跟前，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小朋友已经退烧了。

　　他把摸完阳光的小朋友抱回到床上，重新给他盖好被子，就出去准备早饭了。

　　这时候宁玉也醒了，过来查看孩子退没退烧，还问孩子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她没有问小朋友还难不难受这种话。

　　毕竟所有的“不难受”都是说给别人听的，那是用来让别人放宽心的话，生病了哪里有真的不难受的。

　　江辞雪仔细思考了一番，最后指向了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那一缕阳光。

　　他想知道阳光的味道。

　　宁玉得到了问题的答案，只可惜她也没办法让小朋友尝到一小勺阳光。

　　等又过了一会儿，闻卿从床上爬起来，踏着拖鞋“哒哒哒”跑来看弟弟。

　　在问出了跟姥姥差不多的话，也得到了一模一样的答案后，他穿好衣服出了门。

　　不久后，闻卿又跑了回来，一个四四方方的餐盒放在了江辞雪面前。

　　盒子那里面装了一只用雪捏的兔子，巴掌大的一小团，还有两颗用红豆做的眼睛。

　　“这个是我用晒过太阳的雪做的。”闻卿把雪兔子递给弟弟，“你闻一闻，上面还有太阳的味道。”

　　江辞雪把雪做的小兔子凑到了鼻尖，很轻很轻地拿嘴唇碰了碰兔子的脑门儿，像是轻轻地亲了一下。

　　嘴唇上留下了雪球的味道与触感，冰冰凉凉。在冷冽的气息过后，他闻到了被雪水打湿的泥土的味道。

　　那是冬日里的阳光晒化了路旁的积雪，雪水融入大地，温暖来年春季的新芽时所散发的味道，那是生命的气息。

　　“原来是这个味道的。”他说。

　　原来活着是这样的气息，这样的味道，这样的感觉。

　　他没有死在昨天，没有永远留在未知的黑暗中，还感受到了阳光的味道，真的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啊。

　　江辞雪往里挪了挪，腾出了个地方让闻卿也上床来。

　　闻卿也不客气，在弟弟床上盘腿坐下，又掏出了一个挂坠，给江辞雪戴在了脖子上。

　　挂坠是一枚不会响的木铃铛，铃铛里装着的是闻卿说要送给弟弟当护身符的乳牙。

　　闻卿说：“以后，晚上你要是做噩梦了，就把这个放在枕头底下，我帮你把梦里的坏人都赶跑！”

　　“嗯。”江辞雪点点头，手指摸索着铃铛，十分喜爱。

　　“我听姥姥说，每次掉牙都能许一个愿。”闻卿大方表示，“那我这次的愿望也一起送给你！”

　　“许愿？”江辞雪问，“现在就能许吗？”

　　闻卿一个劲儿点头，等着听弟弟的愿望，还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全力帮他实现。

　　江辞雪握着木铃铛，闭上了眼睛。

　　父母的样子浮现在他眼前，紧接着是姥姥、姥爷、小姨、闻卿，还有狸花猫与小黄狗，有阳光的味道，有雪精灵，有还没亲眼看过的整个世界。

　　深吸了一口气，他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我想长大。”

　　想活下去，想好好长大，想去体验很多很多之前没做过的事情。

　　想要拥抱阳光，昂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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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在更新到第六章的时候全文重写过，24年5月8号之前入坑的小伙伴们可以再看一眼前文，感谢等我修文以及陪我一起看这篇文的大家，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