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二五仔的逆袭》Neugeboren

1、chapter1

　　人造星MT27下月即将报废的消息传来，这颗星球上所有人的表现都很冷漠。

　　早在20年前，出于利益最大化发展考量，联邦政府就宣布不会对MT27进行人为施救，序号为28的人造星也于五年前投入轨道运行，逐步接过了MT27的使命。

　　换句话说，自人造星UY28开始工作的那日起，MT27与外界的联系已经被动断开。

　　意料之内，这件事在星网上没有掀起什么风浪，大部分人都没听过它的名字。毕竟，一颗关押女囚犯的人造星的陨落，不是一件什么坏事，更何况，她们穷凶恶极、罪恶罄竹难书。

　　人造星MT27是联邦智库急于求成的产物，弊端从运行的第一年开始就逐步显现出来。

　　目前，地核辐射超过安全阈值的20倍，并呈现稳固上升的趋势。超标辐射量导致生物异化，女囚犯病变普遍表现在白化和躯体畸变。

　　两年前，MT27能源长期得不到补给，即将耗竭。为了节能，监狱中控主脑早早的进入休眠状态，停止了非必要的程序工作。

　　智能设备损坏没有器械修复，导致人手严重短缺，1个智能监狱长可能同时要掌管20栋以上的监狱楼。

　　此外，还关停了人造太阳和夜间照明设备，人造星MT27已经长达半年归属于黑暗。

　　通常一间监寝能提供50张床位，在联邦最动荡的时期，有些监寝可以塞下100人。而如今，宋霜所在的监寝只剩5人。

　　三天前，宋霜监寝狱友的尸体孵化出了最令人厌恶的疾病传染源——蓝足齿纹蝇，其散发出的恶臭十米开外都能闻到，可难闻的味道相比它的传染力度和致死率实在不值得一提，蓝足齿蚊蝇是病毒界的例外，传染性与致死率不分伯仲，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也能大量繁殖。上个世纪，病毒学家观测到，蓝足齿纹蝇可以在真空环境下存活上百年。

　　今天中午，这位全身布满蓝色脓水的可怜狱友，终于被只剩一只腿和躯干还在工作的智能狱警认定脑死亡。

　　智能狱警用脚将尸体拖行到门口，耗费最后的能量半拉上监寝上吨重的机械门，随后机器报废，狱友就被堆在了监寝门口。

　　看着这一切，其余几人没有多余的反应。

　　地核辐射让她们的身体严重受损，过于起伏的情绪会加剧病变，更何况嗅觉障碍导致她们闻什么都是一股下水道味。

　　每位女囚犯左手内侧都植入了一块芯片，提供囚犯个人信息，维系狱中所需的一切智能服务。

　　现在芯片也进入了休眠模式，只简单地浮现出一串数字，提醒宋霜她的出狱时间是在200年11月28天后，宋霜在意的是这次的营养液晚了14天还没发放。

　　三天后，宋霜再次从昏睡中醒来，一个人的呼吸声静的有些吓人。她喘着粗气艰难起身，摸黑找到另外三个狱友，搜刮着她们身上最后的价值。

　　幸运的是，宋霜找到了半瓶营养液。她摸着营养液瓶身，思绪发散很远。

　　这时，外面传来了巨大的喧嚣声，震得宋霜耳朵轰轰作响，伴随短暂的耳鸣。宋霜所在的这栋百层大楼，摇摇欲坠，晃动感非常明显。

　　十分钟后，MT27紧急照明设备恢复工作，宋霜被走廊突然亮起的强烈的光照刺激得头晕目眩，视野范围变得白茫茫一片，生理泪水不受控制从脸颊滑落。

　　她眯着眼睛，侧过头，用手挡了当视线，发现手腕内侧芯片数据开始紊乱，隐约看见数字乱跳。

　　宋霜顾不上眼睛的灼痛，强忍着不适感，踉踉跄跄地来到狱友身旁，摸到她左手腕上的芯片，一样的情况，没有犹豫，用力撕扯开皮肉，把芯片取了出来。

　　停顿片刻，确定没有异常发生，用相同的手法把自己身上的芯片抠出来。

　　做完这一切，宋霜喝完仅剩的营养液，将空瓶随手一丢。

　　因为严重营养不良，宋霜贫血症状有些严重，左手撕开了那么大一个口子，也没留什么血。

　　不过左手的痛感很明显，跳得欢快的太阳穴让她有些心烦，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把手举到高于心脏的位置，骂骂咧咧就近靠着墙睡了过去。

　　***
　　再次醒来，宋霜发现自己被送到了救助室，眼睛应该是简单处理过，缠上了一圈纱布。

　　或许是感受到她的动静，智能狱警走了过来。

　　发出机械的质问：“1317栋A78-44室囚犯，你的左侧芯片破人为破坏，目前已失去你的身份认证，请如实我告知你的名字。”

　　“我......是......德萝.......拉。”嘶哑的嗓音将宋霜都吓了一跳，她摁住脖子，断断续续的艰难答复道。

　　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基端和虹膜受损，个人芯片也丢失，要辨认出她的身份没什么可能，但智能狱警短暂的沉默还是让宋霜有些紧张，她努力保持镇静，让心脏不要跳动的太快，避免被察觉出异样。

　　宋霜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狱警用坏储备的最后一根抽血管，不得不选择放弃。

　　保险起见，智能狱警还是准备提取她身上的人体组织进行身份确认。智能狱警看着宋霜满是伤疤的双臂，一番犹豫后，用熔血刀划开宋霜脖颈处的皮肤，镊子捣弄一番，取出一块灰白的组织送检。

　　***
　　MT27最小的会议室被临时当作中转站使用，海尔顿环保组织分管负责人劳拉·娜绮古多看着底下连最前面两排位置横七竖八躺着的女囚犯，眼神恍惚。

　　MT27曾是密云星系最大的女子监狱，联邦政府当初在这建造了2000栋100层高的狱楼，为的就是能够完全关押下联邦50亿女囚犯，然而现在的局面十分出乎意料。

　　厚重的辐射服挡住这位女士的身型，但不难察觉到这位负责人还有着为数不多的同理心。她正准备张嘴说话，开口浓厚的鼻音顺着扩音器填满了整间会议室。

　　不只是她，其他海尔顿环保组织人员，心情都不轻松。

　　海尔顿环保组织原计划是要去密云星系新孕育出来的，一颗名叫布里奇卡斯特的星球，进行环境污染勘探，但受星际磁暴影响，导航仪暂时失灵，让奋力抵抗了几波蜂拥而至抢夺归属权的星际盗贼的星船雪上加霜，航程脱离了轨道，在星际迷路了一个月，能源即将耗竭，被迫在已经废弃的MT27着陆。

　　为了星际的持续发展，着力削减一切非必要开支，是星际政府一直在灌输给他们的发展理念。二十年前联邦政府就宣布不会对MT27进行救援，但现实带来的冲击还是太大。

　　海尔顿环保组织成员一出舱门，被空地上随处可见，堆积成山的囚犯尸体惊呆了，这些尸体长时间得不到处理，臭气熏天，隔着辐射服都能闻到。尸体滋生、供养大量病源，有些发生动物了异变，完全不害怕来两米来高的人类，肆意的从尸体中汲取养分。

　　少了中控主脑实时更新数据，他们只好在智能监狱长和智能狱警的协助下，耗时七天，从整个星球的监寝内，找到了2198名存活者。

　　劳拉·娜绮古多站在台上，看着台下的这些奄奄一息的囚犯，所有人的外观都出现了白化现象，头发、皮肤和眼睛是畸形的粉红色，像刚生出来的老鼠一般，娇嫩的外表看得人心里发麻。基端受损严重的女囚犯已经失去哺乳类动物的基本特征，身型扭曲，皮肤断裂处多器官或少器官明显。长期的营养不良，她们瘦的像一幅空架子。

　　海尔顿环保组织把这里的情况大致摸了个底，这些幸存者中有一部分，十多年前就该出狱。更令人绝望的是，按照联邦政府如今的法案，很多囚犯都该获得减刑，少部分满足出狱条件。

　　在场的部分成员，曾经也参与了人造星MT27评估项目，面对一串串冰冷的数字，他们能完全服从组织，运用专业知识进行精准分析。

　　但是此刻，过于震撼，自责感压得他们喘息困难，因为内疚，他们的眼神开始在地面、墙壁、天花板游离。

　　宋霜瞥了一眼这些情绪起伏、悲天悯人的来访者，他们丰富的情感让她颇不适应。隔着辐射服也不难发现，这群人身材高挑，注重礼仪，待人富有同情心，内心柔软细腻，过于感性。

　　宋霜心里大致有了个底，这是一群过于理想化的受过良好教育的年轻人。

　　劳拉的助理沟通其他同事，快速地搭建好了一个临时的信息传输中转站，将他们目前的所在位置快速上传到海尔顿内网上。

　　为了确保这些身体虚弱的女囚犯的安危，劳拉犹豫了一会儿，和小组负责人们简短讨论过后，未经上级批准，还是决定把这里的情况如实发送到联邦最大的社交平台上。

　　她这样在自己的个人认证账号写道：“我们是海尔顿环保组织，受星际磁暴影响，星船能源耗竭，被迫在MT27降落，请求救援。【图片】【图片】【图片】”

　　劳拉方舟账号上的关注者有一千三百万，发布几分钟后，却没有引起任何热度，毫无疑问，她发出去的信息被方舟定点屏蔽了。

　　上层领导的来电马上打了过来，劳拉的直系领导是一位头发打着小卷，有着异色双瞳的刚步入老年期的女士，尽管不是异能者，她的血统也还算纯粹，在组织中拥有着不小的话语权。

　　这位女士应该是在离首都星最近的彼得潘星上的弗洛伦德海和家人度假，电话的那头传来了浪花拍打海岸的声音和小孩子们的玩耍的嬉闹声。

　　正享受着天伦之乐的副理事长张玛丽女士接到了网监办二级提示，下属的莽撞行为使她十分不悦，娜绮古多先斩后奏的愚蠢行为，全然不顾半年后的联邦大选，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就喜欢关键时候捅篓子。

　　张玛丽对这个只见过几次面的下属的下属用尽量和蔼的语气说道：“亲爱的劳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希望你能具备最基本的政治敏感度，不要给大家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劳拉攥紧了手中的花名册，想要从中汲取到力量，她沉着反驳：“副理事长，如果您来到这儿，您也会被这里的一切感到震撼，她们......”

　　话还没说话，就被打断，张玛丽有些不耐，不想为不必要的事情浪费她宝贵的时间，拒绝接着讨论这个话题。

　　“人可不能这么自私，你得为你的亲人和同行的同事考虑，MT27保守估计本月中旬就会发生自燃，你这样做是选定那颗辐射星作为你们的安息地了吗？”

　　劳拉听了张副理事长要挟式的回应十分激动，话语有些语无伦次：“可是她们！一大部分早该出狱，都很无辜，我们难道......我们难道不能......将她们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吗？”

　　张玛丽被劳拉的言辞逗得不怒反笑，大声质问：“劳拉·娜绮古多，你愚蠢得有些不着调，上个月联邦政府颁布的官方人口数据显示，十五个星系就已经有一万亿人口，这还没包括那些灰色人口和黑户，在这个人口爆炸的时代，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收起你那泛滥成灾的同情心，资源本就应该挪用给有价值的人，你现在知道你在为什么人抱不平吗？MT27二十年前就被抛弃了，她们的家人难道全部都被蒙在鼓里，对外界的新闻一无所知？你有看到她们为这些全联邦最恶名昭著的废人争取过什么？”

　　张玛丽慈爱地看着眼前在玩闹的曾孙辈们，不等劳拉出声，用温柔的语气紧接着说道：“坏又坏的不彻底，想善良又没资本，你搅了政治的浑水还想着出污泥而不染呐。”

　　“劳拉·娜绮古多，道德沦丧又不违法，我们都是一群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