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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朋友是拿来使唤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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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绪低落、心情灰暗的一心,磨磨蹭蹭的走到操场旁边的时候,又飞过来一个书包。不用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的书包,当然是谭钰的。并不是有胆谭钰向自己飞过来这个书包,有胆向自己甩过来书包的只能是李格。果不出其然,李格与谭钰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两个人都掐着腰,谭钰不动声色的站在李格旁边,李格则是不满的对着楞楞站在不远处、背着两个书包,手中抱着一个书包的一心抱怨:你在上边下蛋吗?磨磨唧唧的半天出不来。
一心从小就有些自卑,年纪小还没有上大学的时候因为传说,那如影随形跟着她的传说,让她感觉自己无形中比同人龄矮了一截。然后就是容貌,个子矮小(153的个子,身高是个硬伤),眼睛虽大,却是单眼皮,脸型偏圆,除了皮肤白皙,再也无法从外形上找到她更多容貌上的优点。她的白皙是真正意义上的白皙,如果长期不受阳光的暴晒,她的皮肤可以白到让人眼前一亮的程度。只是她的白皙却是经不起太阳晒的那种,一个学期的学校生活极少在阳光下暴露,她的皮肤即会变得细腻瓷白,凭谁看到都想伸手捏一把的净白。但是一旦放假,回到家里帮忙母亲做农活,只需要在太阳底下晒上一周,即会黑得堪比非洲人。
那时候的一心,对于容貌也不那么上心,也是,从小就很少得到别人关注的女孩,怎么会在容貌上下功夫呢。并且对于在家里操劳的母亲,她与哥哥、姐姐一样,特别的心疼。(他们兄妹三人都是特别争气,接二连三的考上大学,他们省城三所名牌大学,分别就读着他们兄妹三人)。一个农村的家庭,在二十一世纪初代要培养三个大学生,艰辛是当然的。父母都吃了没有走出大山的亏,所以无论再怎么艰难,都咬紧牙关送他们读书。尤其是因那吃人的传说,年轻的夫妇不得不带着老人孩子背井离乡,让孩子一辈子都活在传说的阴影里的伤,老人老了却无法叶落归根的痛,让父母亲既痛恨没有文化乡邻,亦痛恨没有科学依据的传说。每一年他们的开学季,就是父亲的困苦日。他们兄弟仨都知道父母的不容易,但父母总是如此安慰他们兄妹仨说:只要能读上大学,就算是砸锅卖铁也是值得的。他们都以为一心年纪小不知道,父亲因他们三人读书,把十乡八里能借的亲戚朋友挨个借了个遍。其实一心和哥哥姐姐一样,心里清明得很,所以每一个假期,他们兄妹们总是尽可能地帮忙母亲做农活。
一心心里一样是不满的、更是委屈,但却不敢表露在脸上。她有些妒忌又讨厌站在李格身边满眼含笑的谭钰,本来,那个位置是属于自己的。她有些委屈的说:又不赶时间。是啊,没有朋友的她,能赶什么时间呢,最后一节课都已经下课了。
李格却不满意:怎么不赶时间,我们俩还等着过去打排球呢。然后指了指身后不远的排球场,明显的只有十人组,刚好差两个人,她们两个人加入刚好够。
一心多羡慕啊,要是自己也能一起打该有多好。一群人你来我往的,笑着、叫着、喊着,尽情的奔跑在夕阳的余晖下、奔跑在广阔的操场上,挥洒他们充沛的精力,挥洒他们无敌的青春。还没等一心幻想结束,李格接着说:你赶紧帮我回去拿双运动鞋过来,今天这双鞋子有点夹脚。李格对一心的指使,就好像是主人对仆使的使唤,既没有羞愧,更没有内疚,有的只是理所当然的命令。好像所有这些事,一心都是理所当然的应该替她去做。
一心轻声反对:我也想打球。就算不能跟他们一群人一起打排球,远远地看看也可以吧,没准可以做替补也是说不一定的,一心在心理暗暗想。
李格不耐烦的哼了声:你打什么啊,就你那身高,没看到吗?他们十个人,加上我和阿钰,刚好够。也不管一心是怎么想的,拉着谭钰就走,边走还边扭着头对一心说:你快点啊,我等着呢。
是啊,就自己这样的身高,怎么打啊。都说身高不够鞋来凑,但是运动呢,是打球的呢,难不成穿个十厘米的高跟鞋来玩不成!看着不断走远的两个人,仍心有一甘也只能无奈站在原地的一心,听到断续的声音传过来。嘻嘻哈哈间一个的声音:你这样会不会过分了点。
另外一个不以为然声音说:过分什么啊!
“我看她好像也很想和我们一起玩球呢”
“嘻嘻,想有什么用”
“你笑什么啊,怎么说她也是你的朋友”
“哈哈,朋友也分很多种的啊!”
“怎么分”
“有的朋友用来嘲笑的;有的朋友用来交换真心的;还有的朋友是用来使唤的!”
“那我算那一种?”
“哈哈,用来卖!”,“找死”。然后是一路的追打与笑骂声。
欧阳一心在心里也有谭钰一样的疑问。对于李格,自己到底算是那一种关系的朋友,只可惜,她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她好害怕那个真实的答案,会彻底的击碎她心中曾经美好的念想。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象是在否定自己心里的疑虑,又好像是要赶跑什么不应该出现在脑海中的想法。
独自一个人往宿舍楼走,虽然说已经是微热的五月,但一心却并不感觉到温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的孤单的、冷冷的感觉,再次紧紧地包围着她。下午五点多,正是合适爱热闹、好运动年轻人的时间。打篮球的有、踢足球的有、跑步也不在少数。如果说没有出现在操场,那或者是三五成群一起逛街、散步的也有。平时热闹又拥挤的宿舍楼,此时时刻显得格外的冷清,几乎看不到人影。
她们的宿舍在四楼,一个人背着两个书包,手里还抱着一个,其实也不算特别沉。毕竟每个假期回家,她都会尽自己的努力帮忙妈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只是此时她的心情是沉重的,难过、感伤、孤寂,各种情绪一起包围着她,让她感觉背在身上的不再是书包,而石头,没有感情,没有温度的沉甸甸的石头。她低头看了看手中谭钰的书包,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脱手而出的把它甩到看不见的角落,好像它已经不再是书包,而是抢走自己朋友的坏人、大混蛋。只是她的手才刚刚扬起,即时就快速地放了下来。上一次的记忆在她扬起手的刹那,及时的涌入她的脑海。
那一次,李格也如今天这般,让她把几个书包一起背回来,然后还让她帮忙把晚上需要用的开水打好放宿舍(那一次是冬天,那时候他们学校的宿舍,并不象现在那样,样样齐全,连热水都没有提供,都需要学生自己提桶到开水房提)。
那天,想着自从李格和谭钰混一起之后,就再也没有好好的和自己在一起玩,越想就越生气。越生气就伤心,生气的是谭钰抢了自己的朋友,伤心的是李格有了新朋友就把自己这个老朋友凉一边。既生气又伤心的她,一开始只是拍打谭钰的书包出气。可拍了几下觉得不解恨,反而把手给拍疼了,正气在头上的一心想得不多想,用力一丢,就把谭钰的书包丢到一边的地上。然后还不忘记走过去,用脚狠狠地踏上几脚,接着照着书包又是一脚,这一脚轻易地就把书包踢飞到旁边的草丛里。这如意又快意的一脚,如同是踢掉了心里的不愉快与伤心,更好似是踢飞如同橡皮糖一样粘在李格身边的谭钰。然后她拍了拍手,连看都不再多看不眼被踢飞到一边的书包,心情愉悦的她还哼着小曲踏着轻快的脚步,走在冬日夕阳余晖下洒满的校园里。偶尔抬头看了看透过树梢不怎么强烈的斜阳,心也是暖暖的。可惜她没有想到一时的轻松、愉快却换来一顿恶狠狠的奚落及一顿拳脚。
晚上李格和谭钰回来想要找回她的书包时,她才想起书包早已经不在她这里。
谭钰在宿舍没有找到她的书包,没有多想过来拍拍问正坐在床上看书的一心。因为李格的轻视,连带着谭钰对她也是一点都不尊重,连名字都不叫:喂,我的书包呢。
没什么朋友的一心,平时除了看书也没什么其他别的爱好。如果说不是特别寒冷的时节,一心更喜欢到图书馆去看书,在那里必定也会有与自己一样,找不到朋友的同学。虽然彼此不一定认识,但是有什么关系,他们是在一同时间,一起坐在寂静的图书馆里,呼吸着同样孤寂的空气,那就足够了。这天特别冷,一心懒得出门,洗漱完毕后就窝在床上看书。此时正沉迷在书里主人公悲惨命运,在替主人公悲伤难过的她,被谭钰一拍才从书中故事回过神来。有些茫然的看着谭钰,不知道她找自己什么事。
谭钰只好再问一次:我的书包呢。
暂时思维并没有恢复正常,还沉浸在书中世界的一心,正在为书里受尽欺辱的主人公伤心难过。她既讨厌谭钰抢走了自己的朋友,又好像是为书中的主人公出气,更好像是找到做英雄逞强的时机,想都没有想说回了一句:丢了。说得那样的理直气壮,那样的大义凛然。就好像她终于替人洗清了冤屈,匡扶了正义。
谭钰被一心一句丢了惊住了,她竟然把自己的书包给丢了!
只是一心来还没有等来谭钰责问,那边就斜飞过来一脚,把半躺着在床头的她踢歪了一边。
李格边踢边对一心推推搡搡、骂骂咧咧的:丢了,你竟然敢把阿钰的书包丢,你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我限你立刻、马上滚出去把书包找回来,否则有你好看的。
一心歪在床头,偷偷看了眼爆怒的、叉着腰站在自己床边,正对着自己圆瞪着双眼的李格。大气都不敢喘,如泄气的皮球,与刚才那大义凛然及英雄气概的人完全是换了个似的。软塌塌的说:知道了。然后连滚带爬的摸下床,匆匆忙忙套上鞋子就往宿舍门口跑。
一口气跑下了宿舍楼下,她才敢放慢脚步,缓和一下未定的喘息。理了理头绪,不得不迎着寒风,边走边回忆当时大概把书包到底是丢在了什么地方。
当时是气在头上,一脚就往路边踢,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到底是踢在什么地方。此时只能睁大双眼,在昏暗的路灯下,边走边仔细的找。大冬天的夜晚,风一阵紧过一阵吹过来,透过她单薄的外衣,钻进身体里,如同是吹进了骨头缝一样,真冷啊。那昏暗的路灯,在寒风中还可以彼此遥遥相对做伴呢,自己呢,什么朋友都没有!刚才是窝在被子里,没有穿厚外套,而出来的时候迫于李格的威力,连外套都不敢拿,就往外跑。此时,她只好把单薄的衣服用双手抱住,缩着脖子,尽量把自己的面积压小一些来减少与寒风的接触面。强忍着早已挤出眼角的泪,边走边努力的回忆当时的情形,到底是往左边还是往右边丢的书包。分清是往左还是往右,起码也能缩小一半的寻找范围。
一路上,稀稀落落的有几个同学经过。不过别人都是穿着棉大衣、棉裤走在路上,唯有她穿着睡衣,套了件薄薄的外套,踢踏着一双拖鞋,失魂落魄的走在路上。她的形象实在与大冬天的晚上不搭,从她身边经过的人,都忍不住偷偷扭头过来看看她的狼狈样。只是此时的她,除了伤心与难过,还有就是找不着书包的焦虑与害怕,那里顾得上旁边扫向自己的异常目光。她好害怕如果找不回来书包,李格会怎么收拾自己,自己这一夜怎么才能安生的在宿舍度过!伤心、害怕的泪蒙住了她的双眼,寻找起来越发的困难。
她开始后悔下午逞一时之勇做的错事,是啊,当时怎么就不细细的认真的想一想呢。谭钰的书包,是自己能随便丢的吗?李格的逆鳞,是自己可以碰的吗?为什么就会凭一时之勇,做出如此不经大脑的事情呢!只是此时后悔有什么用,书包找不到,她就别想回宿舍。一想到李格叉着腰怒目圆睁像是要把人撕碎、生吞的样子,她也不敢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