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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三月三上巳节,男男,女女,男女相携出游,赏玩春光,畔祓禊采兰,爬山登高远目,孩童们嬉闹放纸鸢,游玩踏青,贵妇们寺庙上香焚香求子,诗酒茶话宴饮,欢声笑语,互相酬答不亦乐乎。

      昨日雨水过后,山上的空气格外清甜,阳光明白万里无云,是个踏青赏花好日子。

      苏景玄跟着苏夫人来到白云观上香,说是上香其实是给他五姐相看来的。一般他们家寺庙求佛上香都在岐山白马寺,那是香火鼎盛之地,要提前车马备行沐浴更衣准备一天才能行,岐山白马寺在皖南曲水郡处,车马慢行要五六个时辰。

      苏景玄一来到白云观就被苏夫人大发了,说先让他自己走走,别来捣乱。苏景玄只得朝五姐使眼色,苏玉妍也笑着挥手,让他自己先去玩。这边女眷之事还容不得他插手。

      苏景玄走后,苏玉妍闷闷不乐,她知道自己的婚事已经成了家里人的心头病,但她也无可奈何。

      苏玉妍出生时体弱多病,差点养不活,后来家里人求神拜佛一顿操纵,勉强长到五六岁。后来不知道哪里来了个老道士,给她算过命,说命里有一生死劫,过了二十岁才算真正能安稳下来。家里人信了,只精心养着,也不让她出嫁,怕她一出嫁变没了命。

      果然她快二十岁生辰时候生了一场大病,无知无觉的躺了半个多月不见好,家里人都快给她准备棺椁了。幸亏她又活了过来,身体慢慢好了,去岁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养了一整年,如今才算好了。但婚事也就耽搁下来,原本及笄礼之后定过亲事,但只是口头婚约,她十六岁大病过一场后,家里人为了不耽搁别人,便及时退了婚约。如今年满二十一,身体已经大好,也没有生死劫缠身。婚事未有着落,家里人便也着急起来。

      苏玉妍自己并不着急,但也不想家里人忧心烦闷,于是让怎么做就怎么做,此刻她正和一位公子在白云观后面的碑林里散步交谈。

      这位公子家世和她相当年龄相当,乃曲水郡知县家的公子,已有功名在身上,八月去参加春闱。杨公子名杨松泉,字松溪,二十二岁,青衫黑发,文质彬彬,然而就是有一条不好,口吃。

      口吃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但在官场要命。所以杨知县想给儿子找个强有力的岳家照看着。如果考中做官最好像他一样做个小官吏,到某一处县衙任职,就算口吃窝囊也不要紧,只要找两个好师爷,带着大笔家业帮衬,谨小慎微,曹随萧规,也能造福百姓做官享福。

      杨知县这样想,苏家也有想法。来之前杨夫人和苏夫人早就你来我往打了无数个机锋考察数遍。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在苏夫人看来这位杨松泉除了口吃外,并无其他大毛病。杨家在曲水郡是大族,和长公主一脉有些关系,又是本地做官,家大业大枝繁叶茂的。且杨家后宅简单,杨夫人只有二子一女,其余皆是旁支,女儿嫁过去也不用受气。且杨松泉人写得一手好字,习贴文章给了苏玉妍看,苏玉妍也颇满意,便决定相见。

      杨公子也知道父亲打算,他前来相看前也知道这位苏姑娘娴静美貌知书达理的姑娘,如果合适娶回家,便会与之琴瑟和鸣夫妻相爱。

      如今一看,苏玉妍裙摆飞扬,姿容可人,娴静大方,他更加满意,脸红的话说出来更是结巴了,想要赞美姑娘几句,可是断断续续的,后来干脆不说,碑林也不看了,找了个亭子让人拿来纸笔,言语不行,便文书传情。

      杨公子此举正和苏玉妍之意。她也走得乏累,兼之听杨松泉说话断续波澜,如苍蝇嗡嗡,夏日蝉鸣咝咝,一步三顿,忍得极为辛苦,心头焦急,耳朵烦躁,恨不得赶紧打断他或者让他闭嘴。如今坐下用纸笔交谈,又可欣赏一手好字,起笔研磨间也可思绪,便感觉好多了。也有交谈兴趣,神色松弛下来,两人来来往往写了几十页字后。

      苏玉妍说道要去看那碑林,将上面的字帖抄写下来,回去练字。杨松泉一听也极为赞同,两人又带着书童婢女折返碑林,挨个去观摩碑林上的刻字,你来我往笑意盎然,彼此相对,情谊逐现。
      到了午时,两人回到前院分别时候,几乎已经能定下来了。杨夫人和苏夫人在一处院落听白云观主人讲经说道,见两人一前一后归来,面色熙然,心中有数。两位夫人面带笑容各自带着自家孩子去吃素斋饭。

      吃饭时候,苏夫人没问情况。因为苏景玄在侧,只细细的问了苏景玄活动,苏景玄无聊的很,说在后院抓蛐蛐挖蚯蚓河边捉鱼垂钓。苏玉妍闻言道:“你呀,后院碑林刻字大有来处,字迹文体处处是学问,你下午无事可去学习一番。”

      苏夫人一听,极为同意,她道:“听你姐姐的,下午带着荣墨去抄写一番,省的到处淘气。”

      苏景玄无奈同意了,有心想问五姐相看情况,但母亲和姐姐不漏口风,转目一想还不如去看那杨松泉。他和杨松泉见过两次面,交谈一两句,并无深交,下午便去找他玩耍,和母亲说了这个想法。

      苏夫人看了一眼苏玉妍,苏玉妍低下了头,杨夫人道:“别淘气,下午先去碑林抄写,之后有你玩的。”苏景玄闷闷不乐无可奈何,心想早知道就告诉于逢初他们来什么地方上香了,现在这地方也没什么好玩的。转而一想,自己带了弹弓,下午去碑林打鸟捉虫也可以。

      吃好了饭,苏夫人就打发了苏景玄自己去玩,然后拉着女儿进了厢房,问情况。

      苏玉妍只脸红低头垂首说有父母做主,苏夫人含笑拍了拍她的手,“你啊。”心中大定,如一块石头落地。如此这般回去后便可给杨家透漏口风了。届时杨家会找媒人上门走礼小定,如果没有别的问题便可大定合八字确定婚事了。

      母女俩细细说来,说些杨家旧事,又说起杨夫人秉性,如果嫁过去婆媳相处是门大学问。苏夫人深有体会,把过往经验讲了一些,还说一些内宅相处之道。苏玉妍认真倾听,偶尔发问不解处,苏夫人给她解答内里。

      苏夫人瞥她乖巧神色,伶俐可人,叹口气道:“这女儿家啊,在家里千好百好,到了夫家难免受气委屈,自己要放宽心,得过且过,但也不要一并容忍,像你二姐四姐那边没有必要这样忍。”

      苏玉妍听到这里,知道母亲为二姐四姐担忧,心中感动不提。苏夫人不是她亲生母亲,但对自己和四姐婚事,也是多番考量,百般斟酌。苏家三子五女,自由大哥二姐小弟是苏夫人所生,其余皆是姨娘所生。

      苏万云年轻时候风流多情,家中姨娘美眷不少,这些年来修身养性遣散了不少内眷,她和四姐是一母同胞,姨娘早逝,均有苏夫人教养长大。

      二姐远嫁京城,亲人难得一见,家书传来只说好话,从不提难处。四姐成婚后过得不如意却是能知道的,苏夫人心中颇有不舍,家中姐妹知晓,可是四姐自己当断不断拿不定主意,别人也插不进去手,只能等她自己想开。

      苏夫人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叹气过后便不再提,而是对苏玉妍口耳面提,“女儿家处事,能软则软,切不可过度刚强,留人话柄。但亦不可过软,面软内硬,心中自有度量,一松一弛方为大道。苏家女儿不惹事不惧事不怕事不躲事。”

      苏玉妍点头称是,母女俩详谈过后,感慨万千。苏夫人携着苏玉妍等来杨夫人,三人再次坐卧品茶说些闲话。苏玉妍知道这是杨夫人对自己的考察,她并不紧张,一问一答有条有理,温婉知性,杨夫人更是满意异常,拉着她的手,三人去后院赏花。

      没多久,杨夫人就叫来了杨松泉,只是没想到苏景玄也在旁边。苏夫人看着儿子,问他打哪来。苏景玄笑嘻嘻的说是和杨松泉一起去抄碑林上的字,杨兄教他很多,说杨松泉比书院的夫子还厉害。

      对于苏家这位幼子,杨夫人也有所耳闻,知道这是个不学无术的混世魔王。好在苏家长子支撑门户,小儿子们娇宠无妨,见苏景玄红唇齿白眉修俊目朗朗如画,心中喜爱,拉过他问长问短。

      苏景玄虽说肚里草包,但多年锦绣生涯,书院读书,诗文熏陶,酒宴应酬,场面话还是能说的,所以口齿伶俐,说起笑话逗趣讨好撒娇来,那真是牙白口清,侃侃而谈,端的是锦绣风流芝兰玉树般的潇洒伶俐清朗纯净。

      杨夫人见状欣喜,道是传言不可信,这苏家幼子也是一表人才,良才美质,年少英豪,明知道不合适,还是说起了家中小女。

      苏夫人一听,心中不喜,面上却笑着道:“我这儿子,一团孩子气,没个定性,你可别夸他了,等下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苏景玄眼珠一动,早就不耐烦应酬了,听到母亲这样说,又看着五姐和那杨松泉跟在后面,默默不言,心想着,那两位才是主角,也不知道五姐对那人什么想法。于是对母亲和杨夫人道:“母亲,杨夫人,我碑林诗句还未抄完,许多字词都不懂,想让杨兄帮我。”

      苏夫人道:“想去玩了,去吧。”随后又叫着苏玉妍过来,目光转向杨夫人,杨夫人见状,也笑着:“难为你们三个陪我们耽搁许久,去吧,一个时辰后下山,别误了时辰。”

      杨夫人也是年轻过来的,吃饭时候问过自己儿子,对苏玉妍是满意的。刚才探过苏夫人话,知道两家都满意,既是如此,便没那么多忌讳,孩子们在一处多玩耍培养感情更好。

      苏景玄得了自由,时刻紧随姐姐,不想让阿姐嫁给这个结巴,因为他觉得这人不聪明,苏景玄偷偷观察杨松泉。

      刚才在碑林这人痴傻地在一处石碑面前注视良久。既然碰到,苏景玄少不得上去搭话,然而这人答得断断续续,反而指点起他的字来。他抓的蛐蛐也被这人踩死,苏景玄心中不喜,但也知道这人有可能是自己未来姐夫,不便招惹给难堪。但一听到他那口音,他就难受,于是赶紧找了个借口想要离开,谁曾想这人谈性大发,非要拉着他说了好一团。苏景玄听他说话,只觉有蚂蚁挠心口,百般捉急,幸亏不久下人就找了过来,让他脱离。

      如今又听他和姐姐说话,还是那样,让他抓心挠肺的,但观察姐姐面色,还是带笑温柔听着,偶尔附和两句。

      苏景玄没忍住咳嗽两声,“杨,杨兄……兄弟,我……”苏景玄刚学了两句,杨松泉面色没变,还是那样斯文笑着,苏玉妍脸色一变,揪了弟弟胳膊几下,低声道:“别捣乱。”

      苏景玄立刻明白过来,又看杨松泉还是那般神色,只是略带从容,他也拱拱手,“杨兄弟,我尿急,先告辞了。”姐姐这副模样,分明是很满意。苏景玄想,他还是不要掺和了。哎,果然姐姐们长大都是别人的,心里不开心。

      这一点不开心伴随着他们一行人从白云观离开,入城的时候苏景玄骑马先行,碰到了同是回城的独孤疏风和谢池等鄞州学子一行人,脸色沉闷,心里更是不开心。这谢池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他问张田,张田说只是鄞州来的学子,家世如何一概不知。但这人和自己约架底气那么足,不像没有仪仗的。

      那场打赌还在眼前,却因为连续下雨没有完成。

      苏景玄想起那日散学后,那人说谁输了要做对方的小厮,予取予求。

      做小厮,做梦还差不多。等开学后非把这人打得满地找娘,滚回鄞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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