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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漫天烟火 ...

  •   待到了闲月馆,慕望辰和赵星遥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下,点了一壶茶和一些糕点。
      倒茶的时候,他二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一起,赵星遥被吓得一哆嗦。
      赵星遥的话也少了很多。
      回到东宫,云知已经从南都赶回。
      “沈骏死因可查明了?”慕望辰道。
      云知递了一封密信给慕望辰:“确实是朱姑娘为报仇投的毒,那毒实在罕见,朱姑娘一直不肯明说毒是何人所给,而且……前夜牢房失火,朱姑娘……去世了。”
      “什么?”慕望辰道。
      云知又道:“有一事与赵姑娘有关。”
      提及赵星遥,慕望辰的眼波微动,云知继续说:“赵家去探望沈老太之时,借住沈府,据线人回报,沈骏有一日醉酒闯了赵姑娘房间……那夜沈骏和赵家五公子身上都沾了血,验尸时沈骏肩上确实有伤未愈。”
      “一向听闻沈骏贪酒好色,想不到竟然将心思动到了赵姑娘身上,真是死有余辜。”羽西忍不住道。
      云知拼命给他暗示,羽西看了眼坐在主位上的慕望辰,浑身散着冷气,不禁一哆嗦。
      羽西咽了咽口水道:“也不知是哪个能人替赵姑娘报了仇。”
      慕望辰心里有了猜测,定是赵家的人下的手,他对手下道:“处理好剩下的事,莫让别人怀疑。”
      云知和羽西心里也有了答案。
      他们原先以为沈骏的死会和大皇子有关,如今看来……
      慕望辰将密信烧掉。
      倘若不是有人先他一步下手,他怕是要让沈骏生不如死。
      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被他害得话都不敢多说,慕望辰按捺住心里的怒气。
      赵霜遥忌日的那天,天下起了朦胧细雨。
      赵儒携赵家众人给去世的大女儿上香。
      上完香回去的时候,赵月遥又折返回来,她从小习武,听力很好,有人跟在他们后面她自然知晓,她回到赵霜遥墓前,果不其然,此时正有一男子在他们走后去了赵霜遥墓前祭拜。
      赵月遥看着那男子,露出一丝嘲讽:“裴煜生,你这又是何必呢?”
      裴煜生坐在赵霜遥墓碑前,眼睛红肿,“我后悔了。”
      赵月遥道:“可是已经晚了。”
      五年前,赵霜遥乃京城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十七岁时因为一舞翩翩,名声大噪。
      她与裴家二郎裴煜生两情相悦,双方父母做主订亲。
      当年权臣方安把握朝政,其子方承亦贪恋赵霜遥美貌,将其灌醉。
      一时之间,赵霜遥和方承亦的事传遍京城,赵霜遥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不肯吃喝。
      裴家与赵家退婚,赵霜遥不堪受辱,自尽……
      赵儒打破了和陛下提前商量好的计划,提前攻入京城,拿下方氏父子的人头,可就算如此,赵霜遥终究还是回不来了。
      赵月遥拽起裴煜生,道:“那就到下面给我姐姐赔罪吧。”
      她拿起腰间配剑,正要动手时,被藏在后面的赵清尧阻止:“四妹妹,莫要冲动……”
      赵月遥这才恢复了理智,赵霜遥是赵家所有人的心结,赵月遥放下佩剑:“懦夫不配出现在我大姐姐眼前,裴煜生,滚。”
      裴煜生终究抵不过流言,从退婚的那刻起,他就彻底抛弃了赵霜遥……
      赵月遥回到赵府,她留意到最近赵星遥的不对劲,问了阿颜,阿颜直说不知。
      “小姐自从南都回来便是如此……”阿颜道。
      这话倒是提醒了赵月遥,她去找了赵欢尧,这两人平日里在一起的时间很长,他定然知道些什么。
      赵欢尧原本还想瞒着,可是赵月遥了解他,他撒谎时说话会结巴。
      赵欢尧只能如实说来,赵月遥道:“所以沈骏的死和你有关系?”
      赵欢尧沉默不语,赵月遥道:“五弟,你年纪小,阿姐在战场上手刃仇敌无数,你应当早些说与阿姐听,别脏了你的手。”
      她的手搭在赵欢尧的肩上:“此事我已知晓,你先好生歇息。”
      她皱着眉头,转而去了赵星遥房中。
      “小妹?”赵月遥换了副表情,她手上拿着糖人,笑眯眯地看着赵星遥,赵星遥见到她便放下手中的笔,站起来道:“阿姐怎么来了?”
      “小妹,阿姐为你捏的糖人,喜欢吗?”赵月遥道。
      赵星遥接过糖人:“多谢阿姐。”
      赵月遥轻抚着赵星遥的脸颊:“我已听欢尧说了,小妹,此事与你无关。”
      赵星遥顿了顿道:“阿姐……”
      她抱住赵月遥:“我,我好想大姐姐。”
      “阿姐也想大姐姐了,可是大姐姐也不希望我们为她难过,不是吗?”赵月遥强忍着泪水。
      赵霜遥临走前给他们兄妹分别写了信,她希望她的弟弟妹妹平安长大,幸福地生活。
      赵星遥紧紧抱着赵月遥,很久很久。
      夜间,慕望辰来找赵星遥,他没有进去,只是站在窗外,他说想听听她的声音。
      赵星遥打开窗户,慕望辰靠在窗边,月光撒在他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赵星遥觉得心安。
      她道:“殿下,你可记得我家大姐姐吗?”
      “大姐姐生得真好看,我幼时最喜欢靠在她的身上,夜里听她给我讲故事才能睡着,可是突然有一天,京城里的人都说她不要脸面,说她不守妇道……可是明明那件事就不是她的错啊,大姐姐为了家族自尽,她们不再骂爹爹教女无方,不再骂大姐姐是贱人……可是,我却再也见不到大姐姐了……”
      慕望辰递给赵星遥一块手帕,“星遥,是他们错了。”
      赵星遥擦着眼泪。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对慕望辰有着一股莫名的信任感,她道:“殿下,前几天我不是故意疏远你的,我只是害怕……”
      她向慕望辰解释着,慕望辰道:“我知道。早些休息。”
      又过了一日,慕望辰带着她去了京城最高的城楼,那里能看见整个京城,刚入了夜,城中灯火阑珊,只见满天烟火绽放,轰隆隆的声音响彻整个京城,她回头看他道:“你送我的吗?”
      慕望辰道:“自然。”
      她笑得肆意。
      慕望辰瞧她欢喜的模样,不禁失了神。
      她回头看他,他装作没看见,继续看烟火。
      她笑道:“殿下,谢谢你。”
      他没说话。
      这场烟火也响到了赵府。
      此刻赵玉尧月下抚琴,赵清尧教赵欢尧下棋,而赵月遥则在练剑。
      兄妹几个各有心事。
      赵清尧没好气地拍打了一下赵欢尧的头:“真是笨呐。”
      徐衍闻声而来,站在赵欢尧身后,指点道:“错了。”
      赵欢尧挠挠头,使小性子道:“要不夫子试试?”
      徐衍坐下。
      赵欢尧则拦下了舞剑的赵月遥:“阿姐,赵星遥呢?”
      赵月遥道:“自然和她未婚夫婿在一块,你也是,都是小大人了,别整日缠着你家小妹,和你说去军营的事怎么样了?”
      “五弟要去军营?”赵玉尧弹琴的手停下来。
      赵月遥叹气道:“这小子,文不成,武不就,总该让他历练历练啊。”
      “四姐姐,我去还不成吗?”赵欢尧答应着,“我去找阿爹说一声。”
      他哼着小曲去了赵儒房间。
      赵儒正与周婉宁话家常,听见小儿子敲门,邀他进门。
      赵儒对赵欢尧入军营倒没什么意见,他道:“别给你四姐添麻烦。”
      周婉宁道:“遇事莫要逞强。”
      “你与徐衍倒是走得近。”赵儒的无心之言叫赵欢尧愣了愣,“夫子讲的课,孩儿喜欢。”
      “也好。”
      赵欢尧离开后,赵儒叹了一口气。
      周婉宁问道:“怎么了?”
      赵儒道:“你可记得方安?当年把持朝政,将陛下视作提线木偶,自此之后,陛下疑心颇重,恐怕赵家也不能幸免。他突然赐婚,到底意欲何为?我也不知道。原本我是想功成身退,现在看来根本不可能。”
      想来也是,赵儒乃朝中重臣,几个儿女皆有官职,陛下忌惮也属意料之中。
      周婉宁笑了笑:“夫君会不会将事情想得复杂了?夫君莫不如赌一次,就赌陛下你与他的情义能否赢过权力之下的人心。”
      她始终觉得陛下此举意不在赵家,只是恰好陛下选中了星遥。
      赵儒见周婉宁如此想法,心里也有些安慰,希望陛下真的能信任他一回。
      在屋顶上看烟火的赵星遥此时被冻得直打喷嚏,慕望辰见状将她送回赵府,临别时,赵星遥从怀里拿出一根手绳,上面还有一颗珠子:“我在宁国寺求来的,愿你一生无病无灾,平安一生。”
      慕望辰微微一笑,赵星遥见他笑了,呆呆看他,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慕望辰伸出手道:“戴上吧。”
      赵星遥替他系上,她没有告诉他,那里有她的一缕青丝。
      这一夜,注定好眠。
      赵星遥让阿颜将赵霜遥生前为她绣的婚服拿出来,她轻抚着衣服,阿颜道:“大小姐的手艺极好,届时小姐与殿下成婚,穿上它一定好看。”
      赵星遥轻笑。
      大姐姐,我想你了。
      “小妹,阿姐为你绣的婚服可还喜欢?虽说你年纪尚小,但只怕阿姐等不到你成婚的时候,只能提前做了,阿姐希望我家小妹平安长大,然后寻个如意郎君,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
      “小妹,阿姐真的好累,阿姐想要离开京城,寻一方净土,阿姐想重新活一次……待大姐姐走后,你要与余下的兄姐们好生相处,永远不要生出嫌隙,我们是一家人啊!如果有来生,我还想做你们的大姐姐……”
      赵月遥也在房中看着赵霜遥临终前给她的信。
      “……时间过得真快,我家月遥都长成大姑娘了,大姐姐知道月遥想当女将军,所以大姐姐为月遥做了一身铠甲,月遥,大姐姐只盼着你不被世俗约束,做个自在的小姑娘……”
      “……”
      她们都在听姐姐的话,都在好好活着。
      “阿姐,来生换我做姐姐吧,我照顾你……”赵月遥和赵星遥在房中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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