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情诗》亓乐

73、陪陪

　　绿皮车的座位没有扶手间隔。

　　颜楚坐在顾翊和佟婳之间，像个饼干夹心似的。

　　佟婳虽然没有因为顾翊带了林楠友而生气，但她变得有点蔫，一上车就抱住她一边胳膊，呆坐着不说话。

　　颜楚另一边手又被顾翊抓着，左右都不闲，她不太舒服。

　　这么忍一个多小时也不是办法。

　　稍想，颜楚转头问那个体积更大的：“你去和林楠友坐好不好？”

　　因为不是同时买票，林楠友在隔几排的位置，慢车空位特别多，这节车厢只有零星几个人。

　　顾翊唇线扯平，看了她两眼，然后一声不吭地走了。

　　过两分钟，颜楚收到一条短信。

　　内容是那个千古难题：【如果我和佟婳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哪个？】

　　颜楚在微信上回：【我不会游泳。】

　　车上网络信号差，过了好一会信息才成功发送出去。

　　再收到顾翊的回复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了。

　　他一连发了很多条。

　　顾翊：【我买了一件泳衣。】

　　顾翊：【你的。】

　　顾翊：【今晚试试。】

　　顾翊：【来我房间。】

　　顾翊：【我帮你看合不合适。】

　　颜楚还没回，他又继续说。

　　顾翊：【你不让我待在你身边，我就只能想你。】

　　顾翊：【而意识是无法控制的。】

　　顾翊：【你知道我们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吗？】

　　顾翊：【宝贝，小声点儿——】

　　“……”

　　他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呼吸一紧，颜楚下意识摁灭了屏幕。

　　她动作有些重，牵扯到肩骨，佟婳被震到了。

　　她懵懵地坐直，发现颜楚的呼吸起伏忽然变得很明显。

　　“你感觉缺氧吗？”佟婳迟疑地问。

　　是，也不是。

　　颜楚微微摇头，她拿起桌面的水瓶，扭开喝了两口。

　　佟婳将信将疑，突然间又想到个问题：“对了，四个人的话，我们要怎么住呢？”

　　原本只有三个时候，他们是打算都住颜雪莲的公寓，女生们一间，顾翊单独一间。

　　可现在多出来了一个林楠友。

　　颜楚一时也没想到解决的办法。

　　“要不，让他们都住我那？”佟婳提议。

　　她的父母和颜雪莲在同个小区买有一套小二居。

　　颜楚没意见，反正都能省钱。

　　火车哐当哐当往前，这边的声音传到后几排。

　　顾翊听见了自己的住宿分配，他没忍住低骂了一声，同时踹了脚对面的林楠友。

　　林楠友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镜片后的眼神凉凉的。

　　“受着。”顾翊毫无歉意地说。

　　林楠友抽了两张纸弯腰擦裤子，顾翊这一脚踢得根本不留情面，他裤腿上清晰刻下了他鞋底的印子。

　　林楠友没有马上还击，只是无声冷笑。

　　这趟车终点到深城北站，他们下车之后又转地铁坐了四十多分钟。

　　顾翊只拿了颜楚的行李箱，其他的行李都是林楠友负责。

　　毕竟他突然出现在这次旅行当中的理由，顾翊给佟婳的解释就是，他的手不太方便拎重物，需要一个挑夫。

　　作为搬运工，林楠友自然应该负责起拿行李的事。

　　又辗转了几种交通工具，他们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小区。

　　佟婳家的房子在偏后的楼栋，大家先把行李搬上了颜楚这边。

　　公寓门口，颜楚在包里翻钥匙时，隔壁的门正好打开。

　　邻居大妈拎着一袋垃圾出来，看见他们几个，她立马过来打招呼。

　　“小妹啊，高考完了呀。”

　　颜楚点点头。

　　“考得挺好吧？”大妈随即又打听。

　　佟婳登时脱口而出：“她是我们省前二十！”

　　大妈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一张脸笑得像朵大牡丹似的灿烂：“好好好！太厉害了！你妈准备给你摆多少桌庆祝？”

　　颜楚不尴不尬地微提嘴角：“我家不习惯搞这些。”

　　顾翊是在场唯二了解大妈性情的人，见状他不露声色地往林楠友腹部挥了一拳，林楠友条件反射地躬身避开，顾翊趁势扶住他说：“颜楚，这家伙胃病好像又犯了，你家有什么药吗？”

　　佟婳诧异地“诶”了一声，正想质疑，颜楚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应道：“有的。”

　　说完，她随即转身摸出钥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插进锁眼里。

　　开好门，颜楚原以为可以顺势逃遁，但其他人进去后，大妈忽然拉住了她。

　　“妹啊，你过来一下。”大妈的语气莫名变得有些低沉。

　　颜楚犹疑地走近。

　　大妈把她家的门关上，然后问：“那个男孩子不是你男朋友吧？”

　　“哪个？”颜楚眼皮微跳。

　　大妈说：“最高那个呀！”

　　颜楚隐约猜到大妈的心思了，她明知故问：“他怎么了吗？”

　　大妈眼睛一瞪，很激动地说：“去年我在这栋楼见过他，有天晚上他抱着一个女孩子来这住，他过那妹儿是他女朋友。他长得那么靓仔，我不会认错的！”

　　作为小区八卦一把手，大妈过目不忘的好记性都用在了识人方面。

　　但这些事太难解释清楚了，颜楚只能模棱两可说：“这个，您放心，我会注意的。”

　　电梯正好准备到了，颜楚迅速走去摁了下降键。

　　大妈还拎着一大袋垃圾，手也沉，见状便先进了轿厢。

　　梯门关上前，她见缝插针地又叮嘱了一句：“你这么聪明漂亮，谈恋爱一定要找靠谱的啊！”

　　颜楚站姿乖巧，她点了点头。

　　送别大妈后，颜楚开门进屋，发现佟婳还在玄关站着。

　　她明显是听见了大妈的话，因为她开始盘问起了顾翊：“怎么回事？你和谁大晚上的来过这里？”

　　“是我。”颜楚换下鞋说。

　　“是你？”佟婳转头看来，语调瞬间扬起，“你们那时候就勾搭到一起了？”

　　“没有。”颜楚对现实进行了一些加工，长话短说地解释，“那天是遇到了点意外，我鞋坏了，下雨天走路不方便，正好在外头碰见顾翊，他就把我扛回来了。”

　　“那大妈为啥说他扛的是女朋友？”佟婳马上又问。

　　“那天我头发遮着脸，她没看清，”颜楚把家里钥匙放到玄关柜上，“顾翊也懒得解释那么多，就随口瞎编了一个身份。”

　　佟婳不太相信，她怀疑地看向顾翊。

　　男生熟门熟路地从沙发侧面拿出空调遥控，坐在客厅沙发上调试着温度，他甚至有一种比颜楚还自在的主人家派头。

　　看到这场面，佟婳忽然间想起自己好奇已久的一些问题。

　　择日不如撞日，她马上把颜楚拉去了客厅。

　　“你坐这！”

　　沙发是一字型的，顾翊占了一边，佟婳让颜楚坐在另一端，然后她站在两人中间，林楠友默不作声地搬了张椅子摆到她身后。

　　佟婳的屁股感知到凳子，便习惯性地盘着腿坐了下来。

　　佟婳的目光在两人间游移了几遍，然后她拿起茶几上的折扇，冷不丁来了段八卦访谈。

　　“现在开始快问快答！”

　　佟婳经常想一出是一出，整些有的没的，颜楚已经习惯了，她给自己倒了杯水，淡定奉陪。

　　“你，”佟婳先用折扇指了指顾翊，“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家颜楚的？”

　　“难讲，”面对这即兴访问，顾翊也不慌不忙，“不过发现喜欢之后，就觉得第一面开始便喜欢了。”

　　这回答听着有点渣渣的，佟婳眼皮微皱：“那你喜欢她哪点？”

　　“所有。”顾翊不假思索。

　　佟婳顷刻露出了鄙夷的目光：“渣男都这么说！”

　　顾翊挑眉，想了一会，他补了句：“喜欢她可爱。”

　　听到这话，颜楚杯子里的水晃了晃，心跳莫名变得有些快。

　　明明是看似和她非常不搭调的评价，可佟婳听见后却朝顾翊伸出了五个手指。

　　“Give me five!”

　　佟婳的语气一改之前的不满，她忽然又高兴了。

　　顾翊会意地抬起手，和她击了个掌。

　　“大兄弟，你真有眼光！”佟婳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她难得在这事上遇到同好，“我也觉得颜楚可爱，冷冰冰可爱，凶巴巴可爱，骂人也可爱，奇奇怪怪可可爱爱！”

　　佟婳兴奋得都快要蹦起来了，顾翊失笑，两个人有共同话题的人其乐融融。

　　林楠友默不作声地推了推眼镜，他在暗中寻思，某两位扭曲的眼神还有没有救……

　　佟婳在顾翊这里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她转而问颜楚一些大同小异的问题。

　　佟婳：“友友，你哪个瞬间喜欢上顾翊的？”

　　颜楚稍想：“这种怎么能说清。”

　　非要讲的话，她对他应该是日久生情，是朝夕相处的日常里发现了长久动心的理由。

　　佟婳却不太有同感：“我每个心动男嘉宾，都有很明确的喜欢上他的瞬间诶。”

　　话毕，站在后面的林楠友脸色顷刻多云转阴。

　　顾翊注意到他的表情，他饶有兴味地弯了弯唇，然后躺下把头枕到了颜楚腿上。

　　顾翊牵过颜楚的左手搭上他胸膛，两人十指相扣，动作自然而然，氛围弥漫出一种不需要语言修饰的亲密。

　　林楠友在火车上被顾翊踹了那一脚，原本腿就还抽痛着，这下又被猛塞一口狗粮，林楠友遮掩在镜片后的目光锐闪，他暗自在心里记下了该算的账。

　　因为舟车劳顿，这天他们没再出门，做饭的菜都是订的外卖。

　　顾翊不愿意去佟婳家住，大家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挤一挤，都住在这套公寓里。

　　颜楚和佟婳睡大房间，顾翊和之前一样住她房间，林楠友的床位则分配在沙发上。

　　晚饭是林楠友下厨，顾翊主动承包了刷碗工作。

　　林楠友拎着一袋厨余垃圾出门后，颜楚进厨房和顾翊打了个商量。

　　“我房间的床也挺大的，要不你和林楠友睡一间？”

　　沙发的私密性毕竟比不上房间。

　　顾翊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要。”

　　“你们都是男的有什么不可以？”

　　“不要就是不要。”

　　颜楚扯了下顾翊的衣角，故意问：“这么避讳，难道你心里对他真有别的想法？”

　　顾翊关上水龙头，没接她的玩笑话，他很明确说：“我不喜欢其他人碰到你的床。”

　　颜楚没辙了：“行吧。”

　　放好餐具摘下手套，顾翊忽然又说：“天气预报讲今晚有雷雨。”

　　颜楚转身关上厨房的窗，她下意识道：“那你记得关好窗。”

　　“这倒不会忘，只是——”
　　顾翊忽然从后面伸手圈住她的腰，“打雷的话我会害怕，你能不能来陪陪我？”

　　颜楚没马上回答。

　　顾翊又把头靠在她肩上，鼻尖微蹭了下她的侧颈：“我很乖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