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情诗》亓乐

69、节俭

　　走出照相馆，顾翊一眼就看到了颜楚。
　　她正站在路边打电话，脸色和语气都很冰冷。

　　“林楠友，你是人渣吗？”
　　“你敢说你昨晚不是清醒的？”
　　“佟婳要有什么，你等我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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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懂那边的人感想如何，反正顾翊听到这些话通体舒畅，身上的杀气终于渐渐退了。

　　他走到颜楚面前，勾着她空出的左手，然后俯身凑到她右耳边，光明正大地开始窃听。

　　那边，林楠友嘚瑟没多久，便接二连三收到死亡警告，他终于收敛点了。

　　林楠友对颜楚说了实话：“没到那步，她扒完我上身的衣服啃了会，然后吐我一身就睡着了，衣服是她妈妈给换的。”

　　颜楚：“……”

　　林楠友：“我们住的是套间，她爸妈就在隔壁。”

　　颜楚：“那佟婳为什么会误会？”

　　林楠友：“因为她吐脏了我的床，她妈就让我俩睡一铺了。”

　　“……”

　　佟婳的妈妈一直都很喜欢林楠友，这事不是不可能。

　　好像真的冤枉人了。

　　颜楚态度稍缓，她正思量着怎么收场，手机就被眼前人拿走了。

　　“伪造艳照，你已经寂寞到这种程度了？”顾翊慢条斯理地出声。

　　林楠友静了一瞬，然后忍不住骂：“你他妈居然偷听？”

　　“别这么容易破防，你以为我愿意听你这单身狗乱叫？”刚脱单不到二十四小时，顾翊就端上了，他引着颜楚把手环到他腰上，大言不惭地说，“要不是我女朋友抱着我没办法，我都不会这么污染我的耳朵。”

　　颜楚：“……”

　　话不投机，这通电话很快就被挂断。

　　顾翊反败为胜，心情十分爽利，他把手机还给颜楚。

　　颜楚收好东西进包里，发现顾翊的手还维持着之前递手机的姿势。

　　“怎么了？”

　　“你要保管好我。”

　　颜楚不解其意地看着他。

　　见女朋友领会不出，顾翊只好把自己的手塞进她手里。

　　这人花样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颜楚垂眸看去，他们十指相扣，戴上手套后，男生骨节分明的手多了一种别样的酷帅。

　　“你为什么戴着个？”她用指腹蹭了蹭他的手背。

　　顾翊都忘了手上还有这玩意。
　　当初是为了方便无痕揍林楠友才戴的，现在没必要了。

　　顾翊抬起手，很随意地咬住腕内的手套边缘。
　　他唇色鲜红，在黑手套的映衬下，这个动作平添了难以名状的涩气。

　　有个正准备进照相馆的女孩子看见，她当着颜楚的面都忍不住和同伴说：“那人好帅，像个漫撕男。”

　　她们距离很近，颜楚听清了，顾翊却置若罔闻，她仔细看了会，发现他的表情真的没有变化。

　　“有人夸你帅得像漫画里的人。”颜楚提醒。

　　顾翊把手套收进口袋里，他问：“那你觉得呢？”

　　颜楚想了下：“我觉得你帅得像我男朋友。”

　　顾翊唇角顿时挑起，他贴近过来，眼神带着点勾引意味：“那你不要他了，和我走。”

　　颜楚轻轻一笑，没有拒绝这个狐狸一样狡猾的家伙：“好啊。”

　　她话音方才落下，顾翊的眉眼便跟着耷拉了下来，他像被遗弃的小狗瓮了一声，然后把头垂在她的肩膀上，委委屈屈地：“那我呢？”

　　虽然早就知道顾翊有两种模样，但这还是颜楚第一次近距离看他这样切换自如，她有些给惊讶到了。

　　“你真的很有演戏天赋。”颜楚忍不住说，“是不是基因里就自带演技啊。”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顾翊表情冷了一瞬，他没有回答，站起身后，他不着痕迹地转开了话题。

　　“想去哪玩，我剩下的时间都是你的。”

　　颜楚来这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试行清贫恋爱，听到这话，她随即说：“公园、广场、图书馆、博物馆、美术馆这些都可以。”

　　她讲了好多个地方，顾翊听完便发现了它们的共同点。

　　那就是免费。

　　为了不让他花钱，女朋友做出了很贴心的选择，顾翊却再次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没交往前，他担心颜楚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会觉得上当受骗而远离他，交往了他又不确定会不会因此被甩。

　　见顾翊半晌不出声，颜楚眸光微动，她寻思问：“这些你都不喜欢？”

　　“不是，”顾翊暗咬后牙，声音有些含糊，“我只是在想先去哪个更好，毕竟是第一次。”

　　“那要不我们去文化公园吧，”颜楚提议，“那地方地铁可以直达，设施比较多，而且附近有条老街，晚点可以去那里的夜市。”

　　这条路线她之前没去过，是今天临时抱佛脚在网友分享的南宜穷游攻略上看到的。

　　顾翊没反对。

　　走去地铁站的路上，颜楚顺带和他提起了清贫恋爱计划的大纲。

　　“你平时看综艺吗？”颜楚讲话难得不直截了当，她委婉地引入话题。

　　顾翊说：“不怎么看。”

　　颜楚：“我以前看过个挺有意思的综艺，里面分派给明星们的任务就是让他们花很有限的钱去购物经营。我感觉这种模式还挺刺激的，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尝试。”

　　顾翊脚步慢了下来。

　　颜楚继续说：“所以我就想，我们约会的时候也可以这么玩，固定每一次的开支，你出一半我出一半。”

　　顾翊彻底停下了脚步。

　　他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颜楚揣测道：“你不要觉得我在嫌弃你，也用不着内疚，我看得出你是个潜力股。而且我们现在毕竟还是学生，俭以养德，节省没什么不好的。”

　　“那一次的开支你准备定多少？“深深地默了会，顾翊问。

　　颜楚坚定地伸出了一巴掌：“这个数？”

　　“五千？”顾翊下意识猜。

　　“怎么可能！”颜楚旋即澄清，“是五十！”

　　“……”

　　顾翊沉默了，他沉默了好久。

　　“五十，两个人，一整天？”

　　顾翊吐字艰难。

　　“是啊，”颜楚给他算了下，“这个数够的，我们在城里，交通费往返最多也就十六，剩下的就是伙食费，我吃得不多，两个馒头够顶一天了，剩下的都给你。”

　　这姑娘是准备好了要和他流浪呢。

　　顾翊心动之余有点心疼，心疼之外又难免焦虑。

　　颜楚现在喜欢他到可以这样陪他吃苦的程度，到时候真相败露，他不得被反噬得秒速恢复单身啊。

　　“我其实，现在就挺能挣钱的。”思忖少顷，顾翊有些艰难地开口，“而且你也知道，我欠的是朱老板的钱，朱老板是我亲戚，人也比较好说，我可以慢慢还。”

　　言下之意是他们现在可以不必这样紧衣缩食。

　　颜楚稍想：“那，额度提到一百？”

　　“不用定那么严，”顾翊捏了捏她的手心，不想再继续聊这个话题了，他一语带过，“不乱花钱就行了。”

　　什么叫不乱花钱，这标准真是模糊。

　　可男朋友的自尊心好像竖起了防卫，颜楚只能提醒自己自觉了。

　　颜楚以前不爱玩，顾翊又是喜欢刺激的，所以两个人都没怎么逛过公园，文化公园里最外圈的一条路是塑胶跑道，他们沿着顺时针方向走。

　　穿过了假山石桥，又越过几条古色古香的长廊，他们见到了不少游客，但这些人要么中年以上，要么幼儿园以下，就是没怎么见他们这个年龄段的人。

　　颜楚开始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这可能不是个太适合约会的地方，但她走得有点累了，看到坡上有座凉亭，颜楚停下了脚步。

　　“我想上去坐一会。”

　　夏天日头猛，就算公园里树多有水，午后的空气也还是炎热的。

　　颜楚体质比较虚寒，不容易出汗，顾翊和她相反，男生精力旺盛血气足，走了这么久路，他额角的头发早就有些汗湿了。

　　他们坐进凉亭，颜楚递了一包纸巾过去：“你擦一下汗。”

　　顾翊没接，他拒绝的理由非常扯淡：“我看不到。”

　　“……”

　　颜楚把隔在他们中间的遮阳伞放到一旁，她坐近了点。

　　少年唇角弯着得逞的笑，他低下头，让她的手不用举得太高。

　　颜楚细致地擦拭着顾翊的脸，一路往下到脖颈，他喉结滚了滚，皮肤好像更烫了，她避开了这处。

　　“你的体力，比之前好了。”静了会，顾翊忽然低低地出声。

　　周围没什么杂音，不过他们挨这么近，他都没听见她的喘息。

　　颜楚点了点头：“我有在健身。”

　　顾翊深感意外，他抬眸：“怎么突然有这种觉悟？”

　　颜楚起身把用过的纸巾丢到旁边垃圾桶，走回时说：“我以后要做外科医生，没体力不行。”

　　顾翊怔了下，他分明记得，当初在班里讨论未来专业时，颜楚无比排斥医学。

　　她当时直接用九个字否定了这个专业选择。

　　‘没情怀，没兴趣，没必要。’

　　顾翊凝思了一会，再开口时嗓音低沉：“因为我吗？”

　　他的伤正好被袖口遮住，颜楚抬手轻轻碰了碰：“你确实是契机。”

　　“不要勉强自己。”顾翊心潮起伏，他握住了她覆在他右臂上的手，“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没有勉强，我只是有了想做的事，“颜楚目光坚定，看着顾翊，她郑重地说，”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受伤，但如果受伤了，你也不用害怕。颜医生会治愈你的。”

　　就像你治愈她那样，竭尽全力，一往无前。

　　颜楚不会轻易许诺，但她言出必行，有始有终。

　　这一刻，顾翊忽然觉得，自己生命里所有的缺口都完满了。

　　她就是救赎他的药，是他此生唯一的情之所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