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情诗》亓乐

27、水下

　　“下池子？”

　　“这不是？”

　　“……”

　　熙攘的游泳馆入口，成群结队的大人小孩抱着花花绿绿的游泳圈走来走去。

　　一片叽叽喳喳的嘈杂声里，颜楚不得不抬高音调问：“美男鱼？”

　　顾翊面不改色地拿出手机，扬眉说：“里面多的是想钓我的人。”

　　颜楚二次无语：“……”

　　感觉上当受骗了，她有点负气：“那我不会游泳，进去干什么？”

　　顾翊看了眼旁边柜台陈列架上的女款泳衣，有条露腰的白色吊带裙他觉得不错。

　　“来都来了，我可以顺带教你。”顾翊说。

　　“不必了。”颜楚果断谢绝。

　　作为一个坚定的节能人士，无论哪种运动，非不得已她都不想接触。

　　顾翊指尖撩拨了一下颜楚的发尾，眉眼间似有些失望，但他到底没强求，只不过：“你不游也不能走，说好要帮忙的。”

　　颜楚回过头看他，这才想起问：“到底要帮什么？”

　　顾翊刷卡把她推过闸机：“等会再说，我先换衣服。”

　　颜楚半推半就被带到了泳池边。

　　这个游泳馆场地很大，分了三个区域，游乐区都是小孩，最多人汇集在浅水区，深水区因为需要经过测试才能下水，泳客是最少的。

　　等顾翊的时候，颜楚站在休息区的躺椅边，百无聊赖地观望着。

　　过了一会，周围忽然变得有些躁动。
　　她听见附近几个女生趴在泳池边小声议论着什么。

　　“卧槽，那人真的有八块腹肌！”
　　“我不纯洁了，但他真的一看就是身体很好的样子……”
　　“话说我之前见过这帅哥几次，不过他每次都是去深水区，也不爱搭理人。”

　　……

　　颜楚原先没太在意，后来发现不少目光移到她了身后，颜楚狐疑地回过头，发现顾翊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走近了。

　　男生离她只有一步之遥，乌黑的短发湿漉漉淌着水，他眉骨上也附着几滴水珠。

　　顾翊是穿衣显瘦的类型，这会上身空无一物，线条紧实的躯体曝露出来，肩宽腰窄，怎么看都很养眼。

　　两秒，颜楚礼貌移开了目光。

　　顾翊却作对似的马上挪到她眼前，他邪里邪气地笑了下：“躲什么，又不是没见过，我的艳照你都有那么大一张了。”

　　“……”
　　颜楚不想说话，她嘴唇抿得紧紧的。

　　顾翊适可而止地没再逗她，他把她带去了深水区。

　　深水区泳客少，陪同的人更少，颜楚随意找了张干净的长椅坐下。

　　顾翊弯腰把包放在一旁，顺势说：“朋友，待会帮我挡桃花呗。”

　　“……”
　　原来是这种忙。

　　颜楚之前没想到，不过这回她倒是能理解顾翊的困扰。
　　因为确实可以明显看出并非他自作多情，她随便往周围一扫，都能发现几道投在他身上的饥渴目光。

　　“你要我怎么帮？”这事听起来技术含量不高，可颜楚完全没有经验。

　　顾翊看来了一眼，他似是随意地建议：“你借个名头给我用用吧。”

　　“什么意思？”颜楚没明白。

　　顾翊解释：“如果有人勾搭我，我就告诉他们我女朋友在岸上，如果他们还是死缠烂打，就麻烦你发挥一下特长。”

　　意思是要她伪装女友。
　　前半句颜楚听懂了，可后面她还是不太明白。

　　“我有什么特长？”

　　“冷死人。”

　　“……”

　　“对，就用你现在看我这种眼神。”

　　“……”

　　少女一声不吭，漂漂亮亮的脸上目光凉凉。
　　顾翊却笑了，他不慌不忙地从包里拿出一副降噪耳机。

　　“这里比较吵，你受不了就戴着吧，我游半小时差不多了。”顾翊把耳机递了过来。

　　颜楚一语不发地接过。

　　“所以，行不？”顾翊忽然在旁边蹲下，像大型犬看主人那样目不转睛地仰头看她。

　　即使别有用心，他这眼神看起来也过分忠诚了。
　　颜楚有点招架不住，可又不想落了下风，她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你赶紧走吧！”颜楚看向泳池催促。

　　少女的语气一点也不温柔，不过顾翊知道她基本是答应了，如若不然，以颜楚的性格，早该冷冰冰地直言拒绝了。

　　今天有“女朋友”坐镇，顾翊多了不少“安全感”，他唇角微挑，满意地走向了跳发台。

　　上去后，顾翊戴好泳帽泳镜，很快俯身跃进水中。

　　少年颀长的身形优美矫健，泳姿非常标准，说是美男鱼似乎也不为过。

　　颜楚原先对体育运动毫无兴趣，都不知不觉看顾翊游了几个来回。

　　她的目光是被口袋里的手机振断的。

　　颜楚拿出一看，见佟婳又发来了消息。

　　佟婳：【好气哦，林楠友恼羞成怒了，这变态现在一天到晚压我学习。】
　　佟婳：【我不就是和你爆了他的性取向而已嘛，又没和别人说。】
　　佟婳：【他这都不高兴，真是个小气包，顾翊难道看得上这种人？】

　　颜楚本来就不习惯说闲话，加上现在男性友人们的感情状态很迷，她更不好妄言太多。

　　颜楚克己复礼地说：【他们怎么样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们不需要替他们操心。】

　　佟婳马上打来了电话，她不情不愿地哼哼：“你怎么总是那么冷静，和顾翊好歹认识一段时间了，你难道都不好奇吗？”

　　颜楚下意识看向泳池，顾翊正好靠在岸边望着这里，池水粼粼，他的目光也湿漉漉的。

　　颜楚的视线莫名有些发烫，她含糊说：“你知道我的……”

　　“欸，也是，”佟婳突然想起球场往事，“他在你眼里都还不如一道函数题。”

　　颜楚：“……”

　　佟婳找她没什么正经事，就是发发牢骚，宣泄完便认命地去学习了。

　　颜楚收好手机，再度抬起头时，忽然发现顾翊已经不在原地。
　　他原先停靠的那个地方，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比基尼的丰腴女人。

　　女人正扭着腰下水，她的性感装束在游泳馆里很另类，加之丰胸臀翘，吸睛效果十足。

　　颜楚才看了两眼，便见浅水区有个男人被妻子拎着耳朵河东狮吼：“孩爸，你瞅哪呢，再看我戳瞎你这双狗眼！”

　　颜楚听到这话，倏然更想知道顾翊的动向。
　　她有一点点好奇，他们这类人看到这样的女人，是否也会像那个男人那样有反应。

　　带着些许疑问，颜楚开始在泳池里搜寻顾翊的身形，然后她很快就发现他专心致志地徜徉在泳道里。

　　也不知是没注意到这位性感女人，还是性感女人吸引不了他的注意……

　　颜楚若有所思地看着，没过多久，那女人游进了水里，凑巧和顾翊在一个泳道上。

　　池水清澈，在岸上可以看清水下所有的动静。
　　女人像一条美女蛇慢慢游着，顾翊身高腿长，游泳速度很快，美女蛇刚动了十来米，他已经折返回头了。

　　两人对向前进，眼看距离越来越近，顾翊偏转了一些线路想换道。

　　然而不料，他再往前移动一点，那女人四肢忽地扑腾起来，她动作慌里慌张的，好像是溺水了。

　　“救，救命～”

　　娇滴滴的求救声从女人嘴里呼出，百转千回的，附近男人耳根大都软了一半。

　　顾翊耳朵有点进水了，没留意太多，只是因为离她最近，又到了够得着泳池底的地方，在救生员下水前，他下意识伸出了援手。

　　颜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只见顾翊指尖刚触到女人肩角，她便像藤蔓一样整个缠了过来，考拉抱树般地挂在了他身上。

　　周围顿时有人发出了意味不明的惊呼。

　　颜楚沉默地站了起身，她唇线抿得平直，不苟言笑的样子看着有种麻木不仁的杀气。

　　距离离得近，对这里发生的一切，颜楚看得完完整整，一清二楚。
　　甚至不需要其他证据，女人“获救”后脸上那控制不住的陶醉神情，就已经足以让她识别出这并非单纯的溺水事故，而是一起图谋不轨的流氓揩油。

　　顾翊的烂桃花怎么能烂到这种地步？

　　颜楚无意多管闲事都感觉女人的行径太猥琐了，她正想走近当众揭穿她的劣行。

　　突然，咕咚一声，顾翊旁边的池面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那女人像颗鱼雷被丢进了水里。

　　颜楚眼皮轻跳，本能地停下了脚步。
　　然后，在视野前方，她始料未及地见到了顾翊阴沉得不能更阴沉的脸。

　　顾翊惯常是吊儿郎当的，对什么看起来都不太在意，颜楚之前从没见他露出过如此犯恶心的表情，恶心到好像马上要吐的程度。

　　嗯。
　　不是好像。

　　颜楚一眨眼的时间，顾翊已经撑着岸边从水中一跃而起，他长腿大步地走向卫生间，背影行色匆匆。

　　目睹着这一切，颜楚心情逐渐复杂。

　　虽然这女人确实下作，但她也实在没想到，他们这类群体，对女人亲密接触的反感，已经到了一碰就要呕的程度。

　　无用的知识突然增加了。

　　颜楚神色微凝，收回目光时正好见那女人被救生员拖拽了上来。

　　附近的救生员眼神比颜楚还好，他们也都看清了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没管什么。那女人大抵是因为心虚，她也没敢计较顾翊甩她的事。

　　估摸着经历了这么一出，顾翊不会有继续游的兴致了，颜楚用国际通用的中指和女人告了个别，便抱着顾翊的东西走去了洗浴间。

　　游泳馆的卫生间和洗浴间是一体的，颜楚站在门外等，过了几分钟，顾翊表情阴冷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男生胸膛和肩膀通红一片，一看就知道是刚被用力搓洗过，顾翊一句话没说难受，但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散发着厌恶。

　　对女人的身体排斥到这种地步，不得不说，他可真是个天选gay。
　　颜开了两秒小差，不懂该怎么安慰这位基友，她只好浅浅问：“还要去收拾她吗？”

　　顾翊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我不想再见到那种垃圾。”

　　“……”

　　颜楚理解并尊重，她安静地跟着他走了出去。

　　等顾翊再缓了一会，出到游泳馆外，颜楚才问：“你来这，整天会遇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顾翊抬指把一头湿发往后拢了拢，他声音很闷沉：“平时还好，今天因为免费开放，人比较多。”

　　颜楚敏锐地听到了一个词，于是又问：“你很喜欢游泳吗？”
　　顾翊没否认：“大多数运动我都喜欢。”

　　颜楚：“你平时一般都是来这游？”
　　顾翊点头：“这里水质相对干净，收费也比较合理，而且离我住的地方近。”

　　颜楚寻思着，以他这经济状况，收费合理大概才是关键。

　　恰好走到入口大厅，颜楚看到墙上贴的会员卡办理告示，稍想，她停下脚步叫住顾翊。

　　“你等会，我去办点事。”

　　颜楚果断地说完就干脆利落地走了。

　　顾翊站在原地等她，看着少女清凌凌的背影，他心底翻涌的不适感才逐渐压下。

　　过了十分钟，颜楚带着一张可用50次的游泳卡回来。

　　“我钱比较多，就像你帮我拎包不费力一样，我送你这个也算不上贵重。”

　　递过卡，颜楚照旧平铺直叙。

　　顾翊没接，也没马上应声。

　　见状，颜楚又道：“如果你不想要也没关系，我可以给别人。”

　　这小玩意方便塞进口袋，不像撑衣杆那样必须得强行送出去才能解决。

　　颜楚指尖微微收回，顾翊倏然把卡抽走：“如果是礼物，我接受，但如果是答谢，比起这个，我更想要别的。”

　　“要什么？”颜楚都没发觉自己纵容了他的得寸进尺，她下意识问。

　　“我想要你答应我——”
　　仿若是她的错觉，顾翊垂眸看着她，眼里倒映着柔白灯影，似有星星点点的温柔，“以后记得注意安全，别再有今天这种事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