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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抢救 ...

  •   EMS急救人员在5分钟后赶到。他们继续进行心肺复苏术,并给诺亚上了高级生命支持(ALS)系统。
      埃默里被人们礼貌但坚决地从诺亚身边拉开,他们拉开了他的手。“静脉注射1mg肾上腺素。”他似乎听到前来救援的急救小队队长冷静地说,蓝色口罩下的脸坚毅而严肃,诺亚被迅速转移到救护车上。在路上他恢复了自主循环,但到达医院前再一次发生了短暂的心脏停搏。“肾上腺素100 μg/min输注”“瞳孔固定散大”“体温过低(34.8°C)”“心率为 116 bpm,血压为 117/62 mmHg。静脉血气显示 pH 7.02,pCO2 60mmHg……”在被推入抢救室前他听到医生们说,他看到他们的嘴在动,看到他们眼镜片上睿智而冷静的闪光,但他却无法理解一个字,无法处理一个字,这些话像是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然后穿过了一个空荡荡的躯壳。他们拉开了他的手。
      诺亚被推入了抢救室。
      ——————
      捷西很快赶到了。在等候室里见到了双肘分开撑在膝上,手指插在发间的埃默里。
      她快步走上前一把抱住她哥哥,“我真的很抱歉听到这个消息……”她把埃默里宽阔、结实、高大的身体抱在怀里,想起刚刚看到他时他是如何蜷缩着就感到一阵心痛,“他怎么样了?”她问道。
      埃默里眼睛通红,那通常都深邃明亮的瞳孔此刻被悲伤充盈着,“不太好,”他带着微重的鼻音说,扭过头去,不想让捷西看到他左边眼睛涌出流下的眼泪,“还在抢救。”
      “哦埃默里——”捷西此刻感觉语言是那么苍白无力,于是只能更加用力地给他一个拥抱,然后在他身边坐下,两只手整个握住他正在以一种不正常的、微小的频率颤抖的手。
      埃默里的手在发抖,他放在膝上的手在不受控制的发抖——这是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后的后遗症,他的眼前还在一遍遍地闪过破门进去后发现诺亚倒在地上的那个画面,他呼吸急促、头晕目眩、手脚颤抖,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除了血液快速流过血管时的砰砰声,感觉心脏处仿佛有一个破洞在源源不断地漏着风,或有一团火在灵魂里熊熊不息地炙烤燃烧,让他的心又痛又怒,但真正隐藏在这团火下的,是无限的后怕。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今天没有去消防站,如果自己没有去诺亚的公寓,如果自己再晚上一分钟……究竟会发生什么……他不敢想。埃默里坐不住了,他猛地站了起来,困兽似的在走廊里踱步,刺眼的白炽灯在医院雪白而不近人情的墙壁上投下一道焦灼的影子。
      过了一会儿,泰莎也来了。和捷西同样,她气喘吁吁赶到后先问了诺亚怎么样,然后安慰地在埃默里的背上拍了拍。三个人无言、焦急地等在等候室里。
      寂静,只有山似的压着人喘不过气来的沉重和无言,仿佛一座珠峰压在了等候室上方。空气中刺鼻的消毒水味无时无刻不在刺激人的嗅觉。
      捷西张开嘴,又闭上,张开嘴,又闭上。在欲言又止了几次后,她终于闭上眼睛,豁出去似地讷讷说道,“嘿埃默里,我很抱歉,在不了解他性格的时候,提出了愚蠢的建议……”在接到埃默里的电话后,捷西立刻紧赶慢赶地飞奔了过来,心里充满了对他和诺亚的愧疚。是的,在前不久某一次回家却发现埃默里竟然也在时,捷西就敏锐地意识到埃默里和他的“准男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并遗憾地在几瓶啤酒过后听到了他们这段关系似乎没能获得一个完美结局的消息。因此在接到埃默里的电话并听说诺亚出事的消息后,捷西自然十分愧疚地以为诺亚的……反常行为或许和这段失败的感情状况有关,而造成了他们如今这种局面无疑有她的一份“功劳”,她那一番话或许加速了这段本不应该被催促的感情。捷西愧疚地想,也许有的人就是需要很多时间去温暖的,她不该插手他们的感情,即使她的本意绝对是好的。
      埃默里摇摇头,“不,不……这与你无关,不是你的错……表白自己的心意怎么会是愚蠢的建议呢?”他痛苦地把脸埋进了手中,“上帝,是我的错,我怎么能没注意到呢……那通电话!挂掉电话后他显得很不对劲……”
      埃默里事后回想的时候,不明白当时明明各种预兆已经那么明显了,自己怎么会没有注意到。乔告诉过他诺亚最近看起来总是情绪低落,虽然那通电话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但这段时间的抑郁心情也一定与他产生自毁倾向有关。诺亚一直是个关心他人更胜自己的人,他总是在治愈别人,但对自己他宁愿流血致死,也不愿承认需要帮助。他不喜欢寻求帮助。他遇到的任何问题,无论是小问题还是大问题,都可能导致诺亚封闭自己,或躲起来。
      泰莎疑惑地问:“什么电话?”
      埃默里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说,“我不知道。不过乔和格雷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而且我拜托她们在来的时候去一趟诺亚的公寓,看能不能找到他的手机带来。刚刚、刚刚我送他来的时候,太着急没能找到……”即使是10分钟前发生的事情,要埃默里复述起来都很艰难,仿佛那段悬而未决的、抢救的时间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只有要淹没一切的仪器的“滴滴”声,“上帝,我只希望他别再伤害自己了!”捷西看着埃默里紧紧握起的拳头和低下头去不想让他们看到的红眼框,看到自己哥哥为另一个人心碎让她的心也跟着碎了。
      在继续焦灼地等待和沉默中,泰莎突然开口说,“嘿,你还记得诺亚刚来昆士伯格的时候吗?”她也不管埃默里和捷西有没有抬起头来或跟上,就继续说了下去,“他看起来像是整个人都是……破碎的,就像碎掉后又被一片片拼起来的花瓶你知道吗?So broken. 但整个人又无意识地向外散发着求救信号,眼睛里写着‘请来救救我’。而你,埃默里,你被他捕获了。你几乎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开始盯着他打转,然后几乎就差把‘请让我照顾你让我爱你好不好’写在脸上了。你是能将他拼起来的人。”
      埃默里抬起了头,听到这一番话后他抬起了头。作为他的同事,搭档兼朋友,泰莎发表完了她这几个月来作为旁观者最真诚的看法,鼓励地拍了拍埃默里的肩膀,握住他的手给他力量,低声说“他会没事的。你知道他就像一只猫,他有很多条命,而且总是会毫发无伤。我们会一起为他祈祷。”埃默里眼眶还红着,他眨了眨眼睛,低声并希冀地说,“谢谢你,泰莎。我不知道如何表达对你们的感谢。”他的心此刻感受到了来自朋友和家人的镇静与支撑,埃默里无比感谢他的朋友们,在这样的艰难时刻,他们的安慰与关心给了他不必独自面对巨大恐慌与悲痛的力量。
      几分钟后,乔和格雷也赶到了。作为专业些的人士,她们在了解了埃默里当时发现诺亚的场景后面色不容乐观。而且,格雷说她也并不清楚诺亚接到的那通电话究竟说了什么,只是注意到诺亚在接过电话后面色苍白,当时也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他向她说明后就离开了,低垂着眼睛看起来神色有些恍惚,并很快就离开了消防站,因此她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
      不过好消息是,她们来的时候经过了诺亚的公寓,然后找到了诺亚的手机。
      “找了好一会儿,不过幸好还是找到了,在诺亚卧室的床头柜里。”乔把手机递给埃默里时说。
      埃默里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卧室里?可是他是在餐厅发现诺亚的。不过诺亚大概只是随手放的吧,埃默里虽然疑惑了一瞬但当务之急还是找到诺亚的通讯录,因此他没有继续纠结在哪找到手机的问题。
      之前他曾见诺亚输入过密码,因此很快解锁了手机。他迅速找到了最近的通话记录,然后手指停顿住了。他没有立即打过去,而是死死地盯了那个号码一会儿,深呼吸了几次,然后打给了艾米莉。“艾米莉,你能帮我查到这个号码的机主吗?”
      艾米莉早已严阵以待,“没问题boss,给我几分钟。”“谢谢。”
      然后他调出了诺亚的通讯录,找到了备注为“父亲”和“妈妈”的两个号码。这也是他拜托乔和格雷拿到诺亚手机的原因,当涉及到医院抢救生命的手术时,他们需要联系到诺亚的家属和紧急手术联络人,而大家都知道,诺亚也才搬来不久,他的父母都不在本地,他在昆士伯格几乎可以算是没有亲人。
      诺亚不怎么说起他的父母,埃默里猜测他们或许不是那么亲密,但再怎么样在电话里向父母说明他们的孩子生命垂危一定是一项艰巨的挑战,埃默里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先拨通了诺亚父亲的电话。
      ——————
      “喂?”率先接起的是一个沙哑、醉醺醺的嗓音“是谁?”
      埃默里猜他一定醉的都没看来电显示,因为他用的是诺亚的手机拨打的这个电话,“您好,我是诺亚的朋友埃默里,诺亚他,他——”即将说出口的话对埃默里都是再一次的伤害,他无法想象对一个父亲来说会是多么大的打击,“总之诺亚现在情况不是很好,还在抢救中,您能尽快过来一趟吗?我们在昆士伯格亚丁区圣玛利医——”然而他还没说完就被一个长长的酒嗝打断了,“严重到我必须去吗?”他继续口齿不清嘟嘟囔囔地说,“别就是像上次那样摔断腿之类的——”
      埃默里听他说完这句话心里轰然火起!所有的焦急、担忧、心疼与怒火都在这一瞬间被点燃了。一墙之隔,诺亚还在抢救台上,生死未卜,而他的父亲!却醉醺醺地坐在沙发前看着球赛,或许手边还摆着几瓶啤酒,哪怕听到这样的消息仍对自己的儿子漠不关心。埃默里站在惨白明亮的走廊上,眉眼燃着冰冷的怒火,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但显然现在无论是时机,还是人物都不对,于是他只是咬牙,从牙缝里挤出饱含愤怒的声音,“诺亚吞服了戊巴比妥类药物,现在正在昆士伯格亚丁区圣玛利医院昏迷不醒,如果——”埃默里顿了一下,捏紧了拳头,“如果你哪怕还有一丁点对他的关心的话,就最好能让他在醒来之后就看到你。”
      那边安静了一两秒,不知道威尔逊是酒醒了还是终于担忧诺亚的心情占了上风,总之他总算甘愿把他的屁股从沙发上抬起来了,“加比!你他妈把我的车钥匙放哪去了——”埃默里听到他模糊的翻找和嘟囔声,(怒火中烧的警官此时已经完全没有理智能想到酒驾问题了),但在即将挂断电话的前一秒,他听到威尔逊先生传来更大的一声咒骂,“等等,你们说他现在在哪?昆士伯格?!他什么时候跑到昆士伯格去了——”
      ——————
      至少和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搬到了隔壁州的诺亚父亲比起来,诺亚母亲的反应就显得“正常”多了。她接到电话后先是犹疑不定地喊了声诺亚,在听到埃默里说明的情况后直接尖叫了一声,然后就是捂住嘴仍旧能听到的抽泣,她推迟了明天的一切活动,然后将搭乘最近的夜晚航班飞到昆士伯格,埃默里向她确认了她要搭乘的航班的到达时间,并告诉她到时候会有人去接她的。
      在放下电话后,埃默里手撑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大家都很默契地给了他一些自己安静的时间。不过这时,埃默里的手机响了,是艾米莉——
      “嘿埃默里,你让我找的那个人找到了。她叫芭芭拉·罗杰斯,阿肯色州人,36岁,单亲妈妈,有一个12岁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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