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安东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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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没法送你们了。”诺亚有点手足无措地对女孩们说着，明显因为现在在公寓中央站着的，那个从天而降的男人被绊住了手脚，看起来他们似乎有大问题要解决的样子。
“呃没关系，埃默里会送我们回去的。谢谢你的招待！我们今天玩得很开心！”婕西和弗洛伦斯说，示意这没什么。
不过在出门前，婕西又抱了抱诺亚，同时用大到整个公寓都能听清的音量说，“那我们走啦！你知道的，要是有什么问题就给我哥打电话好吗？他可是个警察！”
很好，至少那个黑夹克暴躁地挑了挑眉，明显知道这是说给自己听的。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继续抱臂保持着沉默，继续看着他们。
埃默里给了诺亚一个用力的拥抱，然后在他耳边说，“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随时。”诺亚点了点头。
然后婕西就拽着一步三回头的埃默里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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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车道上。
因为埃默里喝酒了，他本来的计划是Uber一辆车把女孩子们送回去，之后自己再回来的。但显然这个计划进行地不是很顺利——
因为他们现在正坐在埃默里停在楼下的路虎里，看他开着大灯，生闷气。
好吧也不是生气啦，就是看着他试图通过公寓窗户里透出的灯光来判断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婕西没想到她哥也有这么一天，怪好笑，不是，怪可怜的。
在看着某人紧紧抿着唇，坐立不安了一会儿后，婕西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不开口问他呢？”
埃默里还盯着那扇公寓的窗户，明显心不在焉，“嗯？”
“那是他前男友吗？”很好，这才是能重新吸引某人注意的问题。“嗯？我不知道……你觉得呢？”看着她哥眉头紧皱，明显一脸我快醋死了甚至都不挑人来问她的样子，婕西说，“我怎么知道……你应该去问。”
埃默里回过头，英挺的眉毛还皱着，“我知道，我只是想给他更多时间，等他准备好再说。每次我问的时候……算了，我不想让他回忆起那些明显让他很痛苦的事。”说完他又扭回头继续看着窗外，手中不自觉地紧攥着钥匙。
看到她哥这幅模样，婕西突然想到了家庭聚会那天、还有在埃默里公寓见到诺亚那天，每当提到他们俩的关系时埃默里总是这样一副，皱着眉的表情。婕西叹了一口气，好吧，她想，这次是来真的。婕西调整了一下坐姿，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嘿听着，我知道给你兄弟说这些可能听起来很奇怪什么的……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提前说明，我对诺亚完全没有意见，他很好，我很喜欢他，就是，嘿听我说！”
看到埃默里终于回头，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婕西深吸了一口气——
“诺亚正在经历很多事情。是的，他之前可能遭遇了很多，刚搬到一个新城市，适应一份新工作和不熟悉的人际关系……他完全有权利按照自己的节奏前进。但你，埃默里，你对每一个上心的人都付出了100%的自己，当然这也是使你成为了这世界上一个如此温暖、明亮的人的原因。任何人，我的意思是，任何能够被你爱上的人都是幸运的。我可以看到你爱上了他，但我了解你，我知道你和诺亚这种不确定关系的状态让你在成为了我见过的最快乐的人的同时，也为此感到痛苦。是的，我从未见过你如此开心，也从未见过你如此心烦意乱，郁闷不已。
我不是说诺亚不值得等待，我知道你不想催促他，但我认为你需要弄清楚这种等待是否最终会结束……以及会以怎样的方式结束。如果是以一种好的方式，那当然皆大欢喜，这将是另一段更美好的感情的开端，我会第一个祝福你们。但如果，如果它以一种没有结局的方式结束……你也需要对这种情况做好准备，因为你的健康、快乐和幸福和他的一样重要。总之，你们现在的这种状态不能永远持续下去，为了你好，我希望它的结局是前者。”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以后，婕西坐在座位上看着埃默里。弗洛伦斯很自觉地给了他们兄妹两人一点私人空间，因此此时路虎车里只有他们两个而已。埃默里面无表情的时候就像一尊严肃静默英俊的大理石雕像，听完婕西的这一长串话以后，他垂下眼睛，慢慢地说，“我会认真考虑的……还有，谢谢。”
在回去的路上他们没再说话，但婕西知道埃默里一定在缜密地思考并制定计划了，她哥就是这样，在看似温柔无限包容的表象下，实则对自己看中的东西超级有掌控欲的，并且在下定决心后永远势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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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诺亚公寓。
“安东尼……”在诺亚喊出这个名字之后，他就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他去厨房给安东尼倒了一杯喝的，“……你要咖啡还是气泡水？我只有桃子味儿的。”
安东尼继续抱臂不说话，就在诺亚不安地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他还是开口说，“气泡水吧，桃子的，谢谢。”这让诺亚松了一口气。
在诺亚把饮料端上来之后，他们两人又面对面不知道说什么了。安东尼明明看起来有一肚子话想说的样子，但真正找上门来，坐在诺亚公寓沙发上之后反而紧紧闭上了嘴巴。
于是诺亚只好先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这也是他从刚开始就在想的问题，安东尼是怎么找到他的公寓的。
安东尼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低声说，“我问了莱曼。”
“哦，”想到了前不久给莱曼打过的那通电话，诺亚明白了。两人又沉默下来。
诺亚继续没话找话，“那你怎么过来了？是这几天不用工作吗？消防站那边……”
哦对，在诺亚没有搬到昆士伯格这个城市之前，他在普莱尔的急救站工作。在那里，为了节省预算，他们同样是和消防队共用一个站点，安东尼就是诺亚在那个消防站的同事，和朋友。虽然他也不确定安东尼现在还愿不愿意继续和他做朋友。
”“你为什么突然离开？”一直皱眉并紧咬牙关的安东尼终于开口，他没有回答诺亚的问题，而是一开口就听起来气冲冲地问道。
“Umm……”诺亚低下了头，垂下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扑闪着，“安东尼……”
“而且你为什么都不跟我们说一声？”安东尼面无表情地继续问道，抵抗住了诺亚的睫毛攻击。但之后他要说的话语气还是软了下来，“大家都很担心你……”
但这句他进门以来最不严厉的一句话反而让诺亚更愧疚了。
哦不，这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也是他自搬到昆士伯格以来最愧疚的事。抛下曾经熟悉的一切离开并不让他觉得多后悔，但他为自己太过突然的不辞而别感到内疚，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糟糕的朋友才会做的事。
“我真的很抱歉……”诺亚继续说，一手插进自己额前的头发里，低着头。他想解释，但嘴唇张张合合了几次也没能说出口，于是最后只是自暴自弃般喃喃说，“我大概那个时候真的很不开心……”
诺亚不想回忆，那段混乱的时间。最开始是那些药，那些阻断药……在一次混乱的救援中，一枚带血的针头不慎扎到了他的手背，接着他们送伤者收治的医院传来了患者是HIV感染者的消息。阻断药需要服用4周28天，在最开始，是恶心和厌食，但只是没胃口，还可以忍受。但在服用阻断药后的7天，诺亚感到头晕、恶心、胃痛和乏力，这些不适让他浑浑噩噩，甚至无法正常工作，就在旁人一眼能看出他身体不适的时候，当时的队长给他强制休了假。他蜷缩着休息时仿佛被谁扔进了一颗被放置太久落满灰尘的、褪色的旋转胶囊里，一切都乏味地让人无力。更别提还有定期的HIV阴性抽血检测，那种你不知道自己以后的人生是不是就会这么毁了时命悬一线的感觉，甚至让诺亚在回到救援队后的一段时间里，看到那用来抽血的，蛇一般扭曲的黄色橡胶管子就克制不住地手抖想吐。
然后就是断骨和疼痛，一个人抵抗痛苦总是会有支撑不住疲惫的时候。诺亚猜他只是疲惫了太久，自救的本能透支了最后一点力气在那晚替他做出离开的决定。
诺亚有时候觉得，一个人的皮囊就是他灵魂的公寓，而你的自我保护机制就是这间公寓的烟雾报警器。当它检测到你长期处于一个痛苦的环境中，并且还在给你带来源源不断的伤害时，就会发出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警报。这警报是如此持之以恒，以至于在你没有一而再再而三地真正尝试拯救自己前，它都不会停止。但它发出的声音同时又是那么尖利，尖利到刺穿耳膜的同时也让人听不到除此之外的一切声音，包括来自同伴的挂怀和关心。诺亚当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彻底崩溃前逃离，好让这个声音停下。
看到诺亚的样子，安东尼要说的话说不出口了。关于几个月前诺亚经历的一切，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呢？所有人都在尽自己所能、小心翼翼地避免生活带来的破坏给诺亚留下更多伤痕：莱曼是个厨师兼餐厅老板，拥有一家自己的餐厅，为了照顾因为阻断药的副作用总是没有食欲的诺亚，他每天都让人准备一份清淡的餐点和汤送到消防站；队长斯宾塞强制给诺亚放了长假让他好好休息，她和队员蕾拉两个人丝毫没有怨言地完成了三人的工作；还有安东尼，他总是轮班一结束就跑到诺亚那里去，骨折的人移动起来是很困难的，不论他是在医院还是在公寓，而他有时只是帮卧床的诺亚端杯水都乐意。作为朋友，他们这样做是因为诺亚本身就是个天使般的朋友，他们愿意，并且也知道诺亚同样会为他们这么做。
但是最糟糕的是，虽然他们用尽了一切方法，但却还是只能看到诺亚的裂痕在不断的加深。
诺亚他只是个小天使，不应该总是受伤。安东尼一直觉得，像他这样柔软善良的人，就应当像维纳斯花园里的风信子一样永远被人精心呵护，浇灌他的要是阿波罗宫殿后的清泉 ，有权享受最丰饶的泥土，并且诺亚就应当对这样的关爱理直气壮。但不幸的是总是事与愿违，不仅生活带来不幸与伤痕，而且诺亚自己好像也有一种回避型人格倾向，总是认为不应当有人在他身边帮他负担这一切，尤其是他“非常明显不值得拥有”的时候。自我价值简直低得令人恼火！
比如现在。
安东尼有点闷闷地说，“也不用走得这么彻底吧……你可以多休息一段时间再回来，你知道我、大家都很愿意帮忙……”
诺亚下意识摇了摇头，他看上去迷茫而自厌，“我已经够麻烦你们了……我总是给你们带来麻烦。哪怕现在也是！我让你飞到昆士伯格来找我。”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安东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