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档2003》绯红雨

19、第 19 章

　　危机很快就出现了，电视里新闻上开始有了一些说法，公司里也有人讨论什么股票跌了，美元下降了，有公司裁员了。张素荣通过这几个月的公司的财物状况也得知了公司订单量少了很多。

　　特别是齐世明走后，公司少了三分之一的订单量，赵光亮来公司的次数增加，到了这两三个月，他几乎天天在公司，各种打电话，有些订单和客户还亲自去跑。公司抓考勤和纪律也严肃起来，迟到还扣钱，几个老业务员还好，但是一些新的业务员完不成订单量，拿底薪也没多少，走了两个。

　　再后来，赵光亮说外贸订单减少，要专注国内，但是这话说了没多久，公司又开了几个人。往年国庆节期间，公司只放法定假日，可是今年才九月底，公司就放假了，说是一直停工到十月十号。

　　张素荣有了个难得的假期，便给六嫂放了假，让她回家照顾女儿和小外孙。张素荣自己带着苗苗开车出省玩了几天。经济萧条不萧条都那样，旅游景点人还是很多。大家也看不出来什么。

　　回来后张素荣整理了一下家中资产。股票账户里还有六万块钱，银行储蓄有二十五万，现金有两万，房子一套，二手车一辆，苗苗的储蓄保险金五万。

　　如果现在失业，也不影响下一年的开销。但她更想趁着这个时间看看能不能把握住一些机会，获得更大的收益。心里还是抱着捡漏的想法。

　　她心里有数，今年赵光亮的公司订单数量比往年少了三分之二。倒闭是倒闭不了，但是年底她的分红恐怕没多少了。而且赵光亮因为齐世明骤然离开单干，旁敲侧击的敲打她不少，还想从她这里打听齐世明情况。公司老板娘看她更是不顺眼，订单没了她阴阳怪气极了。

　　恐怕这家公司能干，但是也干的不舒服。但张素荣准备再苟两年，等她考上在职研究生和拿到高级职称后，她就滚蛋。她还欠赵光亮十万块钱，也不打算今年还了。

　　张素荣操作自己股票账户，已经亏了不少了，她不打算止损，就放着好了。另外看了看云南白药和茅台，还是很稳定，她想了想又各自买了一万块钱。剩下的钱她准备找机会买个商铺。现在应该有很多抛售转手的房子。她对国家经济是有信心的，觉得这只是暂时的。

　　国庆节最后一天，苗苗说想爸爸了。张素荣一算，齐世明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来看苗苗了，这个月的抚养费也没打过来。

　　她就打了个电话过去，那边齐世明声音很疲惫，说最近很忙，没有时间，等他闲下来再来接苗苗。张素荣把电话给苗苗，让他自己和女儿说。

　　苗苗挂了电话养着头问：“爸爸说他好累，说等过年看我。”

　　“你爸爸在创业，是很忙。”张素荣见女儿有些失落，也和她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齐世明创业，开始还好，但是这个时期恐怕日子也不好过。但他那人爱面子，应该会硬撑着。张素荣也不想去打听情况，准备找个机会暗示一下抚养费。

　　又过了一个月，天气很冷了，公司的订单更少了，气氛更冷了，老板和老板娘脸上的表情都是冰冷的，财务室的小姑娘又被老板娘骂哭了，回来文件一摔，“不干了。”

　　张素荣劝她，“再忍忍，忍到年底，说不定明年公司就好了。”

　　小姑娘呜呜的，“她就是想让我自己走。”

　　张素荣也知道，老板娘弄不到她，就来打小姑娘的主意，反正她就是想挤进财务室来。张素荣能忍，而且赵光亮和她老婆也不会在她面前直白，顶多委婉敲打。小姑娘忍不了，忍到了元旦，再又一次故意找茬中，她直接离职了。

　　好在这个时候年终盘点已经过去了，不然留下张素荣一个，就算今年没多少盈利，但是这个盘点也是累死人。

　　张素荣也为小姑娘感到不值，不过小姑娘辞职后又来找张素荣吃了一次饭，说现在找了一份新的工作，虽然工资没之前的高，但至少不会被阴阳怪气的责骂了。

　　她还说家里要买房子了，以前张素荣不是也有想法要买吗，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看房。

　　快年底了，今年是二月底过年，现在各大建筑商为了回笼资金有很多优惠。她家一个亲戚就是在房地产行业，现在在到处劝人买房，虽然大家都不太信，但是她和她爹妈都信，也准备买了。

　　张素荣听了很心动，之前也找了中介看了几套，但是都不太满意，如今有了个看房搭子，而且听说还有内部亲戚，便来了兴趣一起去看看。

　　于是这从年底看到第二年开春，贷款买了一套现房。小姑娘家里买了一套期房和一套现房，张素荣胆子没那么大，只买了一套两居的现房，首付十五万块，剩下的是办理的贷款三十万。买房的事情她谁也没告诉，就连六嫂也不知道。

　　买了房子之后，每个月要还一千七百块钱，压力也不小。但张素荣心里却不发愁，因为是现房，虽然是毛坯没装修，但是位置好。

　　那套是新小区，周围商业也不完备，说是会继续建造工业区，建好了应该是个工业园区，那这位置一定不会缺人来看过，出租方便。

　　张素荣也不打算装修，找人安装了水电，粉了墙刷了大白，去二手家具市场买了一张桌子和床，便挂在了中介，看能不能200块钱一个月租出去。

　　忙完了这个，她想起来，齐世明欠了快四个月的抚养费了，还真的一点人影也没了。她打了两次电话都没人接，她也就没管了，本以为过年他会来接苗苗，但是人也没出现，也没任何消息了。

　　创业失败没脸见人了？

　　还真是。齐世明现在后悔不已，明明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可是一到七八月份，订单量断崖式下跌，苦苦熬了半年，也没回暖。王文这个老实人也嘀咕，后来也不来了，说是要散伙找工作去。

　　最让齐世明心寒的是龙云玉，开始还鼓励他，后来不盈利，她的脸越来越黑，最后一次年底说回家过年，就再也没出现过。偏偏家里老娘还催着让他把龙云玉带回家过年。

　　气得齐世明和老娘大吵一架，这边机器买了，亏本卖他不甘心，厂房还租着，每个月租金也不少。手里的钱都花光了，吃饭都没几个钱了，第二个季度没资金的时候，他还抵押了家里的小房子。这回不闯出名堂来，真的是什么都没了。

　　他想去求赵光亮帮忙，又想干脆去找工作，把工厂停了直接止损算了。但是又不肯下决心，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这个时候他想起张素荣曾经劝过他的话，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想去看苗苗又实在拉不下面子。齐世明在机器旁边蒙头大睡，醒来后随意啃馒头，又开始满世界打电话找订单，他不能倒下，这个厂子押下了他所有。

　　又坚持了两个多月，齐世明瘦的都成皮包骨了，思来想去没办法了，竟然想着去找张素荣借钱。张素荣见了齐世明也是吃了一惊，因为此刻的齐世明黑眼圈浓重，皮肤干瘪粗糙，脸上难看青灰，泛着死气和颓败。

　　一张口就是问有吃的吗？

　　张素荣去厨房看了看，还有些剩饭，是准备晚上做炒饭吃的，盛出来，又打了个蛋花汤，一瓶六嫂做的牛肉酱。就这些简单的，齐世明一口气全吃了。张素荣看到他这吃相，心里挺复杂的。

　　苗苗在一旁给齐世明拿小面包削了苹果，让他吃，在一旁眼泪汪汪的，“爸爸，你好可怜。”

　　齐世明苦笑一下，在前妻和女儿面前实在是没面子了，但他不得不开口。但看着女儿，他道：“苗苗，我和你妈妈有话要说，你先去房间里玩一会儿。”他不想让女儿听到。

　　张素荣就让六嫂带着苗苗去小区花园坐一会儿。

　　齐世明见女儿出去，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来道：“我实在走投无路了，素荣，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你借我五万块钱，我把这厂子撑下去。”现在要是退了，之前全部打水漂，房子车子都抵押了，而且他上个月又去网贷了，他也朝姐姐开口借了两万，姐姐给了他一万块钱，又支撑了一部分，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小单子，但是没钱买原料，他必须借到钱买原料，把工人找回来，把这一单子做成发出去。

　　不然，他就真的彻底失败了，一失败，他可真的什么都没了。

　　张素荣听了心里一咯噔，这人借钱借到她身上来了。她想了想道：“你也知道，我的花销的，这半年多来你抚养费也没给我，我是有点存款，但这些日子赵光亮公司也只发底薪。”

　　她一说这齐世明脸色就更加灰败了，齐世明也知道自己理亏，但还抱着一丝希望，“我知道的，素荣，我也是没法子了。这一单成了，我说不定能缓过劲来。到时候我给抚养费什么的都补上去。”

　　张素荣沉默片刻，“我也不和你说虚的，我知道你出去单干，要创业很难。我手里也没多少钱，五万块钱是没有的，只能借给你一万块。我现在在公司日子也不好过，也准备换工作，你这边创业风险大，女儿到时候恐怕也顾不上，我不敢手里不留一点，你也体谅下我们母女。”

　　齐世明点头，“我明白的，我给你写借条。”前妻肯借钱给他，已经是极好的了。这些日子他能借的都借了。人情冷暖也尝了个够。借钱是孙子，没法子。

　　赵光亮那边也打了两个电话去，但是那人说的好听却是一分钱没借，还暗自嘲讽。不过齐世明也知道不能怪别人，当初他单干，把客户都从公司里带过来了，赵光亮没气疯没破口大骂已经算是可以的了。

　　要是换了他，不光不会借钱说不定还会明着讽刺显摆一番。赵光亮显然比他会做老板，会做人。

　　齐世明写了欠条给了张素荣，许久无言，张素荣道：“天色不早了，我银行卡转账给你，你去和苗苗说会儿话吧，她很想你。”

　　齐世明苦笑一声，“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了。”

　　“别这样说，现在你遇到危机了，但会缓过去的。不是有句话说了吗，危机，危机，既是危险又是机遇。”张素荣也不是落井下石的人，既然借钱都借了，说两句好话也不算什么。

　　做人都喜欢听好话，齐世明也不例外，听了这话，默念了两句危机机遇，一抹脸，眼眶红了，感慨地说：“借你吉言，我下去和苗苗玩一会儿。”大概不好意思，用手背抹了一下脸，掩饰了两下，便起身急匆匆出门了。

　　张素荣只觉得唏嘘，这年头有人创业一朝暴富，有人破产跳楼，有人一无所有，她坐了片刻，进了书房开始复习高级职称的知识。要准备考试了，自己有自己的路要走。

　　半个多时辰后，六嫂带着苗苗回来了，苗苗敲了敲门，“爸爸走了，说下次再来看我。妈妈，爸爸好辛苦，他是怎么了？”爸爸以前都是意气奋发的带着她出去玩，给她买好多玩具好看的衣服吃好吃的，可是这次来什么也没有，而且走的时候也没开车。她好心疼，刚才也不敢问爸爸，现在她知道妈妈能给她答案。

　　张素荣放下资料，去安慰女儿，和女儿讲一些创业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