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坠》春归无寻

50、第50章

　　姜芫心情不错，一见到她就笑着说:“我都跟温茉约好了中午去吃日料，结果接到你的电话，立马改了时间。”
　　姜行无所谓道:“那你把她一起叫来呗。”
　　“我不是怕你有事要说么。”姜芫看着她，“是单纯约我吃个饭还是真有事啊？”
　　“都不是，只是刚好路过这里。”姜行一边翻菜单一边说，“对了，兮兮今天在家吧，下午我接她出去玩。”
　　姜芫点点头:“好，她昨晚还念叨你呢。”

　　从昨天离开臻创公司到现在，姜行只要一个人待着思绪都是空的，还时不时走神，但在人前她又表现的很正常，和平时根本没什么两样，因此梅静岚和姜芫都没看出什么。

　　下午的时候去接兮兮，小姑娘还记得上次的事，问她:“小姨，江叔叔没跟你一起来吗？”
　　姜行顿了顿，笑道:“没有。”
　　“他工作很忙吗？”兮兮一脸天真地问，“那下次能不能让他一起来？”
　　姜行捏了捏她的脸:“不能，以后都不能了。”
　　“为什么啊？”小姑娘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你不是他老婆吗？上次他这么喊你我都听到了，难道不是吗？那是什么？”

　　童言无忌，奈何姜行心如针刺。
　　她是什么？
　　她之前想过最坏的结果林姝是江止念念不忘的白月光，两人之前因为某种原因分开了，现在又回来了，所以江止心里开始动摇，这要放在小说里林姝就是妥妥的女主，而她不过是个炮灰女配。

　　然而事实却是她连女配都算不上，也不是女三，女四……
　　她什么都不是。

　　可能是在小孩子面前她不用太过隐藏情绪，也可能是兮兮感知能力很强，小姑娘随后话锋一转:“算了，爸爸妈妈经常丢下我去过二人世界，今天我和小姨我们也过个二人世界吧，我陪你去吃甜品好不好？”
　　姜行那一瞬间眼泪差点掉下来:“好。”

　　她们去了附近商场的一家品牌蛋糕店，点了很多漂亮的甜品，结果还没吃完姜芫打来了电话，说临时要带兮兮参加一个聚会，已经安排了司机和保姆过来接她。

　　姜行让店员把剩下的甜品给她打包带回去，自己则在店里坐了会儿，本来的计划是晚上再约蓝氤出来吃个饭，但看她最新一条朋友圈的定位显示在外地，只能算了。
　　大明星就是忙，电话也打不通，她收起手机走到外面，这家店在商场二楼，此刻已经傍晚五点了，人流量明显比之前多了起来。

　　以前她觉得压力大的时候总会到人多的地方，因为看着别人的热闹能让她短暂忘却自己内心的迷茫，但现在不管用了，人潮如织，她置身其中什么都感受不到。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空盒子，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待在里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身旁有人说话:“你原来在这里。”
　　她转过头，发现站在面前的竟然是温荼。
　　姜行觉得可笑，这两天她准备把想见的人都见一见，结果不想见的也非要往跟前凑。
　　而且听她这话的意思……

　　“你找我？”
　　“你昨晚是不是和张佑黎在一起？”温荼直截了当问道，“我同事看见你和他从医院出来，然后一起上车离开。”
　　姜行承认:“是的。”
　　“但是他之前告诉我在加班！”温荼目光凌厉瞪着她，“你给我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

　　姜行一时有些错愕，温荼眼中的怨憎太明显了，她想忽视都难，记忆中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对自己展露出不加掩饰的情绪，仿佛面对的是什么宿敌，虽然她早知道温荼表里不一，但突然直白的撕下伪装也令她措手不及。
　　更没想到她会动手。

　　那一巴掌打过来的时候她根本来不及避开，“啪”地一声，姜行因为连日来的虚弱导致重心不稳后退了几步，她下意识想伸手抓住栏杆，结果却抓了个空，身后就是楼梯，她一脚踩空之后整个人失控地摔了下去。

　　周围响起惊呼声，温荼也被这一幕吓到了，她没有想到姜行会这么不堪一击，眼睁睁看着她滚落到一楼地面才反应过来，接着赶紧下楼朝她跑过去。
　　结果却有人先一步走到她身边，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子，特别艳丽，她把姜行从地上抱起来，目光阴沉盯着她:“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温荼止步没敢上前，视线往下落在姜行脸上，惊觉额角有一抹刺眼的红，她觉得腿软，但同时也有几分变态的快意。

　　从楼上摔下来的那一刻姜行整个头脑都是空白的，耳边嗡鸣，眼前发黑，她能听到身体磕撞在楼梯上的声音，却感觉不到疼痛。

　　但也不是没有意识，比如知道额头受伤了，知道是裴安织把她送到了医院，医生给她处理伤口时也终于感觉到了疼，就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痛感瞬间蔓延全身，整个人都微微发颤。
　　裴安织见状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这之后姜行意识就有点模糊，头脑也开始昏沉，最后靠在裴安织肩膀睡着了。

　　等醒来时发现躺在病床上，周围有好多人，梅静岚，姜芫，周熠明都在，她一时有些懵，不知道是谁通知的他们。
　　她伤的其实并不重，不过是些皮外伤，但因为大部分是在额头和面部所以看起来很惨，整个儿鼻青脸肿的。

　　梅静岚情绪很激动，一定要亲自找温荼算账，姜芫在旁边劝她冷静，说她已经打过电话给温茉了，这件事的确得要个说法，但具体怎么做还得看姜行的意见。
　　姜行顿了顿，温荼眼中那仿佛经年累月积压起来的恨意，她想想就心惊。

　　她决定过后找个时间好好跟她谈谈。
　　但没想到她竟然跟着温茉一起来了。
　　姜行又一次在她眼中看到了怨恨，她再也不是从前那副惯有的柔弱模样，而是充满锋芒，面对梅静岚的指责一句也不辩解，只是冷冷看着姜行，说:“她活该。”

　　温茉气的不行:“我是让你来和阿行道歉的，你这什么态度？”
　　“我不需要她道歉。”姜行说，“我需要她解释。”
　　温荼沉默了一会，之后缓缓开口:“苏西铭你还记得吗？”

　　姜行愣了一下，这个名字乍一听非常陌生，但仔细想想又似乎有点印象。
　　好像是高二下学期，有一天晚自习放学她因为要去商场买东西所以回家晚了，结果在胡同口撞见温荼和一个年轻男人拥抱在一起，她大为震惊，因为当时温荼才上高一，要说高中早恋这事儿其实没什么稀奇的，但发生在温荼身上就太意外了，而那个年轻男人——姜行一眼扫过他惊慌失措的脸庞，直接傻了。

　　他就是苏西铭。
　　“他是我的初恋，我最喜欢的人，你们所有人都瞧不起我，就只有他对我最好，他安慰我，鼓励我，说会一直陪着我，但是你却逼我和他分手！”温荼说到这里情绪异常激动，“要不是你我和苏西铭就不会是这个结局，他不会离开，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我那么喜欢他，都是你！都怪你！”

　　姜行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这话的确是她说的，因为当时实在太震惊了，虽然她和温荼一向不怎么亲密，但也不能看着她小小年纪误入歧途，所以让他们保证一定会分手，否则就把这件事告诉家长和学校。

　　时隔多年，姜行承认当时的做法有点激进了，其实可以缓和一点的，或者听听他们的解释，可是少年人哪里懂得这么多，她自认为是为了温荼考虑，却没想到因此让温荼恨了她整整十年。

　　“……后来苏西铭就走了，走之前我安慰他这只是暂时的，我愿意等他，我们最后还是会在一起，可是后来……”温荼刚开口时声音就有点不对劲了，说到这里更是一下子哭了出来，嘴唇控制不住颤抖，“高二下学期我去找他，发现他已经有了女朋友，他和别人在一起了，我的等待原来是一场笑话……”

　　“当年的你恨我我可以理解，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放不下……”姜行静静看着她，“以你现在的心智难道想不明白吗？当时你还未成年，你和苏西铭之间差了十岁，他还是你的老师，就算没有我你们之间也不可能有好结局，甚至可以说换成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你们都要付出比分手惨重的多的代价。”

　　“那又怎么样？我不在乎！”温荼用手背抹了下眼泪，“如果不是你，我们的快乐时光就不会戛然而止，你知道当时我从苏西铭那里回来看到你冲着我笑是什么心情吗？我发誓一定要让你尝尝失去的滋味！”

　　随着她说完，病房里陷入了一片安静，真相着实出乎意料，一时之间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片刻后还是姜芫打破沉默:“所以你和张佑黎是怎么回事？也是故意报复？”
　　温荼毫不讳言:“没错，自从知道他们在一起后我就一直在等待机会，当初我主动申请调去A城工作，就是为了接近张佑黎。”

　　她说完再次看向姜行:“你递交完辞呈没多久戴颜就告诉我了，之后我就去了张佑黎的住处，按照正常情况来说那天晚上本不会发生什么，但是我提前在酒里下了点料，虽然最后也并没有真的怎么样，但能骗过你就够了，我知道你一定接受不了，一定会和张佑黎分手，我就是要看着你傲气折毁的样子，尝尝被背叛，失去一切的滋味，因为这些都是我曾经经历过的，因果循环，你有今天都是报应！”

　　“那你现在满意了吗？”跟她的失控比起来，姜行情绪一直都很淡，“我被张佑黎背叛，被江止欺骗，我自以为是，结果跌进尘埃，满身泥泞，如你所愿，我现在一无所有，你看到的我远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加狼狈，这些让你心理得到平衡了吗？”

　　温荼还未说话，这时外面响起一道声音:“先生，麻烦让一下。”
　　姜行抬起头，只见一个白衣护士推着车走了进来，在她旁边是手里拿着一束鲜花的张佑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