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拔家臣以后》临州

6、封赏

　　整个石山猎场一片混乱。

　　皇帝大发雷霆，砸了许多东西。太子带着几位皇子在旁边劝阻，御林军赶赴把整个营地围的密不透风，随行的官眷躲在自己帐篷里大气都不敢喘。

　　屏风把大帐分隔为两半，萧意欢坐在软榻上任由随行太医为自己处理伤口。

　　她是自己下的手，又狠又快没有留半分情面。刀口很长，雪白的皮肉出现一道血色的裂口，狰狞万分看着足够唬人。

　　太医是个年轻人，生的白净俊朗，苦着一张脸给这位要命的元昭公主处理伤口。

　　宫里的伤药都是极好的，但是再温和的药碰到血肉都会带来痛楚。萧意欢因为手臂上火辣辣的剧痛不住皱眉，她眉头一皱，站在一旁的挽媱就要拿眼刀子刮张行楷。

　　“您说说您。”

　　张行楷忍不住念念叨叨：“明明有血包为什么不用？非得在自己身上划一刀，还下这么重的手，这万一要是留了疤……”

　　“行了。”萧意欢忍受着手臂上一阵一阵的疼痛，额头上也出了一层细汗，她慢慢呼出一口气，催促道：“动作快点。”

　　等到伤口包上一层纱布，萧意欢立刻拉下袖子盖在伤口上，整理好衣服起身出去。

　　屏风之外，皇帝余怒未消坐在上首，底下人面色各异，无人敢说话。卫绛风站在一边神色如常，一双眼瞳却黑沉沉的。萧意欢一出来他就紧紧盯着她的手臂，垂在一旁的手慢慢握紧了。

　　皇帝招手让萧意欢过去：“伤口怎么样了？太医！太医！”

　　后一步出来的张行楷连忙提着自己的药箱上前，恭恭敬敬地跪下：“回陛下，公主左臂上的伤口颇深。但好在没有伤到根本，臣为公主止了血，往后一段时日注意饮食，伤口莫要沾水，不会有什么大碍。”

　　他不说还好，一说皇帝立马挥手打掉了桌案上的东西，难掩怒气：“护卫军都统呢？！统统给朕滚进来！”

　　在门外等候已久的几位护卫军统领立刻连滚带爬的进来了，跪在地上颤颤巍巍连头都不敢抬：“陛下！”

　　“这就是你们巡查的结果！”皇帝在上面来回转了两圈，抬手指向他们，显然是怒极：“朕的猎场，林子藏得不是虎豹，是刺客！”

　　帐篷里的人齐齐低下头：“陛下息怒！”

　　站在最前面的太子给一旁的丞相使了使眼色。

　　丞相是年近七十，是如今德妃的父亲，太子的外祖。

　　老头精明，他探究的眼神划过萧意欢和站在一旁不卑不亢的卫绛风，缓缓开口道：“公主既无大恙就已是幸事。”

　　“幸事？”

　　萧意欢冷笑着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语气带着嘲讽：“若不是卫公子及时赶到，就凭这几个废物手底下的酒囊饭袋，本宫怕是不能站在这里听到丞相这话了。”

　　帐子里的人本来就都有一下没一下地打量着卫绛风，萧意欢这话一说出口，周围人的视线顿时就光明正大地聚集在卫绛风身上。

　　站在一边的三皇子看了一眼卫绛风想到什么，皱着眉头开口道：“你...是西南王的那个庶子？”

　　前段时间临水阁惨祸，大理寺和西南使臣前后去了公主府，元昭公主和西南王那个身份经历有些特殊的庶子间的事也被有心人探听到，在京都权贵圈里逐渐传开来。

　　卫绛风朝着皇帝行礼，那把黑色大弓被他背在身后。他说话不卑不亢，动作得体：“草民卫绛风，见过陛下。”

　　毕竟是女儿的救命恩人，皇帝看着卫绛风，语气缓和下来：“朕对你有印象。”

　　“卫公子谈吐不凡，身手过人，本宫尤为欣赏，特地邀请他参与冬猎。”

　　萧意欢偏过头，扫了卫绛风一眼：“没想到这一时兴起的念头，竟然会在今天救了本宫的命。”

　　皇帝盯着卫绛风看了一会儿，转身在桌案前坐下。他好似有些累了1，坐下来后拿手一下下揉着自己的额头，闭着眼说道：“你立了大功，可有什么东西想要的？”

　　卫绛风面上不见半点喜色。

　　他肤色偏白，浓眉似墨，眼尾深色狭长拉开，不发一言时清郁英隽。

　　卫绛风垂着眼：“草民此番来京能够护卫公主得见圣颜已是大幸，再无其它妄求。”

　　“卫公子这话就过谦了。今日既是你救了本宫，就应该得到封赏。”

　　萧意欢勾唇一笑，明目张胆地帮衬，想要捧卫绛风的意味流露表面：“你身手过人，可愿来宫中随侍？”

　　“不。”

　　皇帝冷哼一下，突然开口。

　　他余怒未消，指着跪在一边的京都巡护扔下一句话，惊得帐中众人心里一跳：“从今日起，你就顶了这个废物的职位任京中巡护使。朕再另赐你爵位，封赏千户！”

　　“陛下！”

　　这下不仅是丞相，站在一旁的太傅都有些犹豫，斟酌着开口：“这…行封赏自然是合适的，只是这赏赐的官爵是不是有些不合礼制？”

　　虽然说是救了公主性命，但是这京中巡护乃是在京城难得有实权的武将。如今没有立半点军功的卫绛风一朝直登青云，实在是不妥。

　　更别说这卫绛风还是西南王的儿子。

　　皇帝不耐烦地挥手：“朕看没什么不行的！你们与其挂心礼制符合与否，倒不如查查看是谁派来的刺客！今日遇刺的是我儿，明日就会是朕！”

　　众人于是把嘴一闭，不再说话。

　　出了这种意外，本次狩猎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回去的路上一路戒严，皇家队伍在御林军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回到禁宫。

　　萧意欢被挽媱搀着，扶在车壁上回首叫住卫绛风。

　　“卫巡护可否随本宫回府？”

　　萧意欢垂眼看着卫绛风，对着他眉眼带笑，语气轻缓：“既然是救命之恩，本宫自然也要好好感谢大人。”

　　众目睽睽之下卫绛风自无不可。

　　他扯着缰绳翻身上马，一言不发跟在公主府车队旁。

　　这番姿态落在众人眼里，顿时就坐实了这段时间元昭公主与这位西南王庶子暧昧不清的流言。

　　回到公主府，萧意欢屏退众人向内屋走去：“怎么样？”

　　“白仙教的人都已经死了，吴川脱身顺利，不会有疏漏。”挽媱帮她拿着大氅，目光落在萧意欢的手臂上时依旧有着担忧。

　　白仙教是民间兴起的教会组织，参会的多是些商人手艺人。这几年势力越发大了，到处鼓动减免商人赋税，让人去供奉所谓的白仙，早就被朝廷打为邪|教。

　　而吴川是萧意欢手底下的人，几年前埋进白仙教替萧意欢查一些东西。现在事情查得差不多了又正好碰上卫绛风的事，萧意欢干脆让他带人演上这么一出戏来脱身。

　　白仙教的信徒身上都有纹身，萧意欢早就准备好了尸体。狸猫换太子，估计要不了多久吴川就能收拾好来见萧意欢。

　　卫绛风沉默地走在后面，目光也落在萧意欢的小臂上。那里缠着一圈纱布，依旧可以看见泅出来的血迹。

　　萧意欢办事独断惯了，哪怕是这次也没有对卫绛风说太多的布置。卫绛风只知道她安排了人来行刺，却没料到来行刺的会是白仙教的人、情况会是如此危急。

　　方才在猎场上，他明明已经先清理了萧意欢身边的人，可听到挽媱叫喊的那一刻，他的心跳却还是莫名漏了两拍，整个人都好似直直往下坠。

　　实在太过古怪。

　　萧意欢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对着卫绛风说道：“吴川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办事利落牢靠。你手底下正好缺几个自己人，那就让他来你这儿来…卫郎？”

　　卫绛风回过神来，他垂下眼，应道：“全凭殿下安排。”

　　既然是做了京都巡护，卫绛风自然是不能继续待在萧意欢京郊的庄子上。

　　皇帝考虑很周全，还另外赐给卫绛风一处宅院，就在东门下。离皇宫很近，附近一圈住的都是达官贵人，寸土寸金。

　　萧意欢笑道：“区区一个京都巡护自然匹配不上卫郎的才能。卫郎放心，杨端已经准备好了。他今晚夜观天象，明天就会和查出是白仙教行刺的大理寺卿一同进言，你的位置还能再往上提一提。”

　　卫绛风没说话，清俊眉眼敛着，看起来没有多高兴。

　　萧意欢凤眼微微眯起，她看出来卫绛风情绪不高，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又是怎么了？”

　　卫绛风闭了闭眼，语气有些生硬：“行刺的由头已经够了，殿下何须再划那一刀。”

　　他说这话时难得没想太多，自然而然吐露一腔心绪，卫绛风极为少见发自肺腑的话。可话刚出口他就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对，心里又莫名懊恼。

　　萧意欢闻言定定看着他，突然笑了。手臂上的剧痛让萧意欢的唇色有些苍白，但依旧掩盖不住她眉眼间的风华。

　　她轻佻地靠近卫绛风，故意用受伤的手拉扯住卫绛风衣袖的一角，握在手里亲昵地揉了揉：“你在担心本宫。”

　　卫绛风手臂僵着不动，任由她拉扯：“殿下助我良多，我自是担心殿下安危。”

　　萧意欢被他的样子逗的开心，靠在软榻上仰头挑着眼看着卫绛风，娇娇赖赖地哼笑：“不都已经从了本宫了？卫郎还装个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