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1、第51章:奇迹(二) ...
-
里头远比想象中大的多,途径三个手术室,何描能从玻璃门中瞧见里面窜动的人影。
听说四号手术室还在消毒,何描被安排在五号。
送她进来的人把何描的病历还有相关片子全交给了手术室的工作人员,相互开了个玩笑,又安慰了一下何描,之后便离开了这里。
何描躺在手术台上紧张的想尿尿,于是急忙跟这里的工作人员说明情况,对方看了一下墙上的表,此时是下午12点53分,然后笑着说:“卫生间在走廊尽头,现在还有时间,你就抓紧去一趟,记住早点回来。”
何描连忙道谢,随后鲤鱼打挺从床上下来,穿上拖鞋,便急匆匆的赶往了卫生间。
中途她见着一排排办公桌椅,上面放着电脑,有的身穿手术服的人坐在椅子上认真的盯着上面的数据。
何描稀奇的瞧着这里的一切,不由的想:若自己活着回去,一定把这些全写进未来的故事里。
思及此,她又想到了门外的那些人,突然加快了脚步。
没有了尿管的干扰何描总算痛快了,刚用消毒液洗完手,就听到有人大声呼喊她的名字。
她一边答应着,一边赶了回去。
这时麻醉师已经到达现场,是一个长相干练的小姐姐。
何描听话的躺在手术台上,一一回答对方的问题,在麻醉之前,她特意拜托这里的护士让她们再下尿管的时候最好用生理盐水消毒。
对方觉得她说话专业,便问她怎么知道这些事。
何描笑着说:“我跟你们一样,也是护士,我自己猜的,一般下尿管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若是有估计碘伏过敏的几率大一些。”
对方一听这话,又瞅了眼病历上的诊断,随后话语也变得轻柔起来:“你放心吧,我们会竭尽全力照顾好你的。”
麻醉师也立即表态:“之前我还纳闷来着为什么主任这次非得钦点我当你的麻醉师,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妹妹你别担心,我麻醉的水平可是这里头排得上号的,绝对不会让你感觉到一点儿疼痛。”
闻言,何描这才反应过来,李主任在背后做了多少的准备,她鼻子一酸,嘴里念叨:“谢谢你们。”
麻醉师:“你先把眼睛闭上,我这就在你肘正中静脉扎一针,就跟输液似的,你睡一觉,回头醒来手术就做完了。”
何描轻声应了一声。
然后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这个过程中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只是做了一场美梦,一场只有她还有原也的美梦。
梦中的他们全都留在了京北。
原也因为井下救生舱的设计成功在京北创建了自己的品牌公司。
何描由于一本畅销小说彻底响彻大江南北,最后在京北买了套四合院供自己还有陆恬恬居住。
姐妹两人将当初一起在京北扎根的誓言进行到底,平时何描只负责创作,而陆恬恬成为了她唯一的经纪人。
她们经常与各大品牌方合作,将一桩桩一件件直击现实层面的问题搬上荧屏。
何描拿着那些赚来的钱做了三件她长期以来一直想做却因为各方面的缘故没做成的事。
第一:她专门建了一所学校,收留了成千上百的孤儿,并供他们上学,但只一个要求,长大之后必须为国家效力。
第二:她创办了一家专门为患病人群工作的公司,想在里头上班就一个要求必须身患疾病。何描并不是非要跟这个社会法则唱反调,她只是单纯的想告诉所有人:即便是生了病的人,他们也应该有尊严的活着,而不是被歧视,孤立,甚至抛弃、逼人致死。”
第三:她开了一家影视传媒公司,因为何描知道以上的两条心愿若是单凭她写书赚的那些钱是远远不够的。可这世上赚钱多还不犯法的行业,她想了又想也只有电视剧里头的演员了。
人们总在说戏子无情,可何描却觉得职业不论贵贱,只看发心是为了什么。
若演员能大胆的传播正能量,并引领人们一心向善,那他就是我们应该要追的星。
光环谁都想要得到,何描也不例外,她从来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可那些身边的人还是小瞧了她。
她们总以为她是威胁,会跟她们抢夺权利,可何描的心里始终装着星辰大海,始终装着小飞临死前挥之不去的身影。
或许只有真正体验过绝望的人才能知道什么是感同身受?或许只有心中有大爱,才能明白其实她所求的原本就不多。
在那一次次被抛弃,一回回被嘲笑的日子里又有几人真正在乎过她的感受?
有的人即便不说,何描也清楚一旦对方知道了她的困境定会冲到她的跟前紧紧的抱住她,跟她说一句:“大姐你别怕,我一直都在。”
可有的人即便说了,她们却会权衡利弊,最后选择隔岸观火,更有甚者会落井下石来一句:“活该,早该死的玩意儿非舔着脸活到了现在。”
那些伤疤何描一直都不肯说,不愿意提,是因为顾及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
她有不伤人的涵养,但是却没有一再忍气吞声的度量。
所以她才变得尤为孤独,所以她才想念京北的日子,因为只有那里才让她见到了希望,也是那里让她知晓了原来人世间的友谊可以是那样。
它可以是平淡的茶水,温润怡人;也可以像浓烈的酒,香醇烧喉,不论它们以何种模样出现,它都让人久久难忘,日日怀念。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何描被头顶的灯光晃了一下眼。
眉头紧皱,她艰难的侧了下头,然后又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只见头顶摆着一台大型的监护仪,上面的数据时常在变化,提醒着她她还活着的事实。
意识到这点,何描转了下眼珠,刚想开口叫人,发现嗓子疼的要命,一个声音也发不出来。
静了片刻,她试图敲了敲床档,寻思着能不能把人叫来问问情况。
还好巡查护士及时听到了她这边的动静,急忙赶了过来:“你醒啦?”
何描眨巴了一下眼睛以示回答。
对方抬头瞧了眼监护,然后笑着说:“你可真是命大,当时可把我们全都吓坏了。”
何描紧紧的盯着她,希望她再多说一些。
对方瞅了眼旁边几个床的情况,发现没什么异样,这才跟她娓娓道来:“原本预定你这台手术也就三四个小时完事了,可没成想主任整整用了六个小时,中途听说还抢救了一回,还好主任临危不惧,当时就下令给你扎了个颈静脉,这才保住了你的性命。”
经她提醒,何描才觉察出脖子上的不适,刚想挪动瞧瞧,就被对方及时制止了:“你就别看了,现在虽说指标正常了,可还没脱离危险期,你有什么事就喊我们,哦,对,你手术的时候气管插管来着,现在嗓子受损了说不出话来,这是按铃,你有什么事就按一下,我们一准过来。”
何描眨了眨眼睛表示明白。
可对方刚想走,何描又攥住了她的衣角,口型询问:“我妈她们呢?”
对方相当激灵,立即笑着回复:“你甭担心她们,她们一早就回病房了,主任让她们明早来这儿接你,你再忍几个小时就能见着她们了。”
何描口型表示:“谢谢。”
对方摆了摆手:“不用谢,这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况且咱们还是同行,多照顾你一些也没什么,别放在心上,再好好睡一觉。”
说完她手脚麻利的帮何描掖了掖被子,就赶往了下一个病床,帮忙换液去了。
何描瞅了眼墙上的表,晚上11点35分,心里有了数,又顺着身上的管子一点点摸索,发现了胃肠减压管,发现了尿管,发现了左侧的腹部引流管,还有心电监护的各种线头,右边的脖子上应该有那护士说的颈静脉穿刺,何描无奈的笑了笑:自己这样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不过,所幸总算挺过来了。
心情愉悦的放松下来,困意再次袭来,何描这一下子又睡到了晚上三点半。
要不是旁边的动静,恐怕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醒来。
“快点快点,老爷子快不行了,赶紧去叫主任。”
接下来是奔跑的声音,推车的声音,还有一个男子急忙的下令声:“都起开,200焦耳预备。”
紧接着是电除颤的声音。
何描立即睁开眼,朝声音发源处瞧去,只见她的右边病床前围着好几名医护人员。
床上躺着个正在接受抢救的老爷子。
何描心一揪,抬眼瞧了眼他头上的监护,发现数值并没有恢复的迹象。
果然过了没多久,男子放下手中的仪器,跟同事一起站在老人的床前,先是瞅了眼墙上的表,然后宣布了死亡时间。
几个人神色沉重的默哀了一会儿,随后开始接下来的收尾工作。
何描最终望了眼老人的模样,闭着眼努力的扭过了头。
生命其实真的很奇妙,有时候能顽强的抵抗命运的捉弄,有时候却又能在一瞬间离开这个人世。
即便何描见惯了生死,也不由的为这种事感到伤心。
人推走后,何描再也睡不着了,她瞪着眼开始考虑接下来的事。
不知是否是麻醉剂过劲儿了的缘故,何描觉得嗓子眼越来越疼了,吞咽了两口唾液还是不行,就按了铃。
还是刚刚的那个小姐姐,她忙问:“怎么了?”
何描指了指嗓子,说:“疼。”
虽然喑哑,可是小姐姐还是一下子明白了何描的意思。她急忙取来了几块润湿的纱布放在床栏上,而后说道:“若是难受就含一块儿,这里我给你摆了四块儿,若没了再叫我,刚刚又下来一台手术,我得去忙了。”
何描眨巴了一下眼睛,告诉她自己知道了。
有了水的滋润,嗓子舒服了不少,何描轻轻咬着一块纱布又开始魂游天外。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原也既然来了,他会同意跟自己复合吗?
还有既然最大的隐患切除了,那是不是就可以怀孕生小孩了呢?
亲骨肉谁不想要,只不过之前老天爷不给她这个机会,既然她赢了这场赌局,那就没有再次退让的道理。
即便妇科还有点小毛病,那都不是问题,大不了试管或者再想办法把多囊卵巢这个毛病也研究一下,彻底治好了,也未尝不可。
可原也还会给她时间让她尝试吗?
胡思乱想了一阵儿,小姐姐又来了,给她换了一瓶氨基酸,然后站在床前开始记录数据,嘴上还不闲着:“可算忙的差不多了,这一晚上累的我够呛,你们单位也这么忙吗?”
何描轻轻摇了摇头,那小姐姐哀叹一声:“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进ICU了。”
何描抿嘴笑,小姐姐见她笑了又说:“诶,这就对了,凡事看开,咱既然活了下来,就好好活着,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话落,她又回头瞅了眼墙上了表,然后笑着说:“再挨一个钟头就该交接班了,到时候咱一准出去。”
何描点了点头。
可何描不知道的是在这里只要你的指标不合格,那就会长期住在里头,始终见不到家人。
好不容易盼来了交班大夫,对方瞅了眼她的病历,询问了一下情况,就说:“再在这里住几天。”
那位小姐姐瞧了她一眼,看到何描眼里的焦急,实在忍不住立即上前一步笑着劝道:“主任,这个病人跟咱是一个系统的,是名护士,李主任特意嘱咐了若是指标恢复正常就可以出去。”
那人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一码子事,轻咳了一声,而后说道:“那再等半个钟头,若是指标没什么大的变化,就通知家属过来接人。”
小姐姐立刻应道:“好嘞,主任。”
临走前小姐姐给她摆了一个安心的手势,何描努力朝她说了声谢谢,同时心里想道:还是好人多啊。
所幸的是半个钟头之后何描的指标一切正常,主任下令放人,何描终于被推了出去。
门打开的那一刻,天光照了进来,似乎预示着光明的未来。
老爸老妈还有原也守在门前,全都眼巴巴的望着她。
推她出来的男护士把她交给原也,然后叮嘱道:“她如今虽然放出来了,可还在危险期,你们千万小心一些,别让她乱动再出血了。”
老爸老妈连忙答应。
原也一边推着她,一边低头问:“感觉怎么样?”
何描张了张嘴,口型告诉他:“自己还好。”
原也眼眸一暗,连忙说:“你别说话了,有什么事告诉我,我去给你办。”
何描略微点了点头。
手术回来后,她就被换了间病房,据他们所说之前那间一般住疗养或者是术前的病人,而现在这间通常住术后的患者。
闻言,何描一下子明白了医院为何要这么做,因为术后的患者对院内感染这一块儿更加的在意。
新的床铺被安排在靠窗的位置,床号18,全都是她喜欢的点。
八楼的采光远比六楼的要好的多,何描望了望窗外的蓝天白云,心里一下子亮堂了不少。
经过几人的协力终于将她移到了床铺上,何描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听他们的对话。
住在同屋的人是个马上要出院的老太太,人有点事儿多,他们一进来就吵吵着病房闹得慌。
几个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搭理她,可是全都是有素质的人,声量自然降低了。
这时李主任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见着何描突然笑了:“你这小丫头,可真是,嗨,一切都过去了,接下来还有一周的危险期,你尽量少活动,里头的血管太多了,我只把大血管帮你解决了,毛细血管实在弄不过来,就看你血小板的增长速度了。”
老爸忙问:“这么说她得躺一周?”
李主任沉吟片刻才道:“最少三天,不能再少了。”
说完他又查看了一下引流袋:“血水也浅了不少,说明毛细血管在一点点愈合。”
随后他又叮嘱了几句,老妈一一应下,他这才放心的离去。
送走了李主任,老爸坐在椅子上,终于松了口气。
老妈眼含泪水,行至跟前:“描描啊,觉得怎么样啊?”
何描口型告诉她说自己没事儿。
老妈点了点头,突然笑了:“你可真是吓死我们了,当时里头出来个人说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你没准就抢救不过来了。”
何描使劲的朝她眨了眨眼睛,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老妈哽咽,实在说不下去了。
原也及时解答:“听说当时你大出血特别凶险,心脏还骤停了两分钟,若不是李主任恐怕你还真下不了手术台。”
一听这话,何描难免心有余悸:心脏骤停,多么可怕的词汇。
可就是这个她时常见到的词却真真实实的发生在她的身上,不得不由衷的感叹:奇迹,果真在自己身上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