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第27章:陪读 ...
-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宿管大姨听到动静立即跑了过来。
庞小燕怕跌份最终妥协,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何描直起腰,离开了书桌,这时门刚好被推开,宿管大姨站在门口,打眼望去,吓了一大跳:“庞,庞主任您怎么在这儿?”
庞小燕瞅了眼坐回床铺上的何描,而后开始解释:“我来看看这丫头。”
宿管大姨更好奇了,眼巴巴的还在盯着她。
她轻咳了一声,一只手扶着刚刚桌角磕疼的后腰,一边往外走,一边找补:“这宿舍就住她一个人,天热了,我怕她不注意水电再出点什么事,所以特意来叮嘱一下。”
“还是您心细。”宿管大姨恭维道。
临到门口,她还是不死心,话里有话的说:“何描,你多留意些,莫要粗心大意再惹出点啥事来。”
话说到这儿,她眯了眯眼睛,接着又道:“我也会随时来关照你的。”
随后宿舍终于清净了下来,何描倒在床上,苦笑了一声:“不就是找麻烦吗?又不是没经历过,谁怕谁啊?”
这个世上最可悲的并不是命运的捉弄,那些对于心性顽强的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最可悲的是周围人的偏见,这种缺乏同理心的人甚至占了大多数,他们会时不时的根据自己的看法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恶毒至极,却刀刀见血。
何描不由的想:若不是这一路行来竟遇到好人,恐怕我早已经撑不下去了吧。
毕竟这条路远比常人想象的要困难的多得多。
然而她却一点儿也不后悔。
她一边拭去眼泪,一边嘀咕:“小飞你放心,姐姐一定替你完成心愿,死都不认输。”
哭了一晚上的后果就是第二天起来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肿的没脸见人了。
可眼瞅着马上就要期末考了,最近各科老师肯定要画考试范围,何描不想因小失大,因此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结果刚坐下就被钱婷妍追着问怎么回事。
何描知道这是钱婷妍关心自己的表现,便把昨晚的发生的一切全说了。
半晌,钱婷妍都没有说话,这相当反常,何描皱着眉突然抬起了头。
岂料这时她却终于开了口:“导员去沈阳出差了,这事你知道不?”
何描摇了摇头,很明显她从来不关心这些事。
“我想庞小燕就是打了这个主意,想来个先斩后奏,先将你赶走再说。”
何描一凛,显然这是个千载难得的好机会。
钱婷妍怕她思虑过重,立即宽慰道:“不过大姐你别怕,不是还有我呢嘛,我定帮你想出办法来。”
心事重重的何描点了点头。
一转眼又到了下午,一节大课上完,所有人都开始收拾书包,只有何描坐在座位上,望着黑板发呆。
“走啊,大描姐,吃饭切。”常明欢快的蹦到跟前。
“大明,你先去吧,我跟大姐再在教室学习会儿,等会儿再去。”
常明没想那么多,摆了个“OK”手势,然后招呼着班上的其他两个人便走了。
教室里就剩下她们两个人,钱婷妍总算松了口气,她坐回座位上说道:“我想了一天,觉得最可行的办法就是把这件事告诉姐夫,让他回来再照顾你一个来月。”
何描立即否了:“那不行,正是关键时刻,我不能拖他后腿。”
“那咋办?没有导员护着,就庞小燕那秉性,早晚把你逼疯了。”
何描咬了咬牙:“我知道。”
两人全沉默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正在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放在书桌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是何描的,这个时候说实话她真的谁也不想应对。
钱婷妍见她迟迟不肯接,便二话没说帮她接了:“喂。”
由于不知是谁打来的,何描紧张的一个劲的抢,结果全是徒劳。
钱婷妍比她高了多半个头,胳膊又细又长,致使她根本够不着。
“阿姨您好,我叫钱婷妍,是大描姐的同桌。”钱婷妍一边观察着何描的动态,一边对答如流。
“您别那么说,还是大描姐照顾我更多一些。”说到这儿的时候,她突然灵机一动:“阿姨,不知您有没有时间来一趟京北?”
闻言,何描心头一惊,立马摆手。
然而钱婷妍根本权当没瞧见:“是这样的,我们学校有个主任特别不是个东西,她总难为大姐,我怕大姐撑不住,想让您来京北住一段时间,照顾她到这学期结束您看成吗?”
何描大叫了一声:“妈,你别听她胡说,我好着呢,没人难为我。”
可听筒那头的人早已被钉在了原地,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她使劲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让哭声泄露出去,同时这边的人也已经后悔了:“阿姨阿姨,我是开玩笑的,您别当真。”
这种事怎么可能胡说,更何况哪有当妈的不了解自己亲生女儿的。
女人控制着声调,说道:“没事儿,阿姨不怪你。阿姨还要谢谢你,若不是你将这件事说出来,我恐怕会一直被蒙在鼓里,你们也别想瞒我,明天我就过去。”
事已至此,两个人也全都放弃了辩解。
钱婷妍小心翼翼的将手机还给何描,一声都没敢吭。
接过手机,何描无奈的回了几句,电话这才挂断。
她一脸哀怨的瞅着钱婷妍,对方赶忙告饶:“大姐,我错了还不成吗?你可千万别生气。”
何描摇了摇头:“我能怪你什么呢?你这么做不也是为了我好。”
钱婷妍连忙点头“嗯嗯。”
“我只是怕我爸妈担心,毕竟他们岁数也不小了,我不想他们俩都这把年纪了还在为我的事苦恼。”
一想起那些低三下四的日子,何描就不断地提醒自己一定要争气,一定要日后报答父母的不弃之情,还有奶奶的成全之恩。
然而,委屈,不甘,那些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总在不断地折磨着她,直到原也的出现,她才摆脱心魔,彻底被拯救出来。
回首往昔,不由惊叹自己已经熬过了这些年。
可不曾想现实并没有放过她,过了一关又一关,眼瞅着马上就要抵达彼岸了,却又横生枝节,来了这么一出,任谁都得受不了。
幸好在她还没认输的时候,钱婷妍帮了她一把,虽然这个主意她并不喜欢,但这个办法无疑是当时最好的一个。
她心想:大不了日后我再加把劲儿,让老爸老妈在别的方面少替我操点心。
打定主意之后,何描心中的这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钱婷妍见她眉宇间的变化,也跟着舒了口气。
两人轻松的一起吃了顿晚饭,这一夜还算平静,因为庞小燕并没有来。
第二日一整天没课,何描接到老妈的电话立马赶到南站去接她。
这一次的相处,让何描对她这位素来老实巴交的亲妈彻底改了观。
老妈下了车二话没说便让她带着先去找住的地儿。
何描凭着记忆寻了家离学校最近的房产中介,由于之前跟原也租过一回房子,所以这一次所有步骤她都走的相当顺利。
出租屋是间地下室,在地下一层,有一半的窗户可以看到外头。
穿过公共卫生间,拐了好几道弯,她们终于找到了地儿。
用钥匙打开房门,一股潮乎乎的霉味猛的扑面而来。
母女两都不约而同的掩住口鼻,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这才进去。
放下行李,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老妈找到了开关。
两人打量了一下这间房,心里全都有了数。
还没等何描开口,老妈又说要去趟超市买东西。
何描心领神会,也没问,两人便出了门。
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老妈熟练的洗着菜,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给她做了顿家常便饭。
何描嚼着软糯的米饭,眼泪终究还是没忍住。
老妈用新买的毛巾擦了下手,坐下来先往她碗里加了块新炒的精瘦肉,说道;“描描,妈知道你委屈,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不必难过,有妈陪着你,你一定能撑过去。”
何描哽咽:“那奶奶怎么办?谁去照顾她?”
“我来的时候你奶奶特意嘱咐我,让我转告你不必担心她。她说她有那么多的儿女没道理只让咱们一家照料她。”
说到这儿的时候,老妈的眼眶也红了。
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又道:“她还说她的大孙女是最棒的,她希望你安心完成学业,日后定要做个救死扶伤的好大夫。”
“都说了多少回了是护士是护士,她老人家咋总是记不住哇?”何描一边流着泪抱怨一边不停的往嘴里扒拉饭。
可是这回再嚼却再也不见半分米香,里头全是苦涩,咸咸的,特别难以下咽。
虽然生活的很艰难,但厚爱加身,犹如身披铠甲,犹如手持利剑,回去后何描二话没说立即申请了退宿。
或许是听说了何描母亲过来陪读的消息,庞小燕再也没来找过她的麻烦,这种日子一直持续了好几天。
直到一天下课回家,老妈告诉她说小区在招保洁,一个月一千五,够她们娘两在这一个月的花销。
老妈想的简单,她自己本就还没退休,这次过来也是找了厂里的领导央求了好半天,这才肯放行。
工资自然不是全的,能按事假扣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老妈对此很知足。
可在京北住了几天,老妈还是忍不住了,相信任何一对父母都不愿自己的孩子受委屈,哪怕一丁点也不成。
带来的生活费眼瞅着越来越少,老妈也是急的够呛。来的时候她只带了自己一个月的工资,旁的啥也没拿。
因为何描她爸根本不同意她这么做。
老妈听了一辈子的话,这回却一反常态固执的说啥都要来,夫妻两大吵了一架,老妈仍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件事她始终没敢跟何描提,她怕何描自责,更怕自己难得的坚持最终落空。
保护孩子一直是母亲的天性,老妈虽然胆小却始终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她。
在那些看不见的角落里,存在着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它或许是那些一宿宿缝纫机上的一针一线,又或是她藏在相册里的那一张张彩色糖纸,它也许是她那一笔一划抄写的陌生经文,又或是她那一步步爬到山顶庙宇的虔诚夙愿。
这人世间其他人的母爱何描不知是啥样,但她老妈的这一种却是她这些年撑下来的原动力,让她觉得所做的一切全部值得。
寻着个这么好的差事,还能照顾何描,老妈自是高兴的不得了。
可何描却说啥也不同意。
母女两僵持了半天,最终还是女人更胜一筹,她可怜巴巴的说:“描描,妈在这边就一个人,哪也去不了,也没个电视,实在是无聊的很,你难道就忍心让我这么一个大活人成天搁这躺着吗?”
何描一琢磨也是,便只好答应了。
这种日子又维持了半个来月,眼瞅着还有两个星期就胜利在望了,哪知意外却发生了。
何描记得很清楚,那一天刚好是周五,上完这一周最后一堂课,何描兴高采烈的收拾好背包,跟旁边的钱婷妍说了句:“下周见”便出了教室。
可不知为何,当她刚准备过马路的时候,心脏却猛的突突跳动了两下。
何描皱着眉,用手捂住胸口,脸色难看的往对面的红绿灯瞅了眼,心里只犯嘀咕:这是怎么了?
都说母女连心,此话一点儿也不假,不好的预感一时笼罩心头,何描急匆匆的加快了脚步。
刚到入口,竟发觉地下室格外的冷,何描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沿着熟悉的路往前走,不一会儿的功夫便传来了嘈杂声。
何描神色一凛,立刻寻了过去,发现得有五六个人站在她们租的那间出租屋的门外说着话。
见此,何描忙往里面挤:“让一让,让一让。”
这时,一个小平头的男人突然推了她一把:“你谁啊!”
何描满脸愤怒,怒瞪着他:“我是这间房的租客。”
“快让她进来,那是我女儿。”
话音刚落,几个人赶忙让开了道路,此刻何描这才瞧清里面的情况。
她老妈坐在床上,脚踝肿的老高,一瞅就知道准出了事儿。
旁边站着个穿着工装的中年妇女,看样子得有四五十岁。
两人对面站了个戴着眼镜的男子,身材适中,一副精明样,瞅着就不好对付。
何描紧皱着眉头进了屋,她问:“怎么回事?咋这么多人?”
还没等她老妈开口,旁边的那中年妇女却先赔着笑吱了声:“孩子,是这样的,你妈在上工期间出了点意外,被马路中间的栏杆砸了。”
闻言,何描当即抓住了重点:“啥叫被栏杆砸了?那玩意儿平白无故的咋会砸到我妈?”
“这......”女子偷偷瞅了眼对面的男子,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是我的错。”这时那男的终于开了口:“我倒车的时候没瞧见栏杆,一下子撞倒了它,没成想你妈刚好在另一头清扫,事情就是这样,你们要多少随便提,我有车险不用担心。”
何描见对方的态度还算不错,遂问道:“带我妈去医院了吗?”
“阿姨说是小伤不打紧,坚持说什么都不愿意去。”那男的回道。
何描听后顿时恼了:“妈......”
“描描,他也不是诚心的,况且我确实没啥大事,咱得饶人处且饶人,放他一马吧。”老妈狠狠攥了下何描的手腕,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让他走吧。
何描刚想反驳,岂料旁边的中年妇女又说话了:“是啊,是啊,小付也不想的,闺女,咱就饶了他吧。”
“你们说的轻巧,万一我妈以后有啥后遗症那可咋办?我该找谁去?”学医的何描深知这种伤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听了这话,男子立刻掏兜:“这是我的名片,阿姨若真出现了这种情况,你就打这个电话,我绝对负责到底。”
何描瞅着上面的文字:光明日报记者付岩。
一见这种职业,何描瞬间肃然起敬,态度也一下子转变了不少:“成。”
等人都走-光了,何描将门关上,帮她妈把裤子换了。
之前只瞧了个大概,哪知衣服一脱,里的伤更甚。
何描瞅着这肿的老高的小腿肚子,眼泪“唰”的一下子流了下来。
“疼吗?”
“还行,不算太疼。”
“妈,对不起。”何描很自责,若不是因为她,她老妈也不会受这么一遭。
可人生终究没有如果。
“傻孩子,哭什么?妈不是没事嘛,这点儿伤不算什么知道不,只要我的大宝贝能顺利毕业,让妈怎么样都成。”
这话吓的何描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嗔怪道:“别胡说,我妈这么好的人上天一定会保佑您平平安安,长命百岁,一辈子不生大毛病的。”
听了这话,老妈乐得戳了下她的脑门:“就你嘴甜。”
可是该来的还是来了,当晚老妈就发起了高烧,并且嘴里不停的哼哼着:“疼。”
何描急的团团直转,照着那张明信片的电话号码便打了过去,然而总是占线。
兜里的钱又不够,她轻轻拍了拍老妈的肩膀,柔声问道:“妈,你钱放在哪了?”
老妈困难的睁开了眼问她要钱干啥。
何描说带她去医院,她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我不去,我不去。”
说着又躺了回去。
没办法,何描只好穿上衣服到小区的小卖铺买了十根冰棍。
回头又找了件适中的衣服将它们包了起来。
她把现组装的冰袋放在老妈受伤的位置上,一边观察一边哄道:“不痛了不痛了,咱明天就好了。”
许是真的舒服了,过了没一会儿,老妈果真不再闹腾了。
何描也总算松了口气,连忙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这时手机振动了一下,提示着主人,有新消息进来。
何描打开手机一瞧,上面是熟悉的话语:“我家的大懒猫,今天过的怎么样?”
不知为何,这一晚何描再也控制不住,将自己受欺负,老妈跑过来照顾她却突然出了车祸的事全都一股脑的告诉给了原也。
消息刚回过去,对方就打来了电话,何描忙挂断了它,而后瞅了眼床上睡熟的人,发现没有吵醒她,这才安心并悄悄的溜了出去。
到了外面,夜晚的风吹乱了她好不容易留长了一些的头发,何描拨通了电话,对方很快便接通了。
何描还以为他会劈头盖脸骂她一顿,可原也却并没有这么做,他只问她:“你还好吧?”
听了这话,何描又开始不争气了,她带着鼻音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阿姨现在咋样了?”
“睡着了。”
“懒猫,别怕,你还有我知道不,明天我就过去。”
一个人坚强久了也会累,或许多一个人分担也未尝不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