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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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栞奈将吹风机放在洗手台上，用梳子顺了顺自己的头发。
有些掉色了，又要去理发店重新染。
小学教师的工作还算清闲，不像中学任课教师那般随随便便就能被题海淹死。我妻栞奈抓着发尾思考了几分钟，她将吹风机收进盒子里，抓起客厅衣架上的风衣胡乱套在身上。
趁着周末休假去给头发补一下颜色也好，等工作日就没什么机会了。即使课业任务不重，班主任的职责也会把她绑在办公室里，学生没全部被家长接走她也不敢随便离校。
都是各家的心头肉，出了什么意外她和学校都担不起那个责任。
我妻栞奈犹豫了几秒钟，她拔掉耳朵上的塑料线，从洗浴间的抽屉里摸出一只单耳耳钉戴上。
那耳钉是灰色的，仔细看的话还带些蓝，最初在首饰店看见的时候我妻栞奈觉得它很像赤苇京治的眼睛颜色，没怎么思考就买了，高三时还戴过一段时间，后来被赤苇京治撞破她跟踪的事情，耳钉便和那段令人难堪的记忆一起封存起来，再也没戴过。
可我妻栞奈决定再次戴上它。
在得知赤苇京治并不是赤苇阳太的父亲时，她确实有感到短暂的无措和尴尬，但晚上回家独处再细想此事，我妻栞奈心中又生出一种隐秘的喜悦——或许赤苇京治还没有结婚。
高中时她没有勇气追求赤苇京治，其实现在也没有，可暗恋又不犯法，她戴着和他眼睛颜色相同的耳钉悄悄想着他也不会有人察觉。
谁能想到她会喜欢学生的堂叔呢？
赤苇京治几乎不会出现在侄子的学校里，毕竟他也不是赤苇阳太的父亲，我妻栞奈觉得自己以后都不会跟他产生什么交集了，说到底，她对赤苇京治的喜欢多少也带了些叶公好龙的自我满足。
她喜欢着的是那个替她解围的赤苇京治，是那个在球场上意气风发的赤苇京治，从打扮来看，现在的赤苇京治应当只是个普通的年轻社畜，时间向来无情，现在的赤苇京治和她喜欢的那个同班同学已经完全变成了两个人也说不定。
我妻栞奈觉得自己喜欢赤苇京治和赤苇京治没什么关系。
她将手包攥着出了门。初春的天气还算暖和，不多时我妻栞奈就觉得有些热了，年轻的女教师不得不将她浅色的风衣脱下来挂在臂弯里，没了遮挡物，被毛衣裹住的傲人胸脯愈发显眼地凸了出来。
我妻栞奈觉得有人在悄悄看她。
抵达理发店的时候离预约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妻栞奈也不想坐在那里等，便和美发师打了个招呼说自己去附近的公园转转。
这一带都是居民区，她所就职的小学也紧挨着两个高档小区，往前走一点便是市民公园，占地面积还挺大，有不少家长会趁着有空专门带小孩来公园过周末。
我妻栞奈看着草坪上三三两两的帐篷，又看了看四周活蹦乱跳的小孩，突然笑了起来。
她喜欢小孩子。
虽然当班主任确实很累，但她并不后悔接下这个职务。
在乡镇小学教书的时候她也遇到过没什么热情只想混吃等死的前辈，他并不在乎学生的家庭情况，对我妻栞奈说教师的本职工作是教书，学生成绩过得去就行了，关心学生的生活只是自讨苦吃。
我妻栞奈当场和对方大吵一架，差点就断送了自己的教师之路。
好在那时候的校长是个好人，在问出具体缘由后，校长拍着我妻栞奈的肩膀说，我妻老师你有这份心自然是好的，可每个人的经历和想法都不一样，将自己的观点强加于人本身就是一种非常自私的行为。
再后来校长退休了，退休前他跟我妻栞奈说他有个朋友在东京的私立小学做校长，问她要不要过去，于是我妻栞奈就调来了如今的学校。
她坐在木质观景台上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风筝，日光顺着我妻栞奈的身形淌过去，投下一片短短小小的影子。
然后我妻栞奈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栞奈老师！”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赤苇阳太抓着风筝的滚轮向她跑来。年轻的班主任条件反射般伸出手接住往自己怀里撞的小男孩，赤苇阳太的动作还挺大，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被撞疼了。
少年抱着班主任的腰，抬起头看着她的脸，“老师也来这里玩吗？”
赤苇阳太的脸几乎要埋在我妻栞奈的胸里面了，我妻栞奈有些不好意思，可她又觉得这么大的孩子什么都不懂，直接推开对方反而不太好，于是假装无事发生般柔声回答了学生的问题，“老师来做头发，理发店人多，就出来转转。”
赤苇阳太还想说什么，身后却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强行拖离了我妻栞奈的怀抱。
“站好，”他堂叔语气平静地说，“怎么跟老师说话的？”
“京治叔好凶！”赤苇阳太做了个鬼脸，当着赤苇京治的面绕了两步路，跳到我妻栞奈身后抓着班主任的衣摆，“现在又不是在学校！”
“你妈是怎么教你的，不在学校就能这么和老师说话了？”赤苇京治问。
“栞奈老师又不介意！”
“这是老师介不介意的事吗！”
我妻栞奈伸出手摸了摸赤苇阳太的头，“好了，赤苇君，不要和叔叔这么说话，”她依旧柔声细气的，多年养成的职业习惯让我妻栞奈有着超乎寻常的忍耐力，“你在放风筝吗，要不要老师和你一起放？”
赤苇阳太欢呼一声，示威般从我妻栞奈身后绕回正面。
班主任老师将他抱在怀里，她这才发现赤苇阳太的风筝已经掉了下来，可她还抱着学生，实在没有办法再去将风筝放飞——跑着放当然也可以，但赤苇阳太好像暂时没有从她怀里离开的打算。
仿佛看出了她的为难，赤苇京治笑了笑，青年主动弯下腰捡起风筝，跑了几步将之放飞，风筝乘着春风晃晃悠悠地飞了起来，一起飞来的还有赤苇阳太的笑声。
赤苇京治转过身往回走。
然后他就听见赤苇阳太刻意拔高声调的大胆发言。
“栞奈老师！我长大了要娶你当老婆！”
臭小子。赤苇京治想。晚上回去就跟你妈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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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团活动结束的时候下起了大雨。
赤苇京治和队友们结伴走到枭谷正门口便看见我妻栞奈蹲在角落里，少女撑着一把碎花伞面的浅橘色雨伞，黑发垂在脸颊两侧，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她的表情。
赤苇京治本来不想管的，可这个点还有人蹲在校门口多少显得有些奇怪，再联想到后座说我妻栞奈曾经被校园霸凌过，他更是放心不下，于是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快步走向背对着自己的少女。
“我妻？”赤苇京治小声喊道。
碎花雨伞略微动了动，露出蹲在伞下的少女的身形。
然后他看清了我妻栞奈怀里的小动物。
一只小奶猫。
少女抱着被雨水淋湿的小奶猫蹲在不太引人注目的角落里，雨水顺着雨伞遮挡不住的真空带飘进皮鞋里，打湿了我妻栞奈的黑色长筒袜。
“是被人丢在这里的吗？”赤苇京治问。
我妻栞奈犹豫了几秒钟，她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回答同班同学的问题。大概是觉得就这样无视赤苇京治会太过失礼，少女喉咙里挤出一个低低的单音。
“......嗯。”
“你要养它吗？”赤苇京治又问道。
我妻栞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赤苇京治这才想起我妻栞奈的家境不算好，连枭谷那高昂的学费都是她用成绩换取的减免，想来养宠物对我妻栞奈来说有些负担不起。
可赤苇京治也不想养宠物，排球部的训练已经很忙了，就算把猫带回家，最后也只会变成母亲帮他照顾。
他下意识地发出拖长了的单音，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苦恼。
“对、对不起！”我妻栞奈抱着猫对他道歉，“我会想办法的，给赤苇同学添麻烦了！真的很对不起！”
赤苇京治一脸懵逼地看着少女头顶的发旋，心想我就问了两句怎么就麻烦了，他实在没有搞懂我妻栞奈的脑回路，可那奶猫也是可怜，于是少年叹了口气。
“不麻烦，”他说，“附近有宠物店，把它送过去吧。”
我妻栞奈抱着猫低着头跟在同班同学身后出了校门，排球部的其他人还没走远，见赤苇京治领着女生走出来，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生开始对着他们俩吹口哨，赤苇京治瞪了他们好几眼，队友们这才消停了下来。
“那个......”
他有些抱歉地回过头想和我妻栞奈解释那些人没有恶意，却被少女略带颤抖的声音打断。
我妻栞奈的头依旧埋着，她右手抱着猫左手撑着伞，却以一种常人无法驾驭的动作对赤苇京治连续鞠躬：“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让赤苇同学感到困扰了真的很对不起！”
......所以才说为什么要道歉啊？
这么高难度的动作都能完成，其实她以前不是田径部而是体操部的？
赤苇京治又叹了口气。
“我没事，”他向着着校门对面的街道指了指，“宠物店在那边，在拐角处右拐就能看见招牌。你方便吗，要不要我陪你——”
话音未落，原本还在鞠躬道歉的少女猛地窜出好几米远，眼见着便要过马路了。
连赤苇京治的动态视力都没能捕捉到她的起跑动作。
其实还是田径部的吧。赤苇京治看着我妻栞奈的背影走神。体操部好像不怎么跑步来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