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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一一八)潇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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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霁雪回到京城的那一天展昭刚好沐休,他替狄娘娘去了一趟相国寺送东西,回来的路上正好遇见他们。虽然她戴着帷帽遮住了容颜,他却远远便瞧出是她来。月余不见,乍见之下竟生出了如隔三秋的感觉来。
上个月她离京那日,他并不在家,也不知她要出远门。等到晚间他和丁月华回到家里,才从母亲口中得知此事。母亲当时还抱怨,说小雪成亲了还没个定性,说走就走了。以往他们总是一起,甚少分开许久,偶尔展霁雪一人出行,她也总是和他有个交代,好好和他说再见,这样不声不响地就走了,还是第一次。自那日之后,他便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看到展霁雪回来,展昭快步上前走到她跟前,听到她脆生生地喊他二哥,听她绘声绘色地同他讲旅途的趣事,他没来由地便觉得心情舒畅了,嘴角忍不住地上扬。二人在街上信步走着,一路走一路说,甚是欢欣,中间又遇上秦香莲母子三人,回到家中已经天色将暮。
展忠正在大门口看着仆人点灯笼,看见展昭领着展霁雪回来,忙叫人去通报,自己则迎了上来。
“二公子,三姑娘回来啦!”
展霁雪翻身下马,笑着说:“忠叔,多日不见,近来可都好呀。”
“好好好,一切都好。老爷夫人都盼着姑娘回来呢。”展忠从展昭手中接过缰绳,又叫人卸了车,牵了马。
展霁雪交代桃桃将所有东西都先收到浮云轩,自己便跟着展昭径直去拜见双亲了。
展家因为展霁雪的回来变得热闹了许多。母女见面,展夫人拉着自己闺女的手,左看看右瞧瞧,说展霁雪瘦了也黑了,免不得又念叨了几句,展霁雪只听着笑笑,也不回嘴。
见过双亲之后,展霁雪这才回了浮云轩。桃桃已经准备好了洗漱的热水,展霁雪宽衣沐浴,收拾妥当以后才去花厅同家人一起用饭。
展家三个子女都已成婚,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一大桌子整整八人。平常展昭时常缺席,展鹏偶尔也会晚归,今日倒是齐整的很。一家人聚在一起和乐融融地吃饭,甚是温馨。只是其余人都是成双成对的,只展霁雪独自一人。
展霁雪就坐在展夫人近旁,展夫人不停给她夹菜,时不时与她说话,就怕她一人觉得孤单。展霁雪看着眼前碟子里堆成小山的菜,有些哭笑不得。
“娘,这么多菜,我吃不完呢。”
“吃得完吃得完,都瘦了,多吃些。”展夫人不顾闺女的抱怨,径自往他碗里夹菜,一边还不忘催促她多吃些。
“就算是我瘦了,也不能指着一顿就给吃回来啊。您这样,大嫂二嫂要觉得您偏心了,光给我夹,不给他们夹。”
“你这孩子!”展夫人佯怒,瞪了她一眼。他们身边都有人,自是有人顾着,只你自己是一个人,娘若不疼你,还有谁来疼你。只是这话到了嘴边也没有说出口,垂下眼眸偷偷藏下泪意。
展大嫂挺着个大肚子,吃饭极不方便,夹菜都是展鹏代劳,这会子她前面的餐碟也是满的。听展夫人这么一说,笑了起来。“小雪,大嫂这儿有你大哥照顾着,就让母亲多疼疼你,我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
丁月华也放下筷子,对着展霁雪笑笑,说道:“小雪妹妹说笑了,娘许久不见你,多疼你一些是自然的。”
展霁雪看向丁月华,对她展颜一笑。“二嫂,我也就一句玩笑话,你别当真。你尝尝这汤,汤里的干贝和虾米都是我从登州带回来的,比外头买的新鲜好吃。”
“好。”丁月华笑着点头,展昭已拿过丁月华的汤碗舀了一碗汤送到她面前,还不忘嘱咐她小心烫。
丁月华面上微微一红,轻轻嗯了一声,拿起勺子低头喝汤。
展霁雪微微一愣,但很快恢复复常色,自顾给双亲添菜加汤,“爹,娘,你们多吃些,也不枉费我千里迢迢背回来的。”
“明明是马车装回来的,怎么是你背回来的!”展鹏一边给媳妇儿剔鱼刺,一边打趣道。
“要是没有我,那马车能来回几千里,还给买回来这些好东西吗?”展霁雪伶牙俐齿反驳道。
“那没有马车,你也搬不回来这些东西呀。”展鹏继续回道。
“大哥,你今天非要跟我抬杠是嘛?”展霁雪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便转向大嫂。“大嫂,你快管管你家郎君吧!”
展大嫂一边掩嘴笑,一边拉了拉夫君的衣袖,对他摇摇头,然后对展霁雪说:“小雪,你大哥是见到你高兴,逗你玩儿呢,你别往心里去。”
展霁雪明亮的双眼斜了展鹏一眼,哼了一声,便偏头不看他。“我才懒得理他。”
见两人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听得众人直乐,丁月华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她嫁到展家已经一个多月了,家里的生活起居已基本适应。展昭待她温情体贴,展家人也都和善宽厚,她在这里生活得挺好。只是,毕竟是新媳妇,总归还是有些距离感,不如原本的家人那样亲近。
正在此时,展大嫂突然惊呼一声。“哎呀”
“怎么了!”众人齐齐看向她。
展鹏紧张地握着展大嫂的手,问道。“玉妍,你怎么样。”
“我,刚才肚子突然疼了一下。”
“大嫂是不是要生了?”展霁雪说道,展夫人已起身走过去,展霁雪也跟着站了起来,众人也都坐不住了。
“小娟快来,扶老大媳妇回房。”
“刘管事,快去叫稳婆。”
“梅姨,快叫人烧水。”
“呀,大嫂是不是破水了?”展霁雪眼见,瞧见大嫂裙下的深色,忙扶上大嫂的手,急急道:“大哥,你抱着大嫂,别让大嫂自己走回去呀!羊水流光了就麻烦了。”
“好好好”展鹏弯腰,拦腰抱起林玉妍,只是她身怀六甲,身子重了许多,他抱起来有些吃力。展霁雪双手托着大嫂的腿,稳稳地扶住了。
“大哥,我来帮忙,你稳住了……”
一阵手忙脚乱,终于将展大嫂安置了。两刻钟后,稳婆便来了。展夫人、梅姨在屋里守着,其余人便在门外候着。展鹏在房门口来回踱步,一刻也停不下来。好几盆热水送进去,屋里时不时传来林玉妍的喊声,春姐儿已经被小娟抱下去了,不然听到她娘的惨叫声估计要哭。
三个时辰之后,一声洪亮的啼哭从房中传来,不多时,房门打开,展夫人从屋内出来。
“是个哥儿,母子平安。”
景祐二年秋,九月十二夜,展家添丁,取名展灏。继长子高中,次子和长女成婚,那一年,展家又添一喜事。
隔日,展霁雪便把采购的东西收拾归置了一下。送人的送人,收藏的收藏。上好的海参,送了一半去大嫂那里,大嫂刚生产正好吃了养身体。和海参一起送去的还有一个福猪报喜的生肖玉牌,那是之前早就备下的。采购的大部分东珠都打算磨成粉用作养颜产品的原料,剩了六颗颗粒最大、品相最好的,打算送去珍宝斋请他们做成一对珠钗送给丁月华。她一直都没有忘记和丁月华初见时,比剑弄坏了她的珠钗。
话说那日展霁雪在街上偶遇秦香莲之后,心中不免有所牵挂,九月十四那日,趁着去给包大人和公孙策他们送礼物的时候,便开门见山地问了公孙策。
“公孙先生,最近可有一位名叫秦香莲的夫人来开封府告状?”
公孙策正在研究展霁雪送他的放大镜,听到她这么问,忙抬起头来,以一种匪夷所思地目光看着展霁雪,问道。
“小雪姑娘,你又知道什么了?”
“呃?”展霁雪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看着公孙策有些疑惑。“我知道什么?我不知道才来问先生呀!”
“那你为何指名道姓问秦香莲?”公孙策指出自己疑惑所在。
“那是因为前日我遇见过她。”展霁雪便将前几日在街上偶遇秦香莲的事情简略说了。
“我见他们母子三人风尘仆仆、孤苦无依,秦香莲又满腹心酸的样子,我直觉可能是……有什么冤情,当时便觉得他们怪可怜的,一直挂念着,刚好今日过来,便多嘴问一问。”
公孙策将放大镜放回盒子里,叹了口气,回道。“不得不说小雪姑娘的感觉十分灵敏。”
见公孙策如此说,展霁雪便知那秦香莲确实来告状了,又问道:“她告的什么状?包大人查得如何了?秦香莲现在何处?母子三人可都安好?”
展霁雪怜悯秦香莲母子三人,同时也对陈世美有着高度的好奇心。她已经偷偷问过十七,近几年京城钟并没有叫做陈世美的状元娶了公主做驸马,可见秦香莲应当不是来状告驸马停妻再娶的。
展霁雪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公孙策只回给展霁雪六个字。
“此案,尚在商议。”关于案子的详情只字不提,然后又说,“秦香莲母子三人目前暂住府衙,小雪姑娘放心便是。”
“哦。”见公孙策如此回答,展霁雪便知目前不方便跟她说,便点了点头,回道:“他们三人安好我就放心了,那我就不打扰先生了,若有何事我能帮得上的,先生尽管找我。”
说完,展霁雪便起身和公孙策告辞,离开了开封府。
十七照例一直跟在展霁雪身边,展霁雪跟公孙策说话时,他便在院子里待着。展霁雪和公孙策说完话从开封府出来后,就回了醉翁酒坊。他们前脚才回醉翁酒坊,后脚就有人来拜访,杜大娘将人请进了后院。此时展霁雪正在看上个月的账目,便先让人在院子里坐了,整理了东西才出来见人。
只见院里石桌旁坐了一名女子,戴着帷帽,白色的皂纱遮住了容颜。身上穿得极为素雅,青色的上衣,白色的襦裙,淡青色的褙子,只在袖口裙摆处以青线绣了淡雅的小花,一身装扮极为雅致,坐在石凳上腰背挺直,双手置于身前,仪态端方。
那女子见展霁雪出来,忙站了起来,摘下帷帽放在一边的凳子上,对着展霁雪一礼。
“耿潇潇见过将军夫人,将军夫人安好。”
展霁雪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娟秀的脸庞尚且透着稚嫩,大概也就十五六岁,却强作老成。
“耿姑娘不必多礼。”展霁雪在她对面坐下,说着,指了指对面的凳子,请她坐下。
“冒昧来访,还请夫人见谅。”耿潇潇为自己未曾预约突然拜访而道歉,然后才又坐了下来。
“无妨,不知耿姑娘找我何事?”展霁雪拿起桌上的水壶,随意给自己到了杯水,问道。
“不知夫人,可还记得耿重醴?”耿潇潇看着展霁雪,问道。
说到耿重醴,展霁雪自然是记得的。展霁雪点点头,然后问道:“你是耿重醴的家人?”
“耿重醴,正是先父。”耿潇潇点名了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