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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侍候老皇帝会怀孕吗? ...

  •   喜雨看着宋礼玉的背影在风雪中毅然决然地走远,心神惴惴难安。

      她擦干眼泪,踱步到父亲的房门口,远远儿地行了个礼。

      宋喜雨抬起漂亮的杏眸,瞧见阿爹在卧榻上不住地叹息,望见阿娘满眼的隐忍痛苦。

      她强撑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慌忙背过身去,不愿让屋内的宋解和金氏看到自己的泪水。

      “阿爹照顾好自己,女儿想先回房换一下被雪浸湿濡的鞋袜。”宋喜雨背过身,颤抖着声音说道。

      说罢,她转身欲走。

      “鱼鱼,我的女儿,是爹无能!”宋解终于痛哭出声,像是一块重石扔进了水塘,溅起大水花。

      “我不配做你的阿爹,我与卖子求荣的牲畜无异……你三兄若是有法子让你远走高飞,离开这是非之地,你便应了他,莫要再回头。”宋解老泪纵横,肝肠寸断。

      宋喜雨早已泪流满面,如今的局面她插翅难飞。怎能因为惧怕这一婚事,就要留下父兄和阿娘在这里等死。

      她紧了紧自己的棉服,踩着一脚的冰水慢慢踏入风雪中。

      雪竟然一直未停。宋喜雨从前觉得雪好玩,如今只觉得这雪团儿恼人地很,一个劲儿的要往她衣领里钻,冻得她直打哆嗦。

      宋喜雨晕乎乎地走在雪中,一脚深,一脚浅。偌大的太傅府竟然看不见人影,寒鸦凄厉地掠过枯枝,抖下一树白雪。

      慢慢的,她只觉得脚步越来越沉,而天地间四处都是白雪,归处杳杳。

      隐隐约约地好像听到花枝咋呼的惊呼,随后她便失去了意识,一头栽进花枝温暖的怀抱中。

      宋喜雨病了。

      她躺倒在床榻上,吃不下也睡不好,已经许久没有胃口去尝尝那些她从前爱吃的点心了,自然也没法儿去做她爱做的吃食。

      宋喜雨本就单薄的身躯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很快地消瘦下去。

      金氏每日都来看望,哭了一轮又一轮,宋植的药方也换了一个又一个,然都无济于事。

      宋植摇头叹息着说道,“鱼鱼这是心病,要多出去走走。”

      鹊枝看着女郎一日日地失去生气,心如刀割,暗恨女郎命运多舛。

      花枝给喜雨穿好了衣裳,半推开雕花窗子,给屋子里透透气,“女郎可瞧瞧外边儿的雪景,今日暖洋洋的,照在梅花枝条上可好看。”

      宋喜雨看着窗口乍现的一片银白,被吸引着走到窗边。

      屋外一只大着肚子的猫懒洋洋地走在雪地里,留下一串串如梅花般的小脚印。

      她突然感到晕眩,转头问房间里正在收拾床铺的两姐妹,“若是真的到了宫中,侍奉圣上后,我也会和这猫儿一样怀孕的吧?”

      鹊枝和花枝闻言面面相觑,都苦了脸。

      鹊枝斟酌道,“若是女郎能得龙子,必然是极好,可是当今圣上已经八年年未得子嗣了,好像是那时候宠爱新入宫的琬贵妃,皇帝他老人家急于留个孩子,那年多吃了药,所以……”

      鹊枝话不说了,脸上飞了红云,声如蚊蚋地说,“婢子听别的下人讲的,咱们西陵皇帝龙气殆尽,早就失去那什么生龙活虎的能力了,应当是亏空了……”

      宋喜雨了然点点头。

      原来皇帝不行了呀。

      宋喜雨望着窗外慵懒打滚儿的猫儿,忽觉好笑。

      这猫儿无人照料甚是可怜,一整个猫生就在不断地生下小猫崽子。
      自己和这猫儿是一样的,无人照料,变成为皇权的工具。

      “鱼鱼!”门帘响动,宋礼玉又来了,他拎着好些不知名的玩意儿,得意洋洋地说道,“今日给你表演个我在国子监学到的新鲜玩意,火树银花。”

      “花枝、鹊枝,你二人来协助我。”

      宋礼玉这些日子可是费劲了心思讨他的妹妹开心,甚至笨手笨脚地和金氏学了蒸酥酪。

      炸锅了数次后,金氏再也不准他进庖厨。这不,他又想了别的法子来逗宋喜雨。

      只是很明显小郎的技术还不成熟,直听得前院传来鹊枝的惊呼,连并着花枝颤颤巍巍的声音,“小郎恕罪,婢子不是故意的!”

      喜雨闻声而去,只见花枝抓了一把雪急乎乎地往三兄身上摔,试图扑灭小郎熊熊燃起的直裰。

      一旁的鹊枝火急火燎地铲了雪,往地上正烧的如火如荼的“火树银花”上扑盖。

      花枝这丫头,虎头虎脑地将雪球一团接着一团地往宋礼玉身上抛。

      他哭笑不得,不由得反思起自己哪里得罪过这女婢,坏了一场火树银花不说,还被白白丢成了雪人。
      他忙连连摆手,“无事无事,莫再砸了。”

      “好好的火树银花没做成,原以为能给鱼鱼一饱眼福呢,谁知道你的小婢女这俩年越发笨手笨脚,还烧坏了我的直裰!”

      宋礼玉简直有点幽怨了。

      少年那双长而浓密睫毛慢慢覆笼在眼眸上,垂看自己衣服上被烧出来的洞,唉声叹气。

      宋喜雨瞧着眼前三人慌乱的模样,颇有些真心实意地笑起来。

      宋礼玉见妹妹心情不错,上赶着问道,“今日可好些?我听闻里州芦织郡主要办倚梅宴找一些合眼缘的郎君。陆昭仪诏令了许多人去,你若感觉身子不错,三兄陪你走一走如何?”

      宋喜雨苦笑,她这三兄近来国子监也不去了,不知从哪儿搜罗些小道消息。

      又是什么“簪花宴”、“青玉席”,又是“登山行”、“水穷坐”,乱七八糟一大堆,可劲儿地盼望着宋喜雨能够出去走走,遇上自己的金玉良缘。

      宋喜雨摆手就要推拒。

      宋礼玉就知道喜雨又要找借口推辞,他见缝插针抢先道,“鱼鱼,这次可不能再拒绝阿兄了,这次的宴席几乎全城郎君都会参与,是你脱离皇宫的最后机会。”

      宋礼玉将剥出的核桃放在宋喜雨的手边,示意妹妹吃。

      他看着宋喜雨自生病以来消瘦的小脸,心疼地说道,“鱼鱼,你进宫做皇后,爹娘其实并不乐意,三兄的心情和爹娘一样,舍不得我们的鱼鱼进宫吃苦。”

      “做皇后看上去是多么齐全的事,可是旁人和我们攀谈起来,嘴上道着恭喜的恭维话,眼睛里却是不屑和嘲笑。稍微有点心思的人家,都忙着将自家女儿往太孙身边送,不济也要往太子身边送,可谁将注意打到皇上身上的?未曾,因而那些人都嘲笑我们。”

      看着送宋喜雨乖乖地吃下核桃仁,宋礼玉又剥出一些递过去,“鱼鱼,我们太傅府看着光鲜,父亲位极人臣。可是父亲于皇上永远是臣,皇上永不可能完全信任宋家。”

      “因此,大哥年十八就被征召,驻守西疆,一留就是九年,现今已有三年未归家,九年战场生死拼搏浴血奋战,至今也不过官至五品。”

      “二哥是兄弟三人中,最像父亲的人,年少便在京都以策论名满,满屋古籍都被他烂熟于心,苦读圣贤书终而等第,成了西陵最年轻的探花郎。若在官场必会是西陵未来的朝堂顶柱。但是二哥去哪了呢,探花郎的位置还没坐热,被圣旨调任去遥远的青州,只做了个州府下的县丞。”

      “鱼鱼,是大哥杀敌不够英勇、战功不够显赫?还是二哥文采不够、献策无能?都不是,是皇上忌惮父亲,绝不可能任由丞相府一家独壮。圣旨一下,封你进宫更是打压父亲的一步。”

      “下一个,必定是我。是让我同那些纨绔一同做个护城禁卫军,还是做个夜市巡逻官兵?我都做好准备了。”

      少年言至此,便不欲再说了,长长的睫毛垂下,眸中的郁色都一并抹去。

      “鱼鱼,你得去。”少年郑重地盯着她的眼睛说道,“父兄还在世一日,便不可能让你去换得宋府门楣。”

      宋喜雨垂下眼眸,默了默,复而抬头笑道,“阿兄,既如此,劳烦你陪我去一趟吧。”

      “必然。”宋礼玉舒了口气。

      既然鱼鱼愿意走出第一步,那么后面的路也就顺畅了。
        ---

      大相国寺居右的法福殿外此刻重兵把守,身着胄甲、手拿缨枪的士兵目光炯炯地立在门外。

      法福殿高门大敞,传出幽幽的焚香味,低沉的木鱼敲击声缓慢而悠扬地传出。

      自太医诊断太子体衰不可医治起,太子妃就搬来了大相国寺,暂居在小小的法福殿,为太子日夜祈福。

      自此一日三餐皆是素食,手抄的佛经宫灯已经做了三千盏,几乎全国的大小寺庙都挂上了太子妃为太子殿下祈福的宫灯,其心之诚,为天下人所赞誉。

      如今已经是第六年,太子妃衣带渐宽,整个人都清减不少。

      此刻正过晌午,太子妃正用过午膳。

      虽说半夜突然下了大雪,却也还是萝卜刚出的季节,素斋师傅今天做的是清炒田园鲜,水萝卜切成细细的丝,合着同样切成丝的茭白,用一点清油翻炒一番,再撒上少许一些盐,便是今日的主菜。

      身边的女婢带着喜色前来通传,“太孙殿下来看望娘娘了!”

      太子妃错愕,今日并不是儿子预定来的日子,她拿绢帕轻轻拭去嘴角的汤水,让女婢快快将太孙殿下请进来。

      杨策甫一进门,便对着母妃左右上下打量,“母妃,昨夜忽而降温,你可多穿些御寒。今日身子可有什么大碍?”

      即便终日面对无声的佛陀,内心有如枯井般难起波澜,在看到自己儿子来的时候还是露出平静的慈和,太子妃温声应答,“母妃身体不用担心,一向硬朗。你今日怎么好端端地上山来母妃处了?”

      杨策闻言,展露一口洁净的牙齿,笑得眉眼弯弯,“今日儿臣得了任命,和掌印大人一道儿护送钦天司使上山谒见法师请教佛事,为昨日突发的大雪准备祭礼。儿臣半道儿来寻母妃,给母妃送些银丝碳。”

      太子妃听到“掌印”二字,唇角的笑有些僵硬。

      “二位大人何处?”她擦了擦手,试探地问道。

      杨策遥指殿门口,“掌印大人在此陪同,司使大人先上去看祭礼台了。”

      太子妃顺着杨策的手指往外看,这才发现门口杵了个熟悉的身影。

      温竺宴察觉到太子妃的目光,拱手行礼,似笑非笑地请安,“奴温竺宴拜见殿下。”

      阳光刺透云层尽数挥洒在他的身上,微风吹过他的乌发,撩拨眼角的朱痣。

      太子妃看得眼热,分明只是一个贱命奴才,却偏偏生得那般如玉公子。

      此等风光霁月,她却想起鲜血顺着他如瓷的脸颊滑下的模样。

      叫人心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侍候老皇帝会怀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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