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老祖宗出手打鸳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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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郎，我等还是快快上山吧。”这黄门看向女郎的目光太过热烈，花枝在一边看了恼极，恶狠狠地剜了温竺宴一眼，出声提醒道。
温竺宴面不改色地收回自己的目光，满含歉意地对宋喜雨唱了个喏，挺直了脊背转身引路。
宋喜雨提着衣裙跟上温竺宴的脚步，这才发现他的身后还挂了条背云，瓷白的玉佩随着他颀长的身姿一步一曳，不经意间描绘出他挺直如竹的脊骨。
宦臣竟然有这样的风骨，她看得莫名眼热。抬眼望了望天时，原来太阳不知不觉间已经升上中天，天热了，心中的燥热与她自身绝无干系。
今日初一，大相国寺请了云游的渡边法师讲经，因而上山的人逐渐开始络绎不绝。
宋喜雨脚步子软，行进地慢，时不时地被经过的人挤推，花枝见了这情形急得跳脚，自家女郎被一群庶民推推搡搡还成何体统。
温竺宴余光瞥见主仆二人的窘态，长臂抻开不断涌来的百姓。他解下自己的背云，恭敬地奉送在宋喜雨的面前，“女郎不若抓着背云的一端，烦请您的侍女走在外侧，奴才隔着背云领您上山。”
花枝见这宦官态度虔诚，心中有些松动，犹豫了一二，家中老夫人说过女郎不能靠近外男，那隔着一条背云应该不算靠近吧？
再说了，这宫中的宦臣也能被称作“男人”吗？
她小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抓过温竺宴手中的背云穗子，塞到自家主子的手中，“你这小黄门真是机灵，难怪能够在太子妃娘娘跟前得了脸侍奉呢。”
温竺宴温润无害地笑了笑，他眼瞄着宋喜雨软若无骨的小手接过背云的穗子，只觉一阵头皮发麻，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花枝瞥见他涔涔的汗，撇了撇嘴，凑近宋喜雨与她耳语，“适才三月，这黄门走了几步就这般冷汗涔涔，奴还从来没见过这样体虚的，女郎日后挑夫婿，可不能只看面皮子，还得叫嬷嬷细探探他底下那物，不然后半辈子可难熬。”
温竺宴听了前半段还能维持几分风轻云淡，听到后几句话只觉如鲠在喉，他脚步一踉跄，险些站不稳。
“花枝这丫头整日口无遮拦。”宋喜雨腹诽，她瞄了温竺宴两眼，果然见他两鬓浸润，耳根子绯红，看样子是听到了花枝的编排。
她攥紧了背云，佯装训斥，“死丫头嘴里又在胡说什么，若是叫祖母听到你满口污言秽语，我看你舌头别想要了。”
花枝见宋喜雨粉桃儿似的脸蛋变成了火焰山，心知自己说错了话，她吐吐舌头，缩了缩脖颈儿，讨好地给宋喜雨顺气，“奴说错话了，女郎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宋喜雨浅浅地漾起梨涡，满目清明地看着温竺宴，“大人不要把一个侍女的话放在心上，世人之气节均在于骨，君子更是戒骄奢重风度，心无污秽才能修成大义，自古风骨与出身地位干系不大，大人不必介怀。”
“大人您说是不是？”宋喜雨顿了顿，给温竺宴主动递上台阶。
温竺宴苦笑垂眸，喃喃应答道，“这是女郎的真心话么？真是……奴才之幸。”
女郎口中说着不甚介怀，况且还一口一声大人，看似在宽慰自己，不过温竺宴心里明白万万不能缘木攀枝。
女郎此举只能表明她的蕙质兰心，若是自己不识抬举自认为女郎在谦卑致歉，那才是犯了大忌。
“若是没有旁的事，大人便继续带路吧。”果不其然，宋喜雨听到他的回应后，端起了疏远淡漠的语气。
三人到大相国寺的时候，已然近午时。宝幢香烛燃得滋滋冒着蓝烟，氤氲寺前。
宋喜雨揉揉酸涩的小腿肚，目光瞥到亭柱上的题诗“青阶更比天上阙”，不由得笑起来，心里想着作诗者一定是在骗人，天上阙若是像此处的石阶这般累人，才不会有人想当神仙呢。
前脚刚踏进寺庙的“解脱门”，手臂就被一道儿力给拉住。
“唉？”宋喜雨檀口微张，惊呼出声。
“我的女郎！你怎么这个时辰才上山来！”眼前环双髻的眯眯眼蓝衣少女名唤宝芝，是祖母身边的贴身随婢，当下宝芝拉着宋喜雨的胳膊肘，一脸着急。
“我上山的时候贪看了几分山景，路上耽搁住了，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着急？”宋喜雨扯了扯头上的簪花，一本正经地扯谎。
“老祖宗在金殿前被晋王妃殿下为难，那晋王妃非要女郎安排一场盛宴招待她呢。”宝芝说起来声音中带了几分怨怼，“您是没见到晋王妃那小人得志的面容，什么纲常礼俗、藐视皇威，多大的帽子都对着女郎扣下来。老祖宗无法，只得答应了她。”
花枝闻言跺脚皱眉，“女郎还没上山呢，哪里有菜给她们端上去？这晋王妃真不安生，都到了佛门重地还贪恋俗世那一嘴，够人受的！”
宝芝觑了觑宋喜雨的脸色，见她眼观鼻、口观心的娇憨模样，也放下心来加入花枝的口伐，“正是！”
二人唇枪舌战了一会，宝芝惊叫，“哎呀！花枝，你误我事儿了！女郎，速速随我去见老祖宗！”
言罢，宝芝领着宋喜雨就急匆匆地往后禅院踱步。
花枝在后面瘪了瘪嘴，摸了两下鼻子。原本还想拉着宝芝再多说会话，只要误了吃饭时辰，就能让女郎免受这一场庖厨之苦，谁知道这头脑一向不大灵活的宝芝今日竟然没被自己忽悠住。
自家女郎都被拉着走了，花枝岂能不跟上。
她睨了睨垂首候在一边的温竺宴，想起刚才女郎对他颇有几分尊敬的模样，于是自掏腰包摸出两枚铜板，“感念你领我们女郎上山了，这两枚铜板你且收着。午膳若是你行得幸运，还能吃上一两口我家女郎亲自做的饭，可得惜食。”
温竺宴闻言俯首作揖，“必定珍重。”
花枝被这人一板一眼的行礼拜得打了个寒颤，她跺了跺脚提起裙摆，跟上宋喜雨和宝芝二人。
后禅院早早地就搭起了芭蕉叶，宋家老祖宗背靠香罗藤椅，优哉游哉地闭目养神。在她身侧为她掌风的是宋喜雨另一的随婢，名唤鹊枝。
宝芝一见到老太太，就把鹊枝挤到一边，尾巴翘上天似的邀功，“老祖宗，奴把小女郎带上来了，可有什么吩咐？”
宋喜雨乖顺地行了个礼，甜甜地唤了一声，“老祖宗。”
藤椅上的老太太被刚被晋王妃纠缠地头痛欲裂。她浑浊的双目微睁，看到粉白可爱的宋喜雨小小的胸腹上下浮动，微微喘气，一看就是半步不停赶路来的，她的脸上还挂着让人挑不出错的甜笑。
老太太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来了就快去膳房帮忙，给晋王妃那群蠢人好好瞧瞧我们太傅府的手艺，可怜她常年活在塞北美食荒漠之地还敢来本君面前上蹿下跳！”
宋喜雨抿唇浅笑，老祖宗这是和晋王妃较劲呢，“是是是，必定给老祖宗挣回颜面。”
“哼。”老太太轻轻晃动藤椅，忽然她目光刺向寺门，拿起手边的龙头拐杖狠狠捣地，口风凌厉，“谁在哪里！”
鹊枝和花枝闻言惊得赶忙将自家女郎簇拥到身后，警惕地看着老太太盯着的方向，宋喜雨倒是一脸淡然。
春风浮动藤蔓的新叶，庭院中的众人皆紧张万分。那簇绿叶的身后窸窸窣窣，露出一个月白色衣角，宋喜雨见到这熟悉的衣角，莫名后背绷直。
她偷瞄了一眼老祖宗，只见老太太脸上的皱纹如山川隆起，横眉冷竖，瞧得她后背一阵发凉。她莫名希望老太太不要看见那小黄门。
然而温竺宴已经从门口出来，春风拂动他的乌发，莫名为他眼角的红痣添了几分意味。他毕恭毕敬地对着老祖宗纳了个礼，“太子妃长随参见奢香夫人，夫人金安。”
奢香夫人正是老太太的封号，还是先帝在位时封的，由此现世人并不怎么知晓这么个名头。
老太太眯起了眸子，探究地上下扫视眼前这个身着月牙白不俗料子的黄门，她冷哼，“太子妃长随？小小长随竟也认识本君，看来还很得太子妃器重，既然是太子妃身边的重要之人，本君今日便不为难你，你去后厨帮我鱼鱼劈些柴火吧。”
“是，奴才必尽本分。”温竺宴垂眸应答。
宋喜雨瞧着眼前二人，总觉得有说不出的风流暗涌，这小黄门看着像只绵软的羔羊一般无害，而老祖宗就这么轻易放过了他，态度着实耐人寻味。
时间再耽搁不得，宋喜雨在宝芝的再一次催促下，走向了庖厨。
温竺宴跟在宋喜雨的身后，始终保持着两个半花枝的距离，眼观足，步叠步，看着老实本分。
“小黄门，你叫个什么名儿？”温竺宴和宋喜雨都不说话，花枝可闲不住，她凑近了温竺宴，好奇地问道。
温竺宴颔首，“奴名叫小竺。”
花枝一乐，“小竺，你这名儿还怪好听的，不但名儿像个女郎，长得也像。”
温竺宴脸红了半壁天，求救似的看向宋喜雨。宋喜雨余光瞟了瞟二人，嘴角挂上意味不明的笑，小竺这娇嗔的模样，确实比许多女郎还娇。
宋喜雨故意使坏，点了点头，“人确实娇艳。”
温竺宴脸红得滴血，被宋家女郎夸了！
待他回去必得写在自己的日杂谈本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老祖宗出手打鸳鸯
，还差 